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的房间,窗外醉人的舞池,四处靡靡之音,男女情到深处,一身军服,一袭旗袍,在门壁咚热吻。
三分酒醉,两分情醉的男人,面对心中所爱,彻底放开身心。
第二日,天还没亮,郝副官焦急地上了大华饭店的二楼,轻轻敲了敲贺绍廷的房门,“少帅!”他敲完低声道:“鸿河史馆出事了。”
激烈又疯狂的一夜,正亲密地搂着怀里温香软玉的贺绍廷,听见敲门声那一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向房门口,听到是郝副官的声音,他扭头侧身,轻放开正在他手臂上睡着的美人,那一头如藻浓密乌亮的长发,又软又微凉地滑过他结实的臂膀,她这一夜累坏了,騻哭了两次,正躺在雪白柔软的床铺里。
天际微亮的光色映在她面容上,赛雪肌肤有如珠光宝气,格外有华采光泽。
脸上还有被男人疼爱滋润后,淡淡的红晕。
似乎感觉到火热的暖炉要离开她,她果冻一样脸蛋又在他胸前依赖地蹭了蹭。
“鸿河史馆?”贺绍廷动作很轻,没有吵醒床上的人,他飞快地跳下了床,套上了裤子,拿了腰带,打开的门的时候,正将腰带扣紧,把帽子戴在了头上,严肃道:“出了什么事?”
“……安系和洋系,打起来……安武军现在……北洋军已经交火,就在鸿河史馆……”郝副官低声急忙跟少帅说明情况。
贺绍廷反手将饭店的门关上,骂了句:“狗日在哪打不好,非跑到鸿河史馆来,我马上过去。”两方派系交战,真打起来那祁城就麻烦了。
郝副官也焦急地跟在他身后。
“你通知下府里,让李嫂过来接人,再拿一套姨太……拿套她的衣物过来。”贺绍廷急步下楼,上车前,跟郝副官交待了一声,“告诉她,我过几天就回去,让她乖乖在府里待着,别到处乱跑。”说完这才匆匆开车离去。
鱼露早上醒来的时候,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呢,她隐隐觉得自己肚子有点闷痛,用手揉了揉平坦白嫩的肚子,贺绍廷昨晚疯起来真是不管不顾的,舒是舒服,但她也害怕。有劲儿又精壮的男人,有点吓人,好几次她都要尖叫了。
她翻了个身,又用手揉了会后,想起什么,又伸手摸了摸旁边,咦,热乎乎的暖炉哪去了。
贺绍廷呢?
李嫂一接到电话,早早就赶了过来,正在门口候着呢,见到里面传来声音,这才敲了敲门,手上还拿着新的衣物。
等推门进去,一片明亮充斥着香熏的房间,就看到地毯上东一片,西一片,哎哟,这好好的旗袍,都皱皱巴巴地碎成两片了,还有小绢裤,那都不能看了,碎得不成样子。
平日里鱼露经常洗澡泡澡,一天要洗个三回,李嫂每每送来衣物,少帅府里有了姨太太后,府里常进入一般都是女佣,烧暖炉的男仆都住府里的偏房,所以鱼露也没有很避讳李嫂,有几次换衣服李嫂都看见了。
她也不害羞。
这次鱼露腰有点疼,不好意思地赖在床上一会儿,看着李嫂收拾地上的衣服碎片,半晌才从雪白的被子里起来,半遮半掩地要穿衣服,昨夜在浴室里疯闹了好久,也冲过澡了。
李嫂也就瞥了一眼,哎哟,姨太太可真是个妖精,怪不得迷得她们家少帅一愣一愣的。
被男人用爱浇悹滋润出来的美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肌肤里都能透出光来,媚眼如丝的一双含情目,她自己是不知晓的,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里都带着异样的神采,让人一看,就知是在宠爱和幸福里头的女人,那种美腻泛着光,是无法掩饰的,是艳光四射,是极吸引人目光的。
