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 缱绻着这座城市的旧梦,路灯昏黄的光柱中,一点一点小碎冰被寒风带动, 随意飞舞着。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东门路的活力依旧不减,只是这里逐渐,一点一点被成人世界的另一面占据。
夏贻晚抱着胳膊,以卵击顽石的状态企图抵御这刺骨寒冷, 却什么用都没有。
这里不再是华灯初上时的朦胧万分,如同冰花绽放在湖泊中心,残酷的美丽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路上, 擦肩而过的行人纷纷对夏贻晚投来疑惑的目光。毕竟此刻南城室外体感温度大概只有零度,她却只穿一件薄衣服便出来闲逛。
没有办法, 当林様出现在夏贻晚面前的那一刻,她的一切节奏都乱了。
大脑瞬间如同被锈死一般, 存留在那里的唯一念头便是赶紧离开。
抬头,她看着逐渐阴沉的天空,还有那其中不停飞舞的密集小雪珠, 意识到时间问题,夏贻晚按开手机一看。
果然,末班地铁方才从南城的地下交通网内呼啸而过。
无奈地叹了口气,诸事不顺, 她只能打车回酒店。
东门路中心地段不便打车,夏贻晚边哆嗦着边向外围方向走去。
尽管大半夜的东门路是打车的高峰时期,然而今天,老天爷似乎专门想与夏贻晚作对一般,居然安排平台分给她一辆还在三公里以外, 甚至就在济石区的出租车。
取消就意味着再度排队,而且这个等候时间还是未知数,夏贻晚最终选择等待司机前来。
随便找了个轻微挡风的角落,她蹲下身抱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司机迟迟没有打来电话,耳旁却传来轮胎碾压路面的细微声响,伴随着汽车发动机的点点声音。
夏贻晚没有抬头,而对面车窗拉下,露出林様带着焦急与担忧的面庞。
从酒吧出来,他没有去理会梁译由的冷嘲热讽,拿上夏贻晚遗落在包间里的外套以及随身物品,林様径直下到地下停车场。
他来南城的次数不算少,东门路周边路段还算熟悉。
只是这成片人群里要寻找夏贻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握紧方向盘,林様有些漫无目的,视线在四散的人群里寻找着,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昏暗角落里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好在跟前路允许车辆通行,林様压着刹车慢慢行驶至夏贻晚面前。摇下车窗,他微微侧身,卡在喉咙里的那无形之物依旧存在,半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还是夏贻晚无意地抬头,两人的视线这才对上。
林様看到她面上依旧未变的面无表情,然后机械似的起身,身形踉跄一番,径直朝前方走去。
他心底一惊,赶紧发动车缓缓跟紧。
凉意与饥饿接憧而至,夏贻晚感觉许久未发作的贫血再次卷土重来。起身那一刻,世界都变得昏暗起来,视线里冒着不算美妙的点点星光,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
强行镇定住身形,她企图继续未完成的逃离。
然而行人与汽车,是没有对比性可言的。
林様不费吹灰之力便追上她,对着呼呼寒风的窗,他的声音脱口而出。
“上车。”
夏贻晚仿佛没有听见,径直向前走着。
林様有些急了,兼顾着道路前方,他再次转过头:“别闹,先上车。”
他的声音如同魔咒,时刻都在夏贻晚耳旁回响着。
脚步顿了顿,她的内心似乎产生了儿童文学中的天使与恶魔一般,一方在劝说,另一方在竭力阻拦。
此刻的夏贻晚,头昏脑涨,浑身都被寒意侵占,唯一的念头便是回到温暖的房间里,泡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
鼻尖已经开始发痒,预感在不久的以后,自己或许就会开始发烧。
身后,一直紧随自己的那辆车像是熄火了,夏贻晚听到些声音却并不想回头。然而浓浓夜色里,林様高大健壮的身影冷不防便闪至她的跟前。
“听话,先把外套穿上。”她看到林様手里捏着被自己遗忘在酒吧的外套,整个人仿佛被冻僵一般,夏贻晚想要抬起手,可动作却极其迟缓。
林様干脆直接捏着外套的两肩,展开手,将她整个人都环在臂膀内,这才用外套将夏贻晚裹紧。
暖意渐渐,缓慢地驱赶走她身上的寒冷,夏贻晚视线涣散,眼帘内是一个个被放大的模糊的六边形光花。
“你一点都不经冻,我送你回去。”
帮她整理好衣服,林様直起身子,唇边呼出的白汽被冷风带着,直直向天空消散。
夏贻晚没有动,不知是在发呆,还是被冻了太久。
就在林様察觉到她停顿时间过长,正准备牵起夏贻晚的手带着她上车时,冷不防听到了对方冷静,僵硬且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
“有什么意思啊?”
夏贻晚面无表情,只是动了动嘴。
林様微怔,有些没听清楚:“什么?”
