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受委屈了。”老顾被拦在公堂之外，看着秦桑跪了那么久，心疼的厉害。
“我没事。”秦桑轻轻摇头，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微笑，主动牵起老顾的手，“陪我去给那孩子看病吧，或许能救一条人命。”
“嗯。”知道秦桑必然会过去，老顾自是不会拒绝，只是冷飕飕的眼神射向苦主，也够叫人吃一壶的。
来到吴师爷身边，秦桑福身道：“多谢曹大人愿意庇护秦桑，吴师爷和两位大哥也是辛苦了。若是几位不急着赶回去，可否在附近酒楼稍作歇息，等秦桑看过病人后再行道谢？”
“秦大夫先忙，在下有些事要与这里的大人详谈，等完事之后再与秦大夫贤夫妇一叙。”吴师爷笑道。
“在下这就让人去安排好酒楼的包厢，稍后让家奴在县衙门口恭候几位大人。”苦主忙献殷勤道。
“那便有劳了。”秦桑没有拒绝苦主的好意，这样也能避免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走错路。
秦桑和两个为她说过话的衙役点头致谢后，夫妻上了驴车，赶车的自然是苦主带来的下人。
“我以为这玉佩你一直收起来了。”上车后，老顾语气微酸的道。
“本来是藏着的，但昨天晚上突然想到卖假药的事情可能会横生枝节，为了安全起见我便找出来了，没想到还有些用，还好当初没想着卖了。”
秦桑靠在老顾肩头，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道：“这些贵人的东西，果然比证据好使，看来我以后得多救几个有权势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能保命呢。”
闻言，老顾的神色柔和几分。
原来他的小媳妇并不是因为这是世子的玉佩才戴着，只是当做护身符。
可他……
何时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护着她？
握着秦桑的手加重几分力道，老顾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好似夜间的星河，能将世间万物吸入其中。
变强，即便不用侯府世子的身份也能保护秦桑，是老顾最迫切要做到的事。
很快便到达苦主家中，出事的孩子情况极其不好，府中下人得了主母的命令已经在准备后事。
秦桑检查之后，又询问了这几日的病情症状以及服用过的药方，眉心不由紧皱。
“病人发烧的时间太久，又吃了假药，如今想要保命可以，但他的脑子被烧坏了，智商可能会停留在现在，甚至是回到三岁之前。”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下，秦桑放下两瓶药，转身为男童施针缓解因发烧而引起的痉挛。
“红色瓶盖是保命的药，仅此一颗。白色瓶盖的是退热药，服下后大约半个时辰内退热，约两个时辰内不会再发热。你们用酒给他擦拭下手脚心，再用温热的布巾给他夹在腋下，擦拭颈间、腿窝等地方，也可以辅助降温。”
秦桑情绪低落，若是她在得知有人卖假药后第一时间报官，而不是等着找证据去抓幕后之人，是不是这个孩子或许就会得救？
假药不知卖出去多少，更不知多少服用过，若是穷苦人家可能治得起？
“老爷，贱妾求您救救小少爷吧，他还那么小。或许他能平安无事呢？”小妾跪求着，求助的看着秦桑，“大夫你是唯一说能保住我家小少爷的大夫，您和老爷说说，小少爷是不是有安然无恙的可能？”
秦桑心中一痛，小妾那祈求又绝望的神色，像极了记忆中最后见到的妈妈。
这里是古代，没有人权的，父母想要放弃孩子的性命，不用担负任何责任。
大户人家除非只有一个儿子，否则为了家族的名誉，宁可牺牲掉痴傻或身有残疾的子嗣是常有的事。
“有三成的希望。”秦桑袖中的双手攥握成拳，这是她第一次对病患的家属说了假话。
以病人的情况，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绝不可能恢复健康状态。
可不这么说，就等于送孩子去死，或许还有这个无助的小妾也只有死路一条。
“喂药！”苦主沉默片刻后，终究是没舍得残忍对待曾真心疼爱过的小儿子。
离开小妾母子的院子，秦桑的心里依旧沉甸甸的，不敢去想假药的事情会导致多少人承受丧亲之痛，甚至是家破人亡。
“不是你的错，即便我们在第一时间报官，官府也不一定有大作为，买假药的人也不一定能得知消息。”老顾安慰道。
“我知道。”秦桑涩涩的道：“老顾，我想留下来义诊几日，万一真的有人服了假药，或许还有被救的可能。”
“好，听你的。”握紧秦桑的手，老顾表示支持。
夫妻俩被引到花厅，苦主大概是安排了一番才过来的，进门便朝秦桑拱手道谢。
至于老顾，只要老顾不想，哪怕是站在对方面前也能被忽略，这也是学会当初作为侯门接班人需要学习的保命技能。
当然，苦主也不单纯是因为感谢才会如此礼遇秦桑，而是秦桑背后的人太硬。
“多谢秦大夫救了小儿一命，这是在下准备的诊金。不知那两瓶药的费用几何？”苦主落座后询问道。
秦桑看了一眼托盘上那一百两的银锭子，明白苦主的意思，这是相当于赔罪。
“诊金免了，这药钱便是千两白银我也舍不得卖，因为里面的药材是有银子也一不定能买得到的。追根究底令郎也是因为有人盗用我的名义才会在重病之后，又多遭了罪过，当时我赠与有缘人。”
千两银子，也不及人命重要。
“我们夫妻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想在此处义诊三日，让服用假药的人还有机会被救治。但我们不是本地人，所以还想请您推荐一家能合作的医馆或药堂，以免我们义诊的时候因为药材太贵而不得不中途停断。”
秦桑直接表态，也是不想对方心里有压力。
都是受害者，没必要互相再伤害。
“秦大夫医者仁心，在下定当全力配合。这诊金秦大夫不收，便当是在下为小儿祈福，用来作为义诊的支出，药堂的事在下立即就着手安排，今日必定给秦大夫一个回复。”
苦主起身，朝秦桑深深一揖。
这一次，苦主是真的有所动容。
一个农女能有这样的担当，难怪会被贵人赏识，或许他日后行事也当引以为戒。
秦桑夫妻来到酒楼已经预定好的包厢时，吴师爷等人也已经到来，看样子与县令的交谈并不愉快。
寒暄过后，秦桑询问道：“吴师爷，秦桑可以问一下那几个小贩攀咬的那位少爷是何人吗？”
“秦大夫也认得，于家大少爷于孝文。”吴师爷冷哼道：“秦大夫可知那于孝文即将要下场赶考，若是这个时候出了事，不仅仅是耽误了今年的科考，更有可能会毁了一辈子的前程。通县念书的学子不少，但于孝文是最有希望走仕途的，便是大人也极为看重。”
吴师爷说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秦桑一眼，似是有所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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