“你家少帅呢。”鱼露烫得是民国风的波浪头,原本清纯绝伦的脸蛋,更显高贵典雅,还带有一丝丝妩媚妖艳。
今天李嫂拿来的是一件小立领藏蓝色旗袍,鱼露的小鱼吐出来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极美,她直接套脖子小立领外面了,本来藏蓝色是有点老气的,但偏偏鱼露年纪小,气质又纯,穿上不但不显老气,还有一种神秘的美,加上那串冒着莹光的珍珠项链,实在有气质极了,那是藏蓝也压不住的美,色。
“少帅军部有事,一大早就被叫走了,不知道哪儿又内,乱打仗,可能过几天才能回来。”
鱼露“嗯”了一声,也不担心,她扣上了斜襟一侧的扣子,整理好自己,这才跟李嫂出了房间。
她手包里还有赚到的一百银元呢,直接在大华饭店二楼用了早餐,一小碗素馅小馄饨,撒着香菜和葱花,一道四物豆腐汤和饭店自蒸的米松糕,与李嫂美美地吃了一顿,这一餐竟然吃了八块银元。
大华饭店,真不是普通百姓能消费起的。
吃完饭,鱼露与李嫂顺着平安大街,散步聊天,浏览了祁城晨景后,这才返回了少帅府。
……
自从鱼家卖了女儿给少帅当姨太太后,他们家日子一下子就好过了,三百银元,花了一百二十块银元,在旁边的“平民”街买了个不小的宅院,这比住穷人巷那边儿舒服多了,虽然不是什么贵人区,都是些普通人住的地方,但也都是些不愁生计的人,又拿了三十块银元给鱼同宝治腿,那腿虽是断了,但好好治一治还是能走路的,只是会一瘸一拐。
待鱼同宝腿一好,就又得意洋洋起来,他的女儿给少帅做了姨太太,很快就传得新买房子的邻里坊间都知道了,平时出门溜弯,谁不让他三分,女儿给少帅做了姨太太,那谁敢惹,和他说话,在家脸上都带笑。
鱼同宝着实扬眉吐气,过了段好日子,连以前出主意让鱼氏带女儿去找少帅求情的亲戚,都暗自呸了一口,后悔出了这主意。千想不到万想不到,那少帅居然这么不挑,连鱼同宝的女儿都不嫌弃。
看看鱼同宝那得瑟样子,不就是个姨太太吗,嚣张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女儿做了少帅的正妻呢。
鱼家还有一百多大洋,腿刚有一点好转,鱼同宝嘴又痒痒想抽一口,不过这些日子躺在床上不能动,烟瘾不那么重了,他还想着用一百大洋重操旧业,重现当年鱼家蓬莱大烟馆的风光。
可是没想到,得意没两天,就有两伙人,一天内先后地冲进家门,把他按在了床上打,刚好的两条腿又给打折了,差点一命呜呼,一百多大洋和房契全被抢走了,前面那伙人刚走,后面那一伙五人就威胁鱼同宝和鱼氏带着人赶快滚出祁城,否则明天就打断他的手,挑断他的筋,后天打断他的脊骨。
鱼氏本是个普通妇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原本好好的丈夫这下子有进气没出气,就要瘫了,银元和房契也都被抢走,只剩下她们孤儿寡母,吓得六神无主,嚎啕大哭。
有人报了官,也查不出蛛丝马迹,鱼氏把家里还值点钱的东西卖了,才把丈夫缓回气儿来,然后带着自己十岁的儿子和瘫了的鱼同宝,就来投奔自己在少帅府做姨太太的女儿。
此时的鱼露,正跷着腿,坐在五姨太的偏厅里喝着加奶的咖啡,看着她们打牌,和她一起观牌的还有三姨太庄佩,她牌烂,逢牌必输,还得了个光输的名号。
偏厅又多了两个姨太太,一边打牌一边说着闲话儿,姨太太之间的话题百无禁忌,围着的不是吃穿玩乐,哪里的店又有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或者大元商行又上了什么高级货,然后就是床上的那点事儿。
五姨太咬着细烟摸了张牌,“碰。”推倒后问道:“红莺好几天没来了,她怎么了?”
