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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校住所布置简洁,一扇门,两扇窗,一张方桌,两把背靠墙壁的藤椅。

    陈牧刚把“百人令”交上去,就放在红漆方桌上。

    桌上还摆着一些做工粗糙的黄皮纸,一方歙石砚台,一支狼毫圭笔,破陶碗当笔架,笔尖上的墨渍还是新的。

    看来刚才唐洪正在写着什么,陈牧来了以后,唐洪停止书写,并且把写了一半的文书藏到了陈牧看不到的地方。

    现在唐洪把手伸出来要跟陈牧握掌较力,他是六品下的战力,陈牧估摸着自己差不多也是这个水平,于是伸出手来,与唐洪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次陈牧不敢大意,直接使出八分力。

    刚抓住唐洪的手,陈牧只感觉抓住的是一只脚,而且还是一只从来不洗的脚。皮肤十分粗糙。

    唐洪平时严于律己,经常在校场训练,他手上的老茧简直快赶上龟壳。

    反观陈牧的手,几乎就是一个书生的手,上面刚刚泛起一层蛋黄薄茧,还是这一个多月时间里磨出来的。

    两只手的差距很大,可是在真气的支撑下,陈牧这只看似文弱的手,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陈牧使出八分力时,抬眼盯着唐洪的眼睛,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陈牧逐渐加大了力气,当增加到九分力的时候,唐洪的手突然明显变形。

    在那一瞬间,较力的双方都感到一阵惊讶。陈牧心中惊喜,脸上却是保持着严肃。

    唐洪很疼,但他忍住了。

    陈牧立刻松手,退半步,抱拳道:“属下不懂规矩,一上来就使出全力,让校尉大人没做好防备。”

    唐洪收回手,揉了揉手腕:“你这算是给我留面子。呵呵,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这一套。输了就是输了。”

    陈牧一笑:“唐校有度量。”

    唐洪笑着拍了拍陈牧的肩膀:“来,坐下。我跟你讲一讲,咱们唐氏门阀的历史,和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些规矩,都是我们这些门阀公子之间心照不宣的事。”

    陈牧明白自己过关了,深得唐洪赏识,而且唐洪打算加深对陈牧的拉拢。

    如果陈牧没猜错的话,唐洪的话一共分为四个步骤,首先说大环境如何紧迫,然后说自己在这个环境中的处境,再次说得到陈牧这样的手下是多么重要,最后说虽然很重要但是门阀里最终看的还是公子,而不是看公子手下的将官。将官只不过是公子的羽翼。

    其实这是最低段位的表达,而陈牧预测唐洪会这样说。这并不是瞧不起唐洪,因为这已经比一上来就直接聊待遇高了一个档次。

    唐洪再次邀请陈牧坐下,陈牧才道了声谢,坐到了唐洪的对面。

    唐洪招呼门兵沏茶,然后抖了抖袖子,一副老生常谈的架势,把唐家的历史娓娓道出:

    “咱们唐家,本是前朝富商巨贾,粮食、漕运、盐道都有涉猎,同时也掌控了一小股部队。后来唐朝腐朽,民不聊生,恰逢大旱,饿殍满地。众起义军揭竿而起,其中我唐家就是在这时发迹,后来与当时起义军最大势力梁州赵家联合,推翻唐朝,建立新朝。从那以后,我唐家一直保持着相当规模的部队。同样,孟家、西门家也是如此。”

    “后来,高祖皇帝想撤藩,却没想到差点逼反三家。就在高祖皇帝改变计策,将三家温水煮蛤蟆一一铲除的时候,却不幸驾崩。他死了以后,他的继任者再没有他那般雄才伟略,而当时三大门阀的开创者还都在。”

    “皇室羸弱,为了保全大局,只能在各大门阀之间搞搞平衡。从此奠定了梁朝门阀的格局。直到如今,一百七十年过去,这个局面依然没有被打破。所以,我等门阀公子的权力才会很大。”

    “我们这些公子,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门阀的继承人。门阀继承人的争夺,丝毫不比太子争夺逊色。”

    “现在唐家,掌握兵权的公子一共有七个。很不幸,我是其中最弱的一个。但是,这并不是因为我无能造成的,而是因为我的身世。其它六位公子,都是正室所生,而那些正室夫人的娘家,也都是掌握权柄之人。再看我,我娘不过是个婢女。呵呵,如今我能够掌握十五师第三旅,是我用这条命,一点一点换来的。”

    “不过小陈啊,你不要以为跟了我就会被轻视。恰恰相反,我的特殊身份,也造就了我与众不同的性格。在这七位公子当中,我是最勤奋的一个。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干,我不信父亲看不到,我也不信族长唐琼看不到。”

    “比如这次来酒泉。别的公子谁能来?还不是我唐洪敢来!?”

    说到这里,唐洪就不说话了。

    在陈牧看来,刚才的推测,已经高估了唐洪。陈牧觉得唐洪的话有些虎头蛇尾。如果换做是自己,绝不会这样草草结束谈话,而是会把重点放到后面。先夸赞陈牧一番,然后再吹嘘一番自己的功绩,最后展望一下未来。

    尤其是展望未来这一块,应该单独拿出来说,要用横向纵向两方面对比,让陈牧知道作为一名门阀公子的“爱将”,到底会得到多少好处。

    可是这些,竟然都被唐洪给省略了。

    看来唐洪的说话段位不高,陈牧给他的评分是“一段下”,勉强能算得上有点段位。

    陈牧站起身:“公子一番话陈牧听明白了,从此陈牧只听公子一个人的指挥,其他人无法调遣。”

    唐洪点了点头:“很好。小陈啊,你还年轻,抓紧时间,多修炼内功。一些闲杂之事,暂且放到一边。如今第三师被打垮了,中郎将阵亡,正是重建第三师的关键时刻。本来,我是第三师中郎将的最佳人选,可这个时候我听家中耳目来给我报信,说有人在背后给我下刀子,通过族长夫人的关系,跟我争夺第三师中郎将的位置。我想来想去,无外乎是孔孝东和孔孝先两个人。”

    这也是唐洪冒险跑来防守酒泉的原因之一。

    这样的话,唐洪没必要直接说出来,他相信陈牧不会悟不出来。

    陈牧道:“如果是孔孝先或者孔孝东,他们凭什么跟你争呢?”

    “凭借他们的叔叔孔拓。孔拓手下一名新晋战将,名叫吴棠,二十五岁战力已经达到六品上,正好压我一头。”说到这里,唐洪有些兴奋:“我很欣慰,在这个关键节点,我能找到你。”

    唐洪闷头想了想,又道:“等匈戾人退了以后,我会带你回洛阳。到时候找机会,在唐琼的面前,我要让你和那个吴棠一较高下。”

    说完这些,唐洪把桌子上的那块“百人令”推向陈牧:“以后这个令牌就放在你那里了。人手有损失的时候,随时去李秀那里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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