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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曹品跟着陈利亚,稀奇古怪的事情见多了,也觉得这首诗确实有点辣眼睛。

    他转头,看见纸上字迹毫无章法,如同黑色藤蔓随意攀爬。

    “把你扔到采石场哐哐哐哐?这是什么意思?”

    玩具熊百度了一下。苹果最新发布的神经仿生芯片是a1,每秒运算速度已经高达6000亿次。它是a,可还是耗费了足足01秒,才艰难地从一大摞无用广告和推送中筛选出关键信息,试探道:

    “大概,和’把你扔到床上啪啪啪啪’是一个意思?”

    陈利亚、曹品:”……”

    “对了,少爷。”

    曹品从怀里拿出一个叠成团、用保鲜膜缠得紧紧的东西:

    “牛顿似乎发现了什么,它从案发现场回来后,给我叼来了这个,因为身边一直有警察,我没机会给您。”

    陈利亚靠在椅背上,阖着双目,没有一点要接的意思。

    曹品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这种连呼吸都觉得多余的懒惰,自己伸手拆开,血腥味一下弥漫出来。

    ……等等,血腥味?

    陈利亚食指抵住太阳穴,对前面的一人一狗道:

    “你们又把别人的原件偷出来了?”

    桥豆麻袋!!!这是居然是死者证物原件???

    曹品张口结舌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随即迅速镇定地推卸责任:“不干我的事,少爷,都是牛顿的主意。”

    牛顿一爪子踩在油门上,骄傲地:“嗷呜!”

    曹品:“……”

    “真了不起。”

    陈利亚抬起眼:

    “一只狗都能给你出主意?我是不是该把你的工资给它?”

    曹品立刻肃然:“虽然都是牛顿的主意,但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首先,据我推测,牛顿是把朴警官当成了大老鼠,两者的气味都有点馊。其次,我不该总是训练它抓老鼠,以至于它形成了条件反射。虽然牛顿在抓老鼠方面的确非常有天赋,老宅邸里老鼠也的确太多了,您又不让养猫,按照一只大母家鼠三个月即可受孕,每胎平均出生10只鼠计算,10只鼠三个月后即可几何倍数生出100只鼠,那么总共就有111只鼠,111只鼠三个月后……”

    陈利亚:“……够了。”

    这种完全抓不住重点的叙述,和彻底错误的几何倍数计算方式让人难以忍受。

    “我不关心责任在谁,我只关心谁承担责任。”

    两边街道飞快逝去,他展开纸条,神情不动:

    “《刑法》第07条第二款,帮助当事人毁灭证据,情节严重的,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你们两个自己讨论出结果,再告诉我解决方案。”

    大狗摇摇尾巴,开心地:“汪!”

    曹品:“……”

    让他和一条狗讨论解决方案?

    难道真的要去拘留所几日游吗?

    不是,拘留所条件那么差,让他怎么忍受?他们被单质量好吗?太粗糙会不会伤到他娇嫩的脸?他们的ifi速度够快吗?不够快他的da怎么办?

    曹品被这可怕的前景吓到了,内心慌得一批:

    “难道您就这么不管我们了吗?”

    “不管。”

    清透日光渗过车窗玻璃格档,落在他修长无节的手指上:

    “为了一只狗、和一个能被狗牵着走的管家去和警方交涉,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曹品、牛顿:“……”

    陈利亚不再管他,慢慢抚摸过纸张纹理。

    眼睛是多余的。事实证明,只要推理足够严密,仅凭剩下几种感官匹配的线索,一样可以满足日常生活所需,甚至,破案所需。

    比如这张纸。

    两边毛口,手感松软、纤维疏松。是再生纸,却比市面上贩卖的要粗糙,纸张内里也凹凸不平。长宽尺寸分别是55和745,基本确定这是把一张a4尺寸纸张对折两次后裁下的四分之一。

    不过……

    四分之一?再生纸?

    “国王戴着半只王冠,老鹰叼着蚯蚓飞。”

    玩具熊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说:

    “这可真是个血腥的爱情故事。”

    “这么多东西摆在眼前,你却只能看见爱情故事?”

    陈利亚把纸张凑到鼻尖,仰头轻轻嗅了一下,像嗅一朵玫瑰花:

    “一封信件可以透露的信息,远比内容本身呈现的多,如果你没能发现什么,只能说明你的代码逻辑还需要完善。”

    “……哦。”

    玩具熊又开始消沉。

    这时曹品的手机振动起来,他不敢打断自家少爷的思路,声接起电话,半晌,脸色发白地转过头来:

    “是朴浦泽警官的下属刘,大概是问证物失窃问题,少爷,您要听吗?”

    求不听求不听!

    可他话音未落,手机里陡然窜出朴浦泽的声音,大得连陈利亚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洗手间是敞开设计,我们刚好看见你拿着杯子从隔间出来,千万别再和我说洗杯子,谁洗杯子会到隔间去?难道你用马桶水洗?”