对面六姨太边摸牌,边神秘兮兮地看着牌桌的几人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她那个盐史老爷,最近宠她呢。”
有个年纪大的二姨太,慢悠悠地摸了一张,她声音带着拉长慢音,说道:“得宠就不来了?什么道理,盐史官那老头子都快五十了,还能龙精虎猛弄得她下不来地儿?”
六姨太道:“你们还不知道呢?我才从他们家那最小的姨太太嘴里套出来。”她拿到牌后一看,“清一色,糊了。”把牌一推,“给钱给钱。”
其它三人“嘁”了一声,扔过去几块大洋铜钱毛票,“套出什么来,你倒是说啊,别吊人胃口。”五姨太抽了口烟,边搓边问道。
六姨太高兴地收了钱,这才说道:“那老头子,有个怪癖,睡觉喜欢趴姨太太身上睡,说是女人皮肉软乎,睡起来舒服,还说有钱难买美人垫,那胖子一堆肉,糊身上,他还不许姨太太动,吵醒了就是一顿打,哎哟,做他姨太太真是遭了罪了,这些日子,红莺白天都在补觉,上次见着,脸色那个憔悴啊。”
八姨太黛玉年纪小,搓牌愤愤道:“怎么这样,不拿我们姨太太当个人。”睡在人身上,睡一晚,那不得把人压死过去。
二姨太跟罗茵要了根烟:“这还算好的呢,还有更不把姨太太当人看的,好点的呢,还能养个姨太太几十年,有的玩腻了,直接扔给部下玩,大方得很,玩够就送人,转手好几次,真真不是个人。”就是个小猫小狗,随便送,想想都心寒。
一番话,说得牌桌几个人,一时间都没搭话,只能听到牌碰撞时,清脆的声音。
“真要说,我们跟得这些老爷,哪个又没有怪癖呢?哪个没有一堆的姨太太,有几个真把我们当个人,这好日子过一天算一天。”五姨太吞云吻雾,“我早就看开了。”
“那可不一定,我们露珠儿可跟咱们不一样。”坐在一旁剥桔子的三姨太说道:“我瞧着,贺少帅是才貌双全,还喝过洋墨水呢,结果前些日子少帅就在报纸上退亲了。”不好色,也不乱睡女人,真是不定也就一妻一妾,那财力两个女人是能养得妥妥的,说完瞥了眼一直看牌没说话的鱼露,谁不羡慕呢。
鱼露见几人都看向自己,“嗯嗯”敷衍回了句:“唔,还行吧。”
“呵呵,露珠儿这嘴巴可紧着呢,只听我们说,从来不说自己的,我还没听她说过少帅的怪癖,瞧我这嘴,呸呸,不能说怪癖,还没说过少帅的脾性,我瞧着少帅那体格子,在床上肯定是猛如虎了。”六姨太呵呵笑了一声,对鱼露说道:“是不是啊,露珠儿。”
鱼露:……
床上的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她点头:“猛猛,特别猛。”
几人听着顿时捂着嘴笑了,笑得花枝乱颤,这下子可打翻了一溜好奇瓶子。
几个姨太太的男人,最小的年纪都三十多了,各自都有好几房姨太太,只有鱼露是第一房,还是个少帅,身份高不说,长得也最俊朗,最威武,平时瞧着那可真正经,正板正的模样儿,加上余露又是个纯洁模样儿,看着就不像是能受磋磨的人,所以都以为少帅这事儿上,颇温柔,这些姨太太嘴上不说,那心里酸极了。
少帅现在可只有鱼露一个女人呢,连个正妻都没有,本来要有了,还给退了。
明年就二十六了,至今只有一个女人,真是让人又妒又羡,今天提了个话头,谁知道竟然从她口中探出少帅的勇猛了,一个个眼睛贼亮,这床头八卦,什么时候都是热点,也是姨太太间的最常说的话题。
“多猛啊?露珠儿,说说啊!”
“是让你下不了床了?还是腿走不动路了?”
“少帅来一回多长时间?有没有个半刻钟?”