睫毛的浮影,加上方才出神时留下的光斑,夏贻晚最终眨眨眼,像是驱赶着眼角不存在的液体,然后抬起头来,镇定自若地看着跟前的男人。
林様还是老样子,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雷打不动的冷静。刚才的出神已经被他驱散,他们二人在风雪中对视着。
“林様,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啊?”夏贻晚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角度,轻启,声音细微却有力。
林様蹙眉:“我不懂你的话。”
即便嘴上这样说着,可他的心里却已经开始蔓延起了不安。
自打分别后,林様每一次见到夏贻晚,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今天,跟前的,方才还被自己环在臂膀之中的女孩,是冷漠且无情。
夏贻晚眼中没有光亮:“现在哄着我,等到我跟你回去了,接着将我扔在一边吗?”
现在,倒更像是要鱼死网破的趋势了。
林様手心不自觉地收紧:“……我没有打算。”
确实,他现在唯一的,最大的念头,便是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夏贻晚稍微歪头:“没有这个打算?林总什么时候会将时间花在规划情爱事上啊?”
对方眉头逐渐收紧,夜色氤氲着,显露出一道浅浅的皱纹。
她继续放肆地吐露着自己的心声:“我说错了吗?从认识你开始,我陪你笑陪你哭,连睡觉都陪着。你心情好了抱抱我,心情不好了睡完我就让我滚出房间。林様,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此话一出,夏贻晚久久没有听到林様的答复。
正当她准备抛下这个男人,继续踏上归程时,林様终于开口。
“我……我……”一时之间,林様居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也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夏贻晚的话。
被动地快速回忆了一番两人一同走过的过去,林様可笑地发现,夏贻晚说的都是事实。
过去的自己,似乎真的将她默认为发泄工具,以及时刻都会义无反顾地接纳自己一切的人。
“是我不对……你别这样,晚晚,你别这样……”
到最后,林様的声音里居然带着一丝丝的乞求。
夏贻晚不屑地冷嘁一声:“我别这样?林总,不如你别这样吧。别再跟着我了,放过彼此,对我们谁都好。”
刚好这个时候,出租车司机打来电话,姗姗来迟的他道歉连连。
即便在接电话时,夏贻晚面上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没关系,嗯好,我在路口等你。”
锁上手机,她仅是分了一个冷漠的眼神给林様。
“别再找我了,林总。”
说完,她决绝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约定的路口走去。
只是温热的眼泪,成为这寒冷刺骨的黑夜中,唯一沾染着温度的东西,顺着夏贻晚的脸庞,缓缓滑落。
-
那天晚上夏贻晚威风过了头,回到酒店还没什么大问题,叫了杯姜母奶茶企图暖暖身子。
梁译由回来的时候还郑重地敲响她的房门,警告她以后不准再干这种不要命的行为了。
姜母奶茶顺着食道滑入胃中,带给她绝大部分的温暖。
夏贻晚摇头,说自己没有。
梁译由轻叹一口气:“林様……找你了吗?”
夏贻晚面色一敛,挪开视线:“没事,以后他都不会再找我了。”
看着她藏也藏不住的落寞,梁译由几度欲开口,最后仍然什么都没说。
然而,话说得太早,陷入睡梦之中,夏贻晚便觉得头部的昏沉感被无限放大,还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拼了命想要醒来,却都是无用功。
闹铃在耳旁响起,夏贻晚却怎么样都无法动弹,也醒不过来。
最后,将她从梦里唤醒的,是等待已久也迟迟未见人影的钱墨。
夏贻晚发烧,体温直逼四十度。
睁眼,缝隙里透进点点亮光,酒店套房里依旧是如同晚上那般的黯淡。
钱墨坐在她床边,而梁译由就站在不远处。
夏贻晚听到自己那位远房哥哥,极其无奈地低声说道。
“我拿你有什么办法。”
高烧不退,梁译由直接给夏贻晚放了三天的话,期间Bnk的一切工作都由钱墨来负责。
她整日躺在昏暗无比的房间里,陷入柔软的床上,如似云端,却又不太舒服。
最后,再不去工作,她们这批项目的设计稿就画不完了。夏贻晚带上药和厚衣服,还有几片钱墨为她准备的暖宝宝,重装上阵。
谁知,联名合作品牌那里,却发来下午茶邀约,并且点名,要夏贻晚夏设计师前去。
初次合作,况且这次Bnk还算是沾了对方的光,夏贻晚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在钱墨有些担心的注视下,夏贻晚挤出一个微笑。
“我没事,放心。”
刚说完,她便低头,轻咳一声。
到达品牌方预定的下午茶会所,夏贻晚感觉那股眩晕又接憧而至。定定神,她还扭了扭脖子,将这轻微的感觉驱赶。
因为不算正餐,来客倒也放松随意了不少。夏贻晚同东家打过招呼,刚想找个沙发座坐下休息,便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
“林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来客人了,时间有些赶就很短小。(不准说你沉短!)
沉沉放了个抽奖,大家可以看一下哦!1号下午就开啦~
还有下一本的文案今天沉沉改了一下,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下~基友看了都说好呢~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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