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是方柚让湛净选的，一进去，便是人声鼎沸，拍掌声不断。
齐宣国流行说书讲故事，很多饭馆都安排了说书人。
这家饭馆大堂之上，便正有人在说书，引众多食客围观。
一边走上二楼厢房，方柚便一边听着说书人道。
“今天我们要来说的，是已故天下第一才女方悠心的故事。所谓自古红颜多薄命，若方家这位最小的千金还在生，她如今便是那母仪天下的当朝皇后。可惜造化弄人，一场大火，改变了这一切。”
“方悠心？”
方柚听这名字，便觉得有几分熟耳，走进厢房门槛时，便差点踢到直摔一跤。
湛净连忙将她扶住，带到位置上。
“这位方悠心乃当朝太尉之女，若还在世，今年应有二十。其姐姐如今已替代她的位置，成为当今皇后，其大哥也是当朝护国将军，二哥乃全国三大首富之一，三哥也是意气风发，乃……”
外面的说书人正在将道，可湛净却突然走去将厢房的门和窗户都关闭。
一时间，外面说书人的所有声音都屏蔽听不见。
“外面太吵，我额头有点痛，想安静点。你也不要边走边听故事。”湛净道。
方柚只能应是，叫小二进来点菜。
这顿饭，她点了很多菜，可一来素菜，方柚吃得不香，二来之前两人曾有争吵，如今便吃得更显拘束。
湛净亦显得心事重重，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白饭。
方柚正想找些笑话说，却刚好听到湛净突然问。
“方柚，说说你在梅花山上的事吧。如今还是元月，你们新年是怎么过的？家里有来客人吗？”
“……”
方柚顿了顿筷子。
梅花山上的确来了客人，大年三十来了易无肇，年十四又来了楚行渊。
可易无肇的身份，是不应该告诉任何人的，就算是湛净也不可以。
她摇头笑道，“没有啊。也就是孤零零，我们几个人。”
“真没有？”
“没有啊。要说真有人到访，也就是山下那几个渣亲戚，上来还为几块红烧肉而争执了一顿。”
“哦？”
方柚便将郭素素母子上山捣乱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后，湛净便连番摇头，“哼！这些恶人，还真让人恨！怎么三番四次来捣乱。”
方柚不在意道，“就算捣乱，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两人说着说着，便转了话题。
“对了。之前我不是跟你提过方羽宸到访嘉兴县，想要约你见面的事？”
“恩，我记得。”
“方羽宸近日来信，说可能会提前到来，算算日子，他应该在大半个月后，便会来到这里。”
“是吗？那太好了。我倒要看看天下第一才子是何风采。”
湛净见方柚面露期待，便仿佛很随口地问，“怎么，你很期待？很想见见这位才华横溢的方羽宸？果然还是声名在外的好，总会惹女子注意。”
方柚瞪他一眼。
“湛净小师父，你这玩笑有点过分了。况且，你可是和尚，和尚应该不会嫉妒他人才对。”
湛净深深凝视她一眼，举手将杯中茶饮尽。
“谁说当和尚就不会嫉妒的？呵……或许，是我这个和尚当得不合格，尘缘未了吧。”
方柚若有所思，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居然传来很急速的拍门声。
“请问，是湛净师父在里面吗？蓬莱阁丫鬟冬雪求见！我有要事，求湛净师父帮忙。”
“……”
方柚愣了愣。
蓬莱阁？！
那可是县上最有名的青楼，她是不是听错了？
湛净一和尚，怎么跟青楼的人扯上关系了？
她讶异地张大嘴看向湛净，湛净却示意方柚去开门。
方柚一脸疑惑，将门打开，便看见一绿衣小姑娘满头大汗着急得红着眼跑进来。
绿衣小姑娘一看到坐在饭桌上的湛净，便直接跪下，很干脆利落地叩了三个响头。
“湛净师父，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吧！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了，我不能白白看着她死啊。”
湛净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想将小姑娘拉起来。
“冬雪姑娘，有话慢慢说，你先起来！”
冬雪眼泪徐徐流下，却是长跪不起。
“我不起来。除非湛净师父答应帮我，不然我绝不起来。”
湛净与方柚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只能长叹。
“你把事情先说与我听听吧。”
原来这个叫冬雪的小姑娘，还真是青楼蓬莱阁的人。
蓬莱阁有一头牌姑娘，名叫夏若璃，人与其名，生得剔透无暇、美若天仙，还有一颗剔透琉璃心，不但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其中抚琴更是天下一绝，据说此音只得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她卖艺不卖身，却依然吸引无数男子豪砸千万金，只为见她一面，听她弹奏一曲。
可最近十来天，夏若璃却患上了怪病，她全身都出满红疹，不但容颜不在，还高烧不退。
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重病依然未见好转。
众人皆传闻，夏若璃被人下了蛊毒，她的病会传染他人，乃不治之症，千万不能接触。
往日那被百般追捧的宠儿，如今如人人弃之的污物，也唯有她的贴身丫鬟冬雪才敢接近。
冬雪看夏若璃如今已奄奄一息，却无大夫肯前来看病，想来想去，却只想到找湛净和尚帮忙。
她跪在湛净的脚下，又想叩头。
“湛净师父，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求你想想办法吧。”
“……”
在一旁当吃瓜群众的方柚其实很想问:湛净跟青楼头牌，风马流不相及，两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但她也不好意思问。
见湛净蹙眉苦思的模样，方柚也只能帮口道。
“这位冬雪小姑娘，你也先别急。我替你想想啊。你让湛净师父帮忙去看看这位夏姑娘，可他是一个和尚，大晚上的，你要他怎样出入青楼呢？你这样也太强人所难了。”
“……”
“再者，夏姑娘如今是患病在身。她要找的是大夫，就算让湛净师父见到夏姑娘，她就能马上好吗？那也不可能啊。你如今，应该马上去找大夫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