“贺少帅……是不是额外雄伟?”
……
余露:……
这话题它怎么就转到她这儿了呢?这咋还一个接一个的问,她这是敷衍不过去了?
最后被一群姨太太连蒙带套,什么浑话都说出来了,表情上连猜带蒙。
“看来这少帅可不得了啊。”
“每晚都要来几次啊,露珠儿这小身板,能受得了那一百七十多斤的大体格子?”
“哎哟,瞧瞧,露珠儿这小细腿,能架得住?”
“我瞅着贺少帅那英挺的鼻子,就不能短了的。”五姨太用帕子捂着嘴就笑了,说得相当露骨。
“自从纳了露珠,我听说啊,贺少帅每天都回府呢,以前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现在天天回,也不知道回府干什么。”嘴里说着不知道,可这话的意思,这还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清二楚吗?”
鱼露:……
她还什么都没说啊,她们怎么好像都知道的样子呢?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六个女人三台戏。
看着她一脸呆怔地看着她们,一群姨太太笑得前仰后合。
连八姨太黛香都问道:“少帅晚上,有没有压在你身上睡的怪癖?”
鱼露:……
那怎么可能呢,他全身上下是肌肉,压她?他倒是想,可她受不了啊,他都是撑着手臂,撑着点自己的力气,压一下,鱼露就“嗷”的一声,还会骂他,他有天说她一声娇气后,就不再那么压着她稀罕了,而是把她拎自己身上,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睡。
鱼露就每天脸枕在他胸口上,腿脚搭着腿脚,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入睡的。
反正被人当人肉垫,没有过,但是她每天倒是睡着人肉垫,真的还蛮舒服的。
但她在这群姨太太里,不敢吭声,装不知道。
几个姨太太正调侃她这个新姨太房中趣事的时候,留在少帅府里的小桃红突然过来,跟门口的李嫂说了一声,李嫂进了偏厅,对鱼露道:“鱼小姐,你父亲母亲和弟弟来了,就在少帅府里。”
鱼露一顿。
几个姨太太边打牌边看过来。
鱼露就势起身:“你们玩着,府里有点事,我回去看看。”
五姨太道:“行,你回吧,外面冷,大衣包紧些。”
“好。”跟其它几人一一打过招呼后,鱼露匆匆离开了会馆偏厅。
几个姨太太搓着牌,听着鱼露离开的声音,“贺少帅太宠她了,听说都给大元商行打过招呼,一旦有新物件儿,甭管多少钱,先给少帅府送一份,你看没她今天拿的皮包,还有她穿的白色毛皮靴子,大元昨天上的最新货,今天就穿上了,要一百五十大洋呢,买不起。”
“少帅府现在就她一个,不宠她宠谁?二十五了才有这么一个女人……当成宝贝呢。”
“瞧着小脸滋润的,有男人跟没男人就是不一样,没看着她坐在那一直挪屁股……”
“听说昨天晚上两人没回少帅府,在大华饭店开了一间房,不知怎么在里面急浪翻滚呢。”
这一说,几个人又是一通笑,还有她们不知道的事儿。
“这鱼露,长得是真不错。”
“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宠太早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儿。”
……
鱼露都快忘记她这个原身的父母了。
当初把她卖了三百大洋,不是说买断了,以后再无关系吗,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她穿着羊绒白色掐腰大衣,领口一片白色绒毛,内里宝蓝旗袍,在大衣外露出一抹宝蓝裙边,脚上是一双羊皮靴子,边缘有一圈白毛,头发又烫了这个时候,最时髦的波浪卷,披在身后。
整个人清纯可人,又娇媚动人。
那气质,那气势,一走进来,她环顾四周,就看到了一楼厅内沙发上坐着的余氏和十岁的弟弟。
沙发旁还有个躺在那直哼哼的鱼同宝。
鱼露皱了下眉头,心里很是厌烦。
