叶梅的声音落寞了下来，道：“张虹家里不让上学了，章鸿鸥现在是自己不想念了，我上学都快没有伴儿了。” 叶兰道：“姐，章鸿鸥真傻，上学多好啊！她为什么不上？” 叶梅道：“在学校被老师批评了，她觉得害臊了。” 叶兰道：“不上学以后就只能种地，上学就不用种地了。” 叶梅道：“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她说种地就种地，她就是种地也不丢这个人了。” 叶兰瞠目结舌，叶梅看着她道：“上了初中人也大了，女孩子脸皮也薄了，不让批评了。” 这时听到叶五在外面道：“要是上学上到初中毕业也是下来种地，那初一下来和初三下来都一样，何必花那三千块钱的冤枉钱呢？” 丛淼还是不说话，叶五道：“这满屯子多少年都没出过大学生了，上到初中毕业也没啥用。” 丛淼终于道：“现在初中不毕业就下来那就是文盲，以后走向社会都吃不开。” 叶五道：“走向什么社会啊！认识两个庄稼字儿得了，念多了都没用……” 叶兰对着叶梅小声的道：“我们班的小兵不念了，西头老钱家那哥俩也不念了。” 叶梅道：“老钱家不是有哥三个在你们班吗？” 叶兰道：“就是那亲哥俩，他们的爸爸去年冬天喝酒醉死了的那哥俩，今年收秋就不上学了。” 叶梅道：“也是，他家还有一个弟弟，而且他们学习也不好。” 叶兰道：“他俩不上学了，你不知道我们那个汪老师多高兴。” 叶梅道：“汪老师高兴？为什么？” 叶兰道：“她说什么他俩要是在，会影响升学率。” 叶梅翻了个白眼道：“还没见过这样的老师。” 叶兰道：“谁说不是呢！我们班下来好几个呢！要是叶家屯的，汪老师就高兴，要是上水屯的，她就让同学去找。” 叶梅道：“那于老师呢？” 叶兰道：“于老师虽然当着班主任，对我们也都挺好的，但是也控制不了学生不念书，钱家那哥俩不上学，他还去了家里了，但是一看他家里的情况，也就替他们认命了。” 叶梅道：“咱们现在能上学，还是挺幸运的。” 叶兰道：“姐，你说他们不上完初中是不是违法？” 叶梅道：“什么法？” 叶兰想了想道：“九年义务教育法” 叶梅笑道：“这种事儿谁管啊？” 叶兰失望的道：“难道就只能这样了，我们班比四年级的时候少了七八个同学了。” 叶梅道：“正常，我们小学同学现在还上学的就剩一半了。” 叶兰道：“好可惜啊！” 叶梅道：“有什么办法，有的是家里没钱，有的是学习不好，自己不想念。” 叶兰道：“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上学。” 叶梅道：“那当然了，谁下来，你也不能下来啊！” 叶兰正要高兴姐姐给他的肯定，只听叶五又在外面道：“你可想好了，要是三个孩子都上了初中，那一年就将近一万块钱，三年就是三万，早晚得把咱俩累死了。” 丛淼还是没有声音，叶五道：“像老七家这样的，那叶成要是懂事儿的，他自己都不能去上学了，啥心情自己就心安理得坐在学校里啊？就不惦记家？不惦记他爸的病？” “也是，没心没肺的孩子，他不知道惦记，都是白眼狼。” 叶梅和叶兰心里都是一凛，看来坚持上学在父亲眼里就这白狼的形象。就在这时，叶亮从外面跑回来了，一进家门就喊道：“二姐，二姐，” 叶兰道：“咋的了？” 叶亮道：“蒙哥说他不小心把你的卷子掉到锅里了，他不敢说，让我回来跟你说一声。” 叶兰道：“你看到他掉到锅里了？” 叶亮挠了挠头道：“那倒没有。” 叶兰撅着嘴道：“那就是他胡说的，明天我跟他要就是了。” 叶五看着叶亮道：“你这是跑哪儿去了？” 叶亮道：“我先找我蒙哥玩去了，然后我们俩去后院找白福了，结果白福去打工了没在家，我们就回我六叔家玩儿了。” 叶五道：“白福去哪儿打工了？” 叶亮道：“不知道。我秀姐说他们哥俩是今天早上走的，跟着杨枝媳妇一起走的。” 叶五道：“跟杨枝媳妇走？那不是闹呢吗？那杨枝媳妇带着个孩子，还能去打工？” 叶亮道：“我也不知道了。”说完就跑进屋去了。 叶五道：“一天天的家里扔的乱糟糟的，还想出去赚钱，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把家里扔成这个样子，也不嫌磕碜。” 丛淼道：“叶秀也是饥荒大，才把两个儿子弄出去的。” 叶五道：“饥荒大，那就得在家把家里收拾利利索索的，家里的活都干好了才行，你看那家里破门，脏院子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多打扫院子少赶集，三年攒个小毛驴。” 丛淼道：“那都是老令了，现在的人不出去，在家里也不能来钱啊！叶秀能看着一家四口，两个大小子，都在家里猫一冬天吗？” 叶五一想到后院的老宅，心里就一阵气恼，道：“要是早让白财下来，早就好了，何必呢？” 丛淼道：“白财下来也挡不住白福闯祸，白福那孩子看着又精又灵的，嘴也会说，就是做事儿不计后果，和他大哥不一样。白财那孩子不言不语的，咱们也摸不透是个啥性子。” 叶五道：“都一个德性，要是好的，也不至于让家里的院子那么脏。家里养着马，那就应该天天打扫院子，你看看他那院子，半个院子都是马粪。咱家当年养着牛的时候也没那么埋汰啊！” 丛淼感同身受的道：“那个家庭，就那样了。” 叶五道：“你就看出去打工带他们这个人儿吧！就不靠谱，杨枝媳妇，一个妇女，带着个小孩子，那一路上他们不得照应着她吗？到了地方，她整着个孩子，还能打工啊！那就是个负担，杨枝一个人干活，三个人吃饭，能攒下钱才怪了。” 丛淼道：“那跟他们哥俩没关系，他们俩就只干活赚钱就行了呗！” 叶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就看不好这打工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出去给别人干活，赚多少钱也不如在家合适啊！再说了两个小孩子出去，我就不相信能赚回钱来，叶秀就是瞎胡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