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地处秦北,四季分明,那些秋日里红了的叶子,此时已经掉了大半,一路望去,满目萧瑟。
车轱辘缓缓地碾过官道,因为天冷,虞清欢没有骑马,趴在车窗口看向沿路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长孙焘说话。
呐,你说那棵树怎么那么高?
因为它树龄大。
呐,你说为什么那条河它那么宽?
因为本王前年刚带领以工代赈的百姓拓宽了它。
呐,你为什么在京郊会有间温泉别馆?
就是为了今日,能带本王的小王妃过来休闲。
呐,你说民间为什么会有‘双猪独狗,不死丢走’的习俗?母猪只生两只猪崽怎么了?狗只生一只小狗怎么了?
因为他们愚蠢,只有愚蠢的人,才会把一切都归结于别的东西,从来不会去思考,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为自己带来不幸。
呐,为什么这个世上就没有可爱的上级?为什么只要带着‘上级’的头衔,他们的嘴脸都无比丑恶。
因为人一旦分了三六九等,便会产生自卑感和优越感,上等人看不起下等人,也无法理解下等人,而下等人又想要得到和上等人一样的权力,追求和所有人一样的公平,所以就会产生矛盾,其实就是谁也看不起谁的一个现象,并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虞清欢整个人趴在那,像只八爪鱼一样,她有气无力地道:我好无聊,只是随口问问,你怎么还都认认真真地答了?
长孙焘道:关于你的事,本王都会无比认真。
真没劲。虞清欢说了他一句,转身继续趴着。
长孙焘握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将一本书展示给她看:你瞧,这里面的内容真有意思,上面记载着海外仙岛有一个人,她大病一场过后,醒来整个人都变了,竟然能预料到将来的事情,你说神奇不神奇?笔者把这种现象称为‘重生’。
虞清欢含笑道:其实,我也是重生而来的。
长孙焘戳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上辈子嫁的人是不是本王?
虞清欢摇头,诚恳地道:当然不是,我上辈子没嫁人,但你却娶了别人,那人不是谁,正是芳名远播的白漪初。
长孙焘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尽说胡话,本王可以肯定,前世娶的那个人,一定是你,正如今生对你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一样,本王觉得,哪怕到了来世,只要我们还会相遇,在我身边那个人,也一定是你。
说完,长孙焘凑到虞清欢的颈间蹭来蹭去,逗得虞清欢哈哈大笑。
末了,虞清欢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问他:我觉得白漪初好奇怪,刚开始她表现出一副看上你的样子,但等我想去确认的时候,发现又不是那回事,接着我发现,她的一些所作所为,又好像在和我作对,从未有一个人给我如此矛盾的感觉。
昭华,如果你会娶白漪初的话,哪种情形,才会让你逼不得已娶了她?
长孙焘果真认真地想了许久,最后他道:如果真到万不得已那一刻,必定是我最在乎的人生死存亡之际,就比如说如果有朝一日 你的性命受到威胁,本王就算卖了自己,也要保你平安。
这回换虞清欢沉默了。
前世长孙焘是在她和秦臻离开的第三年才找到她,但在她离开的一年之后便娶了白漪初,个中详情她完全不记得了,但长孙焘找到她的时候,真的好伤心好伤心。
难道说,长孙焘娶白漪初并非真心?而他如今也没有长孙焘对白漪初动心的迹象。
所以前世是因为白漪初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他?
虞清欢不敢深想下去,她抬眸郑重地道:昭华,找人盯着白漪初,我觉得她有问题。
长孙焘答得十分干脆:好。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有问题?
我说不好,就是有这个感觉。虞清欢思索道,总觉得她行事诡异,但我却抓不住真凭实据来证明这一切。
长孙焘将她垂至胸 前的发用手指卷起来把玩:知我者,晏晏也。本王也觉得白漪初有问题,但说不上来,总觉得她若是个男儿,必定
说着,长孙焘和虞清欢对视一眼:也许,我们不能用看一般闺秀的目光去看她,虽然她也在宅院中,但也许她的志向不是后院,而是白家下一代真正的掌权人。
虞清欢点点头:那么,真的要小心她才是。
长孙焘很赞同虞清欢的话,当即吩咐阿零去安排。
不知为何,虞清欢竟生出了丝后怕之感,又有些庆幸。
后怕的是为什么一直忽略了白漪初这个人,庆幸的是现在她已经意识到了。
因为长孙焘已经处理了这件事,虞清欢也不好一直抓着不放,她的手放到腰际,碰到荷包里硬硬的一块牌子,那是太后的令牌,她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最后,虞清欢抬头问长孙焘:昭华,你对太后是什么态度?
长孙焘合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双手抱稳虞清欢,柔声道:她对本王的生育之恩,本王已经还清了,本王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但她若真遇到危险,本王或许会救,毕竟母子一场,但她若是敢作妖,本王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虞清欢搂上他的颈项,冲他笑吟吟地道:昭华,我都支持你。
长孙焘如同抱孩子一般,将她抱得更紧了,最后把下巴搁到她的额上,叹息道:怎么还没到呢?
虞清欢嫌弃地挣开长孙焘的怀抱:你又在想什么坏坏的事情?
长孙焘又把她拉回来,低声笑道:你说呢?
虞清欢登时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地回避长孙焘的目光。
但长孙焘霸道地掰回她的头,迫使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距离,好近好近。
心跳,好快好快。
两位主子,外头传来阿六的声音,需要把马车停下来,我等回避一下么?
啊!的一声,外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长孙焘收回扔书的手,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阿六真的因落下马车而在地上滚了起来。
虞清欢叹了口气:可怜的阿六。
与此同时,女学正由言夫子授课,一场骚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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