坐在沙发上的鱼氏,简直不敢认这个女儿了。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女儿也美,但没有现在这样完全贵人的气质和气势,这才几天,就丝毫也看不出,她出身贫家的样子了。
走到门口,鱼露解开大衣腰带,李嫂帮她脱下了白色外套,拿在手里,整理好挂在了衣架,有专人打理衣服,衣服就算穿无数次,也跟新的一样。
鱼露看了她们一眼,走到了沙发那边,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
小桃红端上了一壶花茶,和两碟点心。
鱼家十岁的小弟,鱼蓬莱,伸手就抓了一把糕点,要吃。
“你们找我什么事儿?”她看向有点拘谨的鱼氏。
鱼氏,坐在沙发上,一脸愁苦,当初面包车上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年轻,几日未见,就老了许多。
“露珠儿,我知道当初三百大洋把你买断给少帅,你生我们的气,但我们也是为你好,你给少帅做姨太太,那总比给穷人和年纪大的男人做姨太太好,你看,你现在住这少帅府,多气派,你的穿戴,要是我们胡乱把你嫁别人,哪会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鱼露没说话,倒了杯花茶,喝了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等着下文呢。
见鱼露不作声,鱼氏才凄苦地又道:“你阿爹,他……他腿又被人打断了,已经报了官,到现在也没找到凶手,家里的大洋都被拿走了,还有才买的房子,房契也被人拿走了,那些人还要赶我们出祁城,呜,露珠儿,我和你弟弟还有你阿爹现走投无路,就要流落街头了,只好来投奔你……”
鱼蓬莱吃完一块烤得香喷喷的松饼,立即跑到桌子前,又抓起淋了果酱汁的山药糕,一口一个,少帅府的吃食都特别精细,这些都是专门给少帅姨太太准备的甜点,不好吃,姨太太都不吃的,必是要好吃的才行。
弄得盘子周围全是糕点渣,鱼露看了他一眼,鱼蓬莱长得和鱼同宝一个模子,一看就知是亲父子,遗传基因的强大,大脸,小眼睛,塌鼻子,厚嘴唇,一模一样。
鱼露呼出一口气,“我虽然是个姨太太,但你也看到了,这偌大的少帅府,可都是少帅的,我的吃穿住用,全是他的钱,我一个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的妾,你让我怎么帮你?”
鱼氏梗住。
“那,那怎么办,你弟弟还小……这可是鱼家的独苗,你不管我们,那你总得管管你亲弟弟……还有你阿爹。”
“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管得了你们。”她顿了下,问了句:“鱼同宝得罪谁了?”贺结廷若想动他,也不会等到现在。
她想到了之前贺绍廷说过,鱼同宝为了大烟钱,带着洋人去糟蹋别馆的女人。
“你阿爹他没有啊,他腿断了之后,都在家里……连大烟馆都没怎么去了。”鱼氏哭道。
“那天晚上,来了两拨人,第一拨人就把你阿爹……还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了,第二拨人看到你阿爹腿断掉了,就逼着我们娘几个离开祁城,马上走,否则就把我们都给……”
“可我们孤儿寡母的上哪儿啊,钱都被抢光了,也没有盘缠,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你阿爹又这样,以后怎么生活,我只能连夜来投奔你了,他们看到少帅的面子上,总不会再动我们了,露珠儿,娘求求你,求求少帅,帮帮咱们家吧。”
鱼露估计是那女孩家里人的报复,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是两拨人?难道是那两家分开找的?“那他们还说什么了?只让你们离开祁城?”如果报复的话,为什么要赶他们离开祁市呢?
