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坐了大半天，茶喝了好几盏，不过，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打岔。</p>
论学问他自然是不及几位大学士，再说国子监常祭酒在呢，他就不班门弄斧了，再说，老头子大概也不希望他发表什么意思，他还是舒舒服服喝茶吧。</p>
常祭酒倒是有比较满意的，为什么是比较满意？</p>
毕竟有先太子，魏铭那样的学生珠玉在前，这些就显得一般了些。</p>
更何况，今年还出了个奇葩，写了首怪诗，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过了秋闱的。</p>
今日也只是把挑选出的试卷让皇上过目，毕竟还有殿试，状元，榜眼，探花都是要皇上钦点的。</p>
皇上对选出的名单没有异议，明日一早便要张榜贴出来了，几位学士退下后，赵恒也要告退，可被皇上拦住了。</p>
“搬进东宫可还适应？”皇上问道。</p>
赵恒内心翻了个白眼，关心来的太突然，肯定没好事。</p>
“换了个地方睡觉，有什么不适应的。”赵恒兴致缺缺，若不是老头子一哭二闹的，他也懒得搬进来。</p>
皇上向来喜欢欲扬先抑，可赵恒是个直接的，所以父子俩常常就是因为这样的小事不欢而散，甚至大打出手。</p>
比如现在皇上心情就有点不爽了，脸阴沉了下来，赵恒也看到了，懒得哄他。</p>
要他说，老头子就是虚伪，明明封了他做太子，可暗中却在六部安排自己亲信，还有什么军机议事，让他一旁旁听，基本就是让他来当吉祥物的。</p>
所以，他今日喝了大半天的茶没有提前离开，已经是给足了老头子面子了。</p>
又不是殿试选状元，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在华清殿讨论吗？这会儿又来给他装父子情深，懒得理他。</p>
“既然已经入主东宫，选妃之事也该早日定下，东宫不能只有一个太子妃，子嗣为重。”皇上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他打算为东宫选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p>
“子嗣为重？太子哥倒是留了子嗣。”赵恒冷笑道。</p>
赵恒这一刀又快又准的扎在皇上心窝上，皇上气的不行，可偏说不出话来。</p>
常贵看着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什么都不敢说，一边儿安静的待着。</p>
孙公公给一旁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小宫女悄悄退了出去，然后往东宫的方向去了。</p>
“父皇，没什么事，儿臣告退。”赵恒不待皇上发火，又开了口。</p>
皇上虽被赵恒的话气到，可提到先太子，皇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发不出火来，他许久没有见到煦儿了。</p>
“你坐下！”皇上气吼吼道：“煦儿最近如何？”</p>
“儿臣怎么知道？”赵恒一脸不耐烦的坐下，自从回了京，老头子怕他跑了，他轻易出不来京城。</p>
皇上又被噎住，过了半晌才铁青着脸道：“你过几日派人接他回京，朕想他了。”</p>
皇上话一落，赵恒又冷笑了一声：“这时候你接他回宫，怕他活的太结实，让他回来送死呢。”</p>
被赵恒怼了几句，皇上火气彻底冲上来了，冲上去对着赵恒的脑门就是一巴掌。</p>
赵恒还真没想到这次砸过来的不是奏折，老头子自己冲过来了，这一下打的还真挺疼。</p>
“你给朕住嘴，朕迟早要被你气死。”皇上打的手指头都麻了，这死孩子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p>
“京里什么情况父皇不知道吗？父皇若是真想他怎么不自己去皇陵，顺便还能拜祭下列祖列宗。”赵恒懒洋洋揉着脑袋道。</p>
赵家祖上到底是做什么起家的，就老头子这暴虐成性的，他都怀疑是屠夫。</p>
“去皇陵祭祖岂是小事？糊涂蛋！”皇上白了赵恒一眼。</p>
去皇陵祭祖要由六部九卿、督察院、通政司、六科十三道鞥衙门署要员随扈的，光这些准备下来，没个一个月根本准备不好，就这小子上下嘴唇一吧嗒，祭祖？这蠢样怎么当上太子的。</p>
“多大事，不就是父皇您动动嘴，下面人跑断腿儿，让御林军和兵部一起负责不就行了，正好下个月是皇爷爷冥诞。”</p>
皇上哼了一声：“这你倒记得。”</p>
皇上若有所思，前些日子太后也提过此事，只是，当时他倒是并未想过同太后一起去皇陵祭祖。</p>
让高鹏和上官峰一同负责此事倒也可行，明日倒是可以和朝臣们商量下。</p>
赵恒看皇上沉默便知此事八成成了，就这样吧，他得回宫了，虽说没几步路，但也着急着呢。</p>
赵恒起身道：“父皇慢慢想，儿臣告退。”</p>
“你去哪？”</p>
“回宫。”</p>
“陪朕用过膳再走。”他还要和他商量点事。</p>
“改日吧。”</p>
“这个时辰回去做什么？”</p>
“父皇刚才不是说子嗣为重？”</p>
皇上：“……”</p>
待到赵恒离去，皇上到底忍不住摔了杯子：“逆子，逆子，朕要废太子。”</p>
皇上的怒吼响彻大殿，没一个人敢接话，但也没人在意。</p>
皇上这话隔一段时间就要吼一次，也没见哪次拟旨来真的，大家当没听到算了，谁敢去提醒，那可真是找死了。</p>
常贵完全没上去劝的意思，摔杯子就摔杯子吧，比起之前的几套也不值几个钱。</p>
赵恒大摇大摆的出了华清殿直奔东宫去了，距离近大概就是搬进宫的唯一好处了。</p>
陆瑶已经知道赵恒和皇上又吵起来的消息，正担心着呢，秋霜来报说“殿下回来了。”</p>
秋霜话音刚落赵恒已经一阵风似的进来了。</p>
下面的人很懂规矩，看到赵恒就自动退下了。</p>
“怎么又和皇上吵架了？”</p>
“别提了，老头子如今是越来越昏庸了，你不理他吧，他还上杆子找麻烦。”赵恒摇头道。</p>
“你如今在朝中越来越得人心，皇上到底有些忌惮，毕竟他才是皇上。”太子是皇上的心腹不假，可在某些时候也是皇上的大患，所以做太子的分寸也很难拿捏。</p>
皇上和先太子的父子情深只怕也未必是真，否则，先太子的一腔抱负不会托付给三哥。</p>
“马上就不是了。”</p>
陆瑶被他直白的话吓到：“你倒是敢说。”</p>
“都走到如今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敢说，不过，我会让老头子体体面面禅位，舒舒服服做他的太上皇。”迟早要接这个烂摊子的，不多这几日了。</p>
“皇上同意了？”</p>
赵恒点头：“应该没问题，太后那边是你安排的？”</p>
“幸好有叶嬷嬷。”</p>
“叶嬷嬷她肯？”这有点出乎意料了。</p>
“叶嬷嬷最守规矩体统。”陆瑶笑的神秘。</p>
作为太后身边的老人，重新回了宫里当差，自然要去太后身边请安。</p>
太后见到老人，难免就想到从前，那日叶嬷嬷还带了糕点，巧了，那些糕点正是先皇喜欢的。</p>
据说，太后那夜就梦到先皇了，第二日便决定要在先皇冥诞的时候去皇陵拜祭。</p>
“我说老头子怎么如此轻易被说服。”赵恒了然，最初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老头子那关是最难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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