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寒关门出去，抬头却正见沈冰澈站在外面等着，他听见声响便转过了身。
他的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顾清寒却如白日见了鬼一般，猛的睁大了眼睛！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顾清寒一直觉得睿睿有些面熟，但因他死亡的时候仅有四五岁的样子，还未长开，所以她一直没看出来。
如今见了沈冰澈才发现——睿睿长得正是像他！
这个思路一旦打通，顾清寒很快就反应起来了，睿睿不是长得像沈冰澈，而是长得像沈令！
所以，睿睿是沈令的儿子！
顾清寒难以接受，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层。
沈令有个私生女沈雪嫣就算了，居然还有个私生子？
嗬！
亏她还觉得他温文尔雅，深情专一，果真都是虚假做作！
什么登基后六年不后宫空无一人，什么为她守了六年最后不得已才纳妃……原来在外面养了多少外室都不知！
此事她虽还没有十足证据，但她却知道，沈暮尘一定之情。
……一丘之貉！
沈冰澈见她沉默不语，虽脸色沉着未变，但他依旧感到了她的惊讶和愤怒。
他抿唇问道：“小皇婶怎么了？”
顾清寒回神，恢复神态温声道：“没什么，只是刚刚想到了陛下的伤有所遗漏。”
沈冰澈默然不语。
如果真的是小皇叔的伤有异，她应该是大惊失色，怎么会有愤怒？
他也不拆穿，低声问道：“小皇叔会好起来吗？”
顾清寒点头：“陛下不会有事。但陛下有他自己的考虑，你回去也先不要告诉别人。”
沈冰澈嗯了一声，并没有如别人一般非闹着要见到沈暮尘不可，反而说道：“小皇婶，你能不能……对小皇叔好一些？小皇叔他……”
顾清寒打断他的话，惊讶问道：“太子觉得本妃对陛下不好？”
沈冰澈沉默。
的确，顾贵妃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无可厚非，但他说的好并不是这种好……
他并未回答，作了一揖便离开了。
顾清寒暗自皱眉，想了想又退回去，把睿睿喊了出来。
“睿睿，你本名叫什么？”她问道。
睿睿摇头：“娘说睿睿没有名字。”
顾清寒了然。
既然睿睿无法去投胎，一直在野外游荡，说明他不如宗祠、没有姓氏，甚至连名都没有。
沈令竟能狠心到这地步么！
自己的儿子竟然都不如宗祠、不立牌位，狠心得让他做一只孤魂野鬼，守着空荡荡的茂林狩猎场。
搞不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儿子死了？
真是生了不养，不养也不问，真够冷血无情的！
顾清寒按下心中的气怒，又问道：“那你爹爹叫什么？还有你娘亲呢？”
她已经有八分的肯定，睿睿就是沈令的儿子。
毕竟一般人根本进不去茂林狩猎场，沈令当然能进去，还在里面金屋藏娇也不奇怪。
睿睿想了想：“娘亲叫刘萱，睿睿听娘亲喊爹爹‘哥哥’，但睿睿也不知道爹爹叫什么名字。”
顾清寒指尖一僵，只觉得恶心至极！
沈令找了一个长得像她的人，还让那女子喊他哥哥，一如她生前对他的称呼一般……
仅一想想，顾清寒便觉得胃间翻滚，令人作呕！
她压下翻涌的情绪，无意的问了一句：“那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睿睿依旧摇头：“妹妹也没有名字，娘亲喊妹妹嫣儿。”
嫣儿！
顾清寒脑海里如同贯穿了一道闪电，电石火花间将所有感觉到的怪异都串联了起来。
沈雪嫣！
睿睿的妹妹，该不会就是沈雪嫣吧？
她心底越发震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有沈暮尘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了。
为什么将沈雪嫣接进宫、睿睿怎么会被杀死……
一切都得找机会探问沈暮尘才行。
顾清寒心底颇不平静，她让李进忠打了温水来，端着便走进正殿。
沈暮尘正躺在床榻上，一声不吭，显得沉寂不已。
“陛下，妾身帮您擦擦脸。”顾清寒温声说道。
虽知道了他与季佩佩并未发生什么，但因突然得知睿睿是沈令的儿子，而沈暮尘又知道这一内情却不反对，她依旧是觉得不舒服。
沈暮尘睁开眼睛，盯着她。
顾清寒假装看不到，拿着温热的软巾仔细擦拭，一边说道：“陛下的脑伤还需再清理一下，等明日佛手准备好了便可以开始。”
沈暮尘不语。
顾清寒看了他一眼。
奇怪，怎么又不暴躁了？
她轻轻翻看了一下头部的缝合伤口，问道：“陛下感觉如何？”
沈暮尘：“胸闷，心脏疼，头疼，想打人。”
顾清寒：“……”
【病得不清！怎么会胸闷心脏疼？肺部感染么？】
沈暮尘不由得闭上眼睛，只觉得胸腔更闷了。
他心底的暗伤，她终归不懂。
胸前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顾清寒已经将他衣裳褪下了，一边仔细检查一边按压。
沈暮尘捉住她的手：“不必检查了。”
顾清寒顺势收回手，拿起一边干净的白布，探着身为他手臂上的伤口换药。
沈暮尘忽问：“不生气了？”
顾清寒头也未抬：“妾身本就没有生气。”
沈暮尘轻哼一声，她撒谎！
他就这样盯着她看，顾清寒神色专注，心底都没有半句声响。
等她换完药抬头正要说话，却见他发青的唇色，不由得一愣……
等等！
他刚醒来的时候唇色虽有点泛白却是正常的，现在怎么发青了！
“陛下，你是真的觉得胸疼、心口疼吗？”顾清寒立即问道。
沈暮尘闷声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这话牛唇不对马嘴，顾清寒听得莫名，更肯定他不正常！
再想到他如今冷静的样子，与颅内压增高的反应也对不上。
没理由颅内压会突然降低的，那么就唯有那个九幽之毒！
这一天一夜顾清寒不知道灌了他多少解毒药，加上佛手的几枚解毒药丸……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么？
顾清寒心凉半截，如果她开的解毒汤药也没有效果，那沈暮尘真的只能等死了。
听佛手说，此毒他拖延最久的也就只能拖延了四日，也就是说。
沈暮尘只有四天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