鱼氏点了点头:“就让我赶紧走,最好天亮就离开,可我们哪有钱呢。”
她瞥了眼十来岁,还不会叫声姐的亲弟弟,“……当初可是你们说好的,买断,大家以后各不相干,三百大洋你们拿了,你现在再找上门来,我也没有办法,我这儿也只有三块大洋,不嫌少你们拿去,别的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们。”
鱼氏哭道:“三块大洋,怎么够,露珠儿,再怎么样,你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就这样看着你阿爹,你阿娘还有亲弟弟流落街头被人打死吗?你怎么这么无情呢,呜呜……”
沙发旁躺在那直哼哼的鱼同宝,嘴里愤怒地含糊地骂着:“你这不孝女,白养你这么大……天打雷劈……不会有好下场……”
“卖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初说好三百大洋买断,从那时候起,我已经不是鱼家的人了,这门亲戚我不认。”鱼露不想管,直接眼不见为净,本来想给他们三块银元吃饭钱,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李嫂,送客!还有地上躺着的那个,抬出去。”
她仁至义尽,不可能拿少帅给的钱送他们,她的三块银元还是自己卖牛眼大的粉珍珠的钱呢。
……
总督府几个夫人正吃下午茶,坐在那儿聊天。
其中一个夫人道:“听说,少帅纳了房姨太太。”
没想到这个消息,总督夫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惊讶道:“是吗?没听永麟说起,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外面都在传,说是少帅纳了房姨太太,还在大华饭店里跳舞,很多人看到了,而且还说……”
总督夫人听说儿子纳了姨太太,还挺高兴的,这孩子终于开窍了,管他什么太太,只要他那空荡荡的少帅府里能有个女人,总督夫人就高兴了,一个女人都没有,夫人心都发慌,退亲之后,她现在对儿子的要求极低。
“有这事儿?你说外面还传什么?”总督夫人问道。
“最近才传开的,说是,那姨太太,是个汉间的女儿……她父亲……”那夫人巴拉巴拉一通。
总督夫人本来还欢喜的脸色,随后拉了下来,那气场跟儿子像了个十成十。
“你说永麟纳了个汉间的女儿做姨太太?”
“我也是听人说,说她父亲还领着洋人糟蹋了云罗公馆的两位小姐,还把公馆其中一个人杀了?”
“这事儿,是怎么传出来了,谁传的。”总督夫人知道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有人在搞事儿。
“就这两天,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少帅纳了这样的人……做姨太太,是包庇汉间,云罗公馆的人都不愿意了。”
“岂有此理!阿杨,你去给我查查,谁传的?从哪儿传出来的。”敢对他儿子不利,她饶不了他,这种事,若没有人故意,又怎么会传得腥风血雨,谁还会管谁的妾什么身份。
几位夫人看到总督夫人有些不悦了,说了几句后,纷纷懂眼色地告辞。
总督夫人坐在沙发上,起身:“走,到永麟的府里,我倒要看看,永麟纳了个什么姨太太,藏得严严实实不让我知道。”
……
总督夫人坐着车到达少帅府的时候。
正听到少帅府里一阵吵闹声。
鱼同宝被人抬了出来,还在在外面大骂:“你这个不孝女,要不是我把你养这么大,你能给少帅做姨太太?你能在少帅府里享这种富贵?你能吃山珍海味,睡锦衣玉房?我走投无路来求你,你居然就这样把我们赶出去,天打雷劈啊,大家快来看啊,少帅府里的姨太太,不顾亲爹亲娘死活,要把爹娘给扔出去了,我要找少帅评评理,就算少帅在这里,看到我这样子,也能给个三百大洋,你这个不孝女,只给三个大洋,我生你还不如生个棒槌……”
这吵闹漫骂声,若得周围不少人围着看。
鱼氏也苦苦哀求:“露珠儿,你现在在少帅府里锦衣玉食,我们养你这么大,现在有难了,你就给我们一点钱,我和你阿爹重新买个住处,你忍心让我们露宿街头,你若不答应,我和你阿爹也无处可去,只能在少帅府门口……”
十岁鱼蓬莱,被赶出来,没吃完点心,嚎啕大哭。
整个少帅府乱成一团。
总督夫人在车里听着,脸含冰,厌恶地对车里的人道:“成什么样子?这成什么样子?少帅还有颜面吗?叫人来,马上叫人过来,把这一家人连同少帅纳的那个什么姨太太,全给我赶出去!赶出少帅府。”他儿子可以纳穷家女做姨太,也可以纳落魄千金做姨太,却绝不能纳这种汉间的女儿做姨太太,当我儿子是什么?是救命稻草还是摇钱树?居然还张口闭口要三百大洋!
