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夫迪尔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能让人真的感觉他很开心,眼睛不大,不过很亮,眼睛鱼尾纹会在笑的时候皱起深深的沟痕,很接地气的样子。
“托夫迪尔先生,日安。”约纳斯急忙打招呼,布莱丽娜捂嘴偷笑,“是晚上咯。”
老头一指暗精灵小姐,“对的,正是美妙的夜晚了,哈哈,小伙儿,是什么冲昏了你的头脑,哦,你不会睡了一整天吧?赶紧去食堂就餐,应该还有点面包和番茄浓汤的。”
约纳斯拍打自己的脑门,明明知道自己睡前是傍晚,看来还是睡懵了,思维都不太清楚。
“多谢导师关心,学生有一个冒昧的请求,不知您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当然,当然,随时可以,孩子。”
当约纳斯把那本臭烘烘、皱巴巴的《元素之力》拿出来时,布莱丽娜发出震惊的喊叫,托夫迪尔气得去敲打男孩的头,“趴在书上睡觉,还流口水?你可太能了!你这个样子被乌剌葛看到是会被禁止借阅任何书籍的!”
乌剌葛就是那个图书管理员,对人脾气暴躁,对书籍异常温柔,很不讨学生喜欢。
“我错了!您千万别去告密,求您了!”约纳斯捂着脑袋呜哇大叫起来,惹得周围人纷纷注视。
托夫迪尔叹叹气,“唉,这书你就自己保留着吧,反正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布莱丽娜“咦?真的不重要吗?因为我也有一本……”
约纳斯一脸震惊,“学院这么有钱吗?如此珍贵的宝典,竟然可以就这样交给学生。”
托夫迪尔哈哈大笑,“不过是量产的复制品而已,每个派系都有自己的终极奥秘,这些书籍会赐予优秀的学生,让他们能顺顺利利地迈出最后一步,你看,那个人,”二人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望去,围观的人们也跟着看过去,那里有一个低着头四处张望的男性虎人。
“那个小子是幻术系的,正在找大师秘策,总计四本,找齐了就好,比你们毁灭系还麻烦一点呢。”
约纳斯发出灵魂拷问,“那这四本秘策是谁放的呢?”围观群众伸长脖子,就像一群待食的鹅,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
“哈哈,我偷偷告诉你们俩,来,”老顽童似的托夫迪尔故意不避开周围的学员,只在约纳斯二人耳边低语,“他们的导师会在学生申请后偷偷放好,然后给他们一个法术去找。”
约纳斯大惊失色,“太会玩咯!”
周围人百爪挠心,气得龇牙咧嘴,“怎么个玩法呀?”
布莱丽娜捂嘴,“不告诉你们哦!”
“噢——”众人叹息,对他们露出鄙视的神情,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托夫迪尔挑挑眉,“约纳斯你小子要不要一块儿去萨塔尔?现在名额还有很多哦。”
“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最近我的状态……”
“不去的话说不定某个兽人老头就要听说布莱顿小子用口水把书泡涨的事儿咯。”
“……状态十足,不可能不去,必须去!谁也别拦着我,我就是亲爱的托夫迪尔导师的得力小助手耶!就这样,决定了,听您的,去萨塔尔!”
老头露出慈祥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深深凹陷,在约纳斯看来,那就是魔鬼的深渊……
托夫迪尔背着手晃悠悠离去,布莱丽娜局促地邀请约纳斯去她的宿舍小坐。
四十多岁的暗精灵姑娘有少女的姿态,房间的布置素净典雅,干干净净的蓝纹花边白布盖着桌案茶几,银水壶,瓷盘盏,床头柜上有一个玻璃花瓶,插着一大束薰衣草,墙上干干净净,角角落落都是整齐干爽的,没有灰尘和水渍。天花板上有羊角吊灯,已经点亮,淡淡的油脂味弥漫,靠墙的书架上满满都是大部头,书桌上有一盏魔光灯,就像一根细竹竿插着一团棉花糖似的,桌面上散乱的放着几本书,还有稿纸、鹅毛笔、墨水,最中间放着《元素之力》。
约纳斯很散漫地把自己手里的《元素之力》揣进内兜,殊无半点要珍惜的意思,这样粗鲁的姿态看得布莱丽娜轻轻皱眉。
暗精灵请男孩在茶几边就坐,她提来一壶热茶,约纳斯问她有没有酒,布莱丽娜愣了一会儿,用严肃而责备的目光看着男孩,约纳斯回应以粗鲁无礼的姿态。
最后,约纳斯的手里多了一瓶雪漫产的蜜酒,“好东西,是没掺水的,好喝!”
男孩的表现很反常,他也的确感觉不太正常,一些奇妙的幻觉就像是在尘封中苏醒一般,就像春天冰消水流一样,从脑子里某处的孔洞里汩汩淌出来,他看到了老法师高尔多在房间的角落徘徊,将自己枯瘦像鸡爪子一样的脏手指伸出来,划过书架上一本本紧密排列的著作,指头游弋,敲打书脊发出哒哒哒哒……
“嘿!你在听吗?”
约纳斯略略将脑袋收回一些,“哦,请继续。”
布莱丽娜抿嘴,有些气恼,亮亮的黑眼睛盯着男孩炫彩斑斓的虹膜,这奇妙的眼睛,就如神的珍宝,美丽到让人心醉神迷,布莱丽娜还记得看到他倒吊时眼睛里投射出的光芒,也是这样美丽。
叹了一口气,玛约重复自己的话,“实在抱歉,我太好奇了,方才我看到阁下的幻影,想必是课业大有精进,只是能否求教你,在睡着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约纳斯打个哈欠,“看到一段历史。”
“历史?”
“你听说过高尔多吗?”
……
阴风盆地。
巨大的篝火已经熄灭,烧尽的松木炭在一场短暂的春雨后沾满水汽,发出油亮的光,朴素的形态如原始人崇拜的图腾,布满自然的纹理。
两颗巨人的头颅在火堆旁散落,沧桑的枯瘦的面庞上带着迟钝的愤怒,血液浸润大地。
黑檀战士站着一块石头上,遥望东南,高耸的霍斯加雪峰,世界咽喉,灿烂的光芒一点点升起。
天亮了。
叮铃——叮铃!
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背着伞的白袍人自缓坡后露面,身旁是一个带着漂亮面具的红衣女人。
“你来了。”
“我来了。”
“很准时。”
“你也很准时。”
“那我们开始?”战士抽出腰间的黑檀长剑,剑刃弯曲如风中柳枝。
“随时。”白袍人解开肩带,硕大的铜伞落在地上,矗立如一面不败的大纛,身旁的女人把一柄钢铁巨剑交付到他手上,他攥紧了,轻轻舞了一个剑圈,晨光在流水般的森白金属上低吟。
长风吹来,铃铛声愈发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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