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和徐杨依旧在闸口附近挣扎,这时候光头开着一艘游艇赶了过来,将两人拉上了船。
她和徐杨躺在甲板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彼此相视一笑……
背部的刺痛惊扰了柳双双的梦境,她猛然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躺在医院里。
“醒了,夫人醒了!”一旁的任青惊喜地叫出声来。
“妈咪!”柳一急吼吼地冲过来,扑到柳双双身边。
秦世勋走在最后,眼神疲惫。
柳双双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经历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她宁愿是一场梦。
“一,一一……”她轻声叫着儿子的小名,伸手轻抚他的小脸蛋。
“妈咪,我很好,我没事……可是徐杨叔叔,徐杨叔叔……”
柳一突然不可遏制地痛哭出声。
任青眼圈微红,将柳一拉到自己身边,却没有说话。
柳双双微微一怔,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一把拽住秦世勋的手腕,语带颤抖地问道:“你,你告诉我,徐杨,徐杨他……”
“死了!”秦世勋简洁有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听到这话,柳双双突觉天旋地转,浑身瘫软。
好在秦世勋早有防备,反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不对,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柳双双拼命摇头,泪水倾泻而下。
她很想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做梦,可是徐杨临死前那番话,自己探测他的呼吸时那真真切切的触感,让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徐杨,真的死了,为了救她。
一大一小的哭声响彻整个病房,秦世勋和任青则静默着没有说话。
良久,柳双双突然反应过来,哭着推开秦世勋,挣扎着想要下床。
“你想干什么?”秦世勋皱眉扶住她的肩膀。
“我,我得去找千夏……”柳双双语无伦次,“千夏,她,她还好吗?”
怎么可能会好,今天原本是她和徐杨大喜之日,不料新郎没等到,却迎来了夫君的忌日。
其实柳双双心里都清楚,只不过此时的思绪乱糟糟的,她根本无法说出有逻辑的话。
“现在外面很乱,你暂时还是别出去!”秦世勋轻叹口气,柔声安慰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开了个会,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万幸的是,好在妻子和儿子没出事,否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想起徐杨,秦世勋情绪复杂。
曾几何时,他把这个男人当情敌一样对待,后来得知他会和安千夏结婚,那种敌对的情绪才稍稍松缓了些。
可是,当他看到边境所的那段监控时,秦世勋还是明白了,柳双双依旧在徐杨的心里。
只有至爱,才能让一个人义无反顾地舍弃自己的身躯,不顾一切地想要挽救对方的生命。
徐杨对柳双双的情义深深地震撼了秦世勋的心,他很想当面感谢这个男人,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了……
“千夏,千夏在哪儿?我想见见她……”柳双双哭得快喘不过气来,她紧紧地搂住秦世勋,似乎想从他身上寻找慰藉,可是浑身依然颤抖不止。
“现在还不是时候……安千夏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等她空下来我再带你去找她,好吗?”秦世勋轻抚柳双双的秀发,像哄小孩似地安慰道。
柳双双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脸埋进秦世勋的腰际,继续痛哭。
医院殓尸房。
徐杨全身赤果,下身被白色床单盖住,静静地躺在冰凉的铁板上。
安千夏一袭金色婚纱,妆容十分漂亮,此时此刻,她的眼神里却没有任何内容,就像被抽离了灵魂的芭比娃娃。
她怔怔地看着徐杨,唇角突然微上一扬,嘴里喃喃说道:“亲爱的,睡够了吗?睡够了就该起来了呢!今天是我们俩的婚礼,爸妈,还有好多宾客都在外面等着呢……”
她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些话,只可惜无法得到回应。
安千夏脸上的笑意更浓,却显得越发狰狞。
她站起身,走到徐杨面前,徐杨身体上被刺穿的伤口已经被缝合,可是,密密麻麻的数量还是让人不忍直视。
“老公,该起来了吧……吉时已经快过了呢!”安千夏伸手去摸徐杨的脸。
从他的额头一直往下,眼泪下意识地扑朔而下。
“为什么你不穿衣服呢?这样很冷呢!我给你准备的礼服,你还没试过,快起来呀,起来啊……”
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到最后俨然成了一番撕吼。
一直在外偷听的安父安母终于按捺不住,齐齐地冲了进来。
“千夏,我们先出去好不好?”安母哭得眼睛都已红肿,可现在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女儿的状况。
安父二话不说,拉起安千夏就往外走。
“不!我哪儿都不去!”安千夏一脸决然地甩开安父的手,“妈,我和徐杨还没举行婚礼呢?你帮我叫他起来好不好?为什么他不听我的话呢……”
“千夏,你清醒些好不好?徐杨他已经死了,死了!”安父双手按住安千夏的肩膀,猛烈地摇晃起来。
“不!”安千夏惊恐地尖叫出声,“这怎么可能!你们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
“嫂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光头抽泣着走进来,当着安千夏的面猛扇自己耳光,“要是我不去动闸口的开关,老大也不会死……”
“谁他说死了?他没死!你们都在说谎!”安千夏疯狂地怒吼着,伸手将所有人往门外推,“你们都给我滚!滚呐!”
没有人再敢刺激她,都乖乖地离开了殓尸房,安千夏锁上门,转身望向徐杨,脸上露出一丝凄美的微笑:“现在没有人再来烦我们了……徐杨,我等你醒过来!”
说罢,她慢慢走到徐杨身边,握紧他冰凉的手掌,将头倚在他的胸前。
一晃三个小时,柳双双终于恢复了平静。
她深吸口气,仰头望向秦世勋,轻声问道:“千夏在哪儿?我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