“是,夫人,我马上让她们离开。”车里一个警卫兵道。
谁也没想到,总督夫人竟然在这种时候来了。
李嫂都懵了,这……夫人竟然让人把姨太太也给赶出去,那,少帅回来可怎么办?
在门口闹死闹活,躺在地上的鱼同宝,这会儿也不叫了,鱼氏也愣了。
全都呆在原地。
只听那穿着兵服的警卫兵,腰上还有枪,对着他们一家道:“总督夫人,让你们全部离开少帅府,包括少帅的姨太太。”
“怎么会这样,我女儿是少帅的姨太太!你们赶我们,怎么还赶我女儿?”鱼氏急忙道。
警卫兵看了眼站在那儿的鱼露,“这……总督夫人说,她替少帅遣散姨太太了,这位姨太太少帅不要……”
大闹少帅府的鱼家全部愣了。
鱼露:……
遣散?
真的吗?
她心里雀跃,不会吧?她终于要摆脱姨太太的身份了,天呐,求之不得!这姨太太,这妾谁爱做谁做,她简直要为能恢复自由之身而欢呼。
她忍住心下的惊喜,免得被人看出来,立即问向那警卫兵:“既然遣散我,那有没有什么凭证,我可以向总督夫人要一个遣散证明吗?证明我已经不是少帅的姨太太,我是自由身。”她欣喜,她眼睛呼闪呼闪地看着他。
那警卫兵:……
这都要被遣散了,怎么还要遣散证明?
这美人知道被遣散的意思吗?以后可就不能住少帅府了,也没有少帅府的荣华富贵,吃不着山珍海味,穿不了锦衣皮草,她一个女人,没有人养,很快就会连饭都吃不起。
他见多了这样可怜被人抛弃的姨太太,甚至为了吃口饭还会流落窑子,下场非常凄凉,他看着眼前这个纯真貌美的大美人,脸上有一丝怜悯。
“我,我去问一下总督夫人。”说完就朝不远的车跑去。
鱼露站在那里,鱼同宝静悄悄的,一声也没有了,鱼氏怯生生,“露珠儿……”
“你们看到了?”鱼露冷淡地道:“被你们这一闹,我也做不成少帅的姨太太了,帮不了你们,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赶紧离府吧。”说完她就找了套最素净的夹袄棉裙。
头上那些珍贵的头饰,还有胸针,手上的玉镯子,旗袍全放在了沙发上,她清净一身,也将烫好的头,挽了起来。
看着镜子,再也不是什么少帅的姨太太打扮了,而是一个十八岁的干净纯粹的女孩。
李嫂一直跟着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少帅也不在,少帅走的时候,还让人吩咐她,好好看着姨太太,少一根头发回来找她算帐,这可怎么办,怎么?怎么眨眼间,就要被遣散了呢。
小桃红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鱼小姐,要不,要不你等少帅回来再说……”李嫂围着她团团转,急得。
鱼露也不说话,把耳饰全取下来,脸干干净净,头上干干净净,手腕干干净净。
那警卫兵把鱼露的要求说给总督夫人听,总督夫人冷笑一声,“遣散证明?自由身?真不知天高地厚。”她一个女子被遣散,没有男人,没有生存的能力,家庭又是这个样子,她的下场只能被卖到窑子里头。
她打开车门,披着皮草就下了车。
看到鱼露穿着夹袍棉裙,就跟个普通家庭女孩一样,她愣了下,没想到,这鱼家的女儿,长得确实不错。
头上,手腕,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哼了一声,拿着总督夫人的派头,居高临下地问她:“你就是永麟的姨太太。”
鱼露也不谦卑,她的任务是得到男主的心,又不是嫁到男主家,也不必管她叫婆婆,任她什么脸色,她一概不卑不亢地道:“夫人,给我遣散书,我就不再是少帅的姨太太了。”
还没走的鱼同宝和鱼氏,都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疯了吗,这个时候不是要跪下来求不要离开少帅府吗?