    陈利亚抬了抬眼皮,曹品立刻把公放打开,同时敲了敲电话示意刘别作声。

    “我已经在配合你们了,警察叔叔。”

    下一秒,一个像被烟熏过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沙哑的氤氲,穿过几公里的距离,在狭空间里响起:

    “但女厕所我不能去?这条走廊我不能走?”

    “可你作案了。”

    朴浦泽也是审问的老手了,没什么不好,就是一遇到女人就有点外强中干,此刻正和蔼地吓唬道:

    “姑娘,你们玩金融的,能没案底就没案底。何况,死的是你的同事,你难道就不关心?”

    李维多:“不关心。”

    朴浦泽:“……”

    “不仅是我,你可以问问整个公司,谁关心?”

    她没有半分惊慌,甚至听得出一点笑意:

    “何双平是公司元老,是f,还在≈a做了七年d,说起收入,可能比许总还高。而且≈a你们懂的,一年到头脚不粘地,他老婆在产房里生孩子,他还连夜赶去谈l&b,他父亲病重在床,他还在熬他的空壳并购,差点和他上了法庭。至亲尚且如此,更别提我一个的d私助,一年见到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实在谈不上关心。”

    朴浦泽:“……”

    投行的人都是这么说话的么?

    但就算他大学英文差点没过六级,也知道,这种shff自己va&buryaiy的行为,只能说明她的rfssallvlishighugh,否则有本事把vr&bss一起带进来啊。

    隔行如隔山,他敏锐地从一堆完全听不懂的英文缩写里找到重点:

    “你的意思是,何双平和你们许总的关系不怎么样?”

    “我只知道他和我关系不怎么样。”

    李维多面上滴水不漏:

    “剩下的,我不清楚,如有需要,请咨询我司法务。”

    “你司法务正在被审讯,没空管你。”

    朴浦泽微微笑了:

    “我都听说了,你们许总半个月前在会议室,当众和何双平吵过一架,还让他回家吃软饭,对不对?”

    “我不清楚。”

    “你最好清楚。”

    朴浦泽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

    “别人清清白白,你可有案底在我手里。”

    “哦,案底?”

    李维多神情无辜:

    “你吓到我了,我有什么案底?”

    “等我把证据拿出来你就凉了,姑娘,窃听公安机密是可以被扣留的,明白吗?”

    明白吗?

    好久没人这么和她说,明白吗?

    女人似笑非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会儿。

    不知为什么,她这样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睛让他想起某种蜥蜴。哪怕笑着,也莫名有点瘆人。

    而这种感觉,非常熟悉。

    他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那麻烦先拿出证据,再来和我谈’明白吗’三个字。”

    下一秒,她向后靠在椅背。

    黑色眼珠,雪白皮肤。她眼妆很淡,是落日的颜色,眼尾轻轻扫过,无端有种天真的妩媚:

    “明白吗?”

    “……”

    谁都知道,金融业和律所的人最难搞,一个个滑如泥鳅,使人头秃。偏偏对方还是个半大姑娘,弄哭了他还得自己哄,太麻烦。

    “洗手间隔间没有盥洗池,口大底的杯子可以把声音放大。你随身还带了一只气球,我猜是想增加杯底和墙壁的接触面,只是没来得及用。”

    朴浦泽盯着她:

    “越是罪,越容易定罪。当然,这点破事我不能把你怎么样,让你去派出所两日游还是做得到的,人活着就图个无病无灾,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临时审讯室里,李维多漆黑长发垂落,盯了他一会儿,忽然又笑了起来。

    朴浦泽被她笑得有点头皮发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此时此刻,他分明只看见她蜷缩在椅子上,猫一样,换个场合,还有点可爱。

    “所有发生在洗手间隔间的事,都是很私密的,非常私密。”

    李维多换了一个姿势。

    她穿着黑色长裙,这样双腿交叠而坐,脚踝就从黑色裙底微微露出一截,像风信子细长的茎:

    “警察叔叔,你确定想知道,我在洗手间隔间里,对一只粗柄杯子,做了什么?”

    朴浦泽:“……”

    陈利亚:“……”

    朴浦泽的手下刘隔着窗户气笑了:“这女人欺负我们头儿年少不更事呢。”

    二十九岁年少不更事的朴浦泽,迟钝一秒才意识到她在隐喻什么,脸色一下爆红。

    陈利亚没说话,只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戒指,微垂眼眸倒映着车窗外流走的街灯,隐约间居然给人一丝带着笑意的错觉。

    不,这可不是单纯的欺负。

    先偷换概念,再转移视线。她说的那段关于何双平的话,满是破绽,刻意到,简直像在故意剥开给警方看。

    怕是连朴浦泽“刚好看见你拿着杯子从隔间出来”,也是她故意的。

    所以,不是朴浦泽在给她下套,是她在给朴浦泽下套。

    他抓住了她,而她反过来利用他。

    骗子。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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