竟然要什么遣散书?离了少帅府,离了这靠山,他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真是嚣张,总督夫人对警卫兵道:“去拿纸笔,今天这遣散书,我就替永麟写了,以后再纳妾,我得要替他好好把关,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少帅府。”
很快纸笔被拿了出来,一边儿李嫂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遣散书递给鱼露的时候,鱼露双手接过,露出了笑容。
“谢谢夫人,那我就走了。”
总督夫人赶人走,自然知道要给人家遣散费,堂堂少帅府,不会落这种口实给人,她道:“拿五十银元的遣散费给她。”
“不需要了,夫人,我只穿了这一套衣服走,府里其它的东西都没有拿,你可以问李嫂。”
一边不敢说话的李嫂赶紧向总督夫人摇摇头,表示什么东西都没有拿。
“我走了,祝您安康。”说完鱼露回头,脚步飞快地,还哼着歌地走出了少帅府的大门。
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真甜啊。
这是自由的味道。
这姨太太,这妾的名头,她总算去掉了,手里的遣散书,简直是太棒了,以后天高海阔,她爱干啥干啥,少帅可再也管不着她了。
哦耶!
而还在少帅府门口的鱼同宝一家,彻底的呆住了,最后被人直接给扔出了府外。
鱼同宝腿疼的嗷嗷叫唤,鱼氏六神无主。
望着女儿毫不留恋的身影,“露珠儿,你哪去?”
鱼同宝惨叫着也不忘骂她:“死女儿,给五十银元你不要,你存心让我们一家去死。”
……
“鱼姑娘,什么也没拿,一块银元也没拿。”李嫂在总督夫人旁边说道。
总督夫人冷哼了声,“没钱,我看她能有多骨气!”她见到沙发上放着的旗袍,还有些首饰,里面还有个鸽子蛋粉钻戒指。
她愣了下,“这……”
“是少帅让人给鱼姑娘买的。”
总督夫人又到了二楼看了看,见到那些皮包,鞋子,皮草,儿子的衣柜,有一半是他的衣服,另一大半都是女人的,件件价值不菲。
“这些……”
“都是少帅让人买来给鱼姑娘的。”李嫂有些为难道:“少帅他……极喜欢鱼姑娘。”
总督夫人:……
“你跟我说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好像是,少帅他……”
在知道他儿子把人逼迫着纳进来后,总督夫人总算变了脸色,但片刻又恢复正常,“再喜欢,这样污糟名声的女人也不能要,怪不得要我写遣散书,真是愚蠢。”她道:“享受过府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生活,再去过贫民的日子,她就知道有多难熬,用不着多久,就自行堕落了,不必管她,我儿回来若发脾气,尽管让她来找我,外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一个汉间的女儿……”
……
鱼露一身普通夹袍衣裙,收好了遣散书。
就直接跑去了平安街的一家珠宝行里,多亏了这段时间在五姨太的偏厅里混日子,得知了不少祁城的店面位置,这些姨太太有要买的新款首饰,也有卖的旧货,以此来回捣腾着现银,所以她也知道,哪个店里旧货能卖出价,哪里的收好东西。
这家不起眼的店,就是从五姨太嘴里听到的,五姨太把她一些不戴的首饰卖掉了,换成小黄鱼傍身,乱世里,无论什么身份,都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一番。
鱼露脚步轻快的进去了,银鱼手镯已经被收进了红线里,那鱼儿每天吐两到三次宝贝,她已经积攒许多了。
取了一小把珍珠,大的有牛眼大,小的有花生大,全部浑圆,有白色的,粉色的,墨黑色,还有黄金色。
放到柜台上,“老板,珍珠收吗?”她清脆地问到。
那个老板看到黄金色牛眼大珍珠的时候,激动手都在抖。
天啊!极品黄金珍珠!
……
鸿河战役两方混战在一起。
后赶到,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贺绍廷,突然觉得右眼直跳,有种不好的预兆。
“怎么了,少帅。”
贺绍廷看着前面的战炮火光,面容冷肃地摆了摆手:“离太近了,先让手下的人慢慢收拢,退出激战范围……不要被他们发现。”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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