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风盯着景钦，阴鸷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杀老子？”
景钦虽属于黑衣卫，但并不如北竹那样属于明面上的人，一般人都不认识他。
随着他这句话，季向风的人立即拔刀，虎视眈眈的盯着黑衣卫。
暗风上前抓住景钦的手臂，微微的摇了摇头。
陛下如今生死不明，季向风又有死忠于他的部下，若现在就打起来还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也许这一幕正是西唐谍者想要看到的！
宁蘅亮站出来，怒道：“你们都想造反么！都给本将军退回去！”
兵将们微微迟疑，犹犹豫豫的收回了刀。
季向风冷笑一声：“兄弟们怎么会造反呢？只是这等趁着陛下生死未卜而污蔑本将军、搞分裂的人——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说不定要造反的是黑衣卫，本将军只是想替陛下清除异己罢了！”
宁蘅亮皱眉，冰冷的盯住季向风：“我警告你，给我老实点！老子当年能把你弄上去，如今未必不能把你弄下来！”
季向风一僵，心中阴狠。
偏偏宁蘅亮是他的老丈人，季向风在军中立下威名，靠得就是‘大义、大德’，若直接反了宁蘅亮，自己的威信恐怕会动摇。
他紧抿着唇，不甘心的低喝：“都退下！”
景钦冷哼一声，转身朝帐营方向急奔。
顾清寒和北竹早已扶着沈暮尘回到帐营，北竹急忙让人去叫佛手，顾清寒却已经让福万全准备了热水，打开了药箱！
药箱上层是银针，下层却是各式小巧的短刀、镊子、架子，甚至还有针线……
北竹慌得都结巴了：“贵贵贵妃！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清寒已经将衣裙袖子都绑好，浑身利索的洗手：“干什么？当然是手术了！”
北竹莫名想起陛下被雷劈那时，顾贵妃两个巴掌把自家陛下扇醒了……
如今……也许也行？
北竹迟疑着让开了。
顾清寒看向沈暮尘的头颅，吩咐道：“去把孙义叫来，还有刚刚与本妃一起采药的陆无为，让他把背篓拿来！”
北竹立即出去吩咐，很快又转了进来。
顾清寒头也不回，一边用软布遮住口鼻，一边说道：“放心吧，陛下死不了。”
他头上没有悬阴香，黑白无常收不了他的命。
这也是顾清寒现在这么冷静的原因。
知道他死不了，便全神贯注的准备抢救缝针。
这里没有白子羡他们那里的什么输血、除颤之类，她最重要的是要止住沈暮尘的血、防止他休克。
她迅速将沈暮尘伤口边的黑发减掉，又拿温毛巾将周围的血迹清洗干净。
“小福子，来帮忙！”顾清寒喊道。
然而福万全和小红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太监，根本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更何况躺着的是帝王！
他们早已手软脚软，哆哆嗦嗦的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北竹咬牙道：“我来！娘娘，要如何做？”
顾清寒像是默念一般说道：“重型颅脑创伤患者死亡率十之有四，主要死亡原因为顽固性高颅压……立刻清除血肿！”
北竹反正也不懂她说什么，忙点头：“对对对！”
顾清寒：“刀给我！”
北竹：“啊？娘娘你确定吗？”
陛下都被刀砍了，如今还要再用刀？
即便对顾清寒再有好感，北竹都不敢拿自家陛下的性命冒险！
“娘娘，按压止血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金创粉……”
“闭嘴！”顾清寒最烦什么都不懂，还要指手画脚的门外汉：“要不你来治？”
北竹一噎，内心正剧烈挣扎的时候佛手到了！
“哪里哪里？陛下在哪里？伤得重不重？这一回不是顾贵妃了吧？”他人未到声先至。
顾清寒瞥了他一眼：“刀！”
要不是她的手已经用烈酒消毒过了，又没有白子羡说的手套之类，她宁愿自己来！
佛手诧异挑眉，他已经听说了顾贵妃肚子上的伤口是自己缝合的，对她的话更信任几分。
见惯大场面的佛手显然比北竹镇定多了，他迅速瞥了一字排开的各种刀、镊子，针线，甚至还有烈性烧酒……
他一边抓过一把刀刃极薄的短刀，一边冷静问道：“要刀做什么？”
顾清寒道：“将那把泡在烈酒里的刀拿给我！”
佛手迅疾完成她的命令，顾清寒捏着短刀，等烈酒挥发了才进行开瓣手术。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言简意赅的回答佛手的问题：
“翻开骨瓣，清除脑血肿。”
“清除额叶、眶回等挫裂伤区坏死脑组织。”
随着她的话落下，就见陛下脑子里涌出一滩乌血，她迅速沾取干净，接着还割下了一圈软肉……
佛手看得心惊肉跳。
他处理外伤十来年了，早已心静如水，但此刻却又感受到了最初的刺激，一颗心脏砰砰跳不停。
明知道躺着的是陛下，眼底依旧充满了兴奋！
他见到了什么？
他见到了陛下的脑子！
原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以一己之力抵抗住西唐侵蚀的脑子竟然是长这样的！
只听顾清寒又道：“切开脑硬膜，清除硬脑膜下血肿、脑内血肿，彻底止血。”
帐营内竟诡异的静谧，只有刀和镊子碰撞的声音。
佛手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激动得手都颤抖了，记住了顾清寒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缝合脑硬膜……条件有限，没有可吸收缝合线，只能以这段了……”
顾清寒说着，捏起了一段极其细韧的丝线，全神贯注的开始缝合。
佛手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缝合，只觉得叹为观止，被她的手法收服得妥妥帖帖的。
这一刻顾清寒的形象在他心底无限飙升！
除了师父和陛下，顾清寒是第三个让他佩服的人，甚至他已经生出拜师学艺的心思……
“娘娘，什么叫可吸收缝合线？”佛手看着整齐的走线，问道。
顾清寒将最后一针缝合剪断，这才说道：“就是可以被人体吸收、不用才拆线的缝合线。人体有排异反应，脑硬膜缝合本就该用可吸收缝合线，不过现在能缝合都不错了……”
尽人事听天命，未来他会留下怎么样的后遗症已经不在如今的考虑范围之内。
佛手眼见她又将头皮缝合了，连忙问道：“这就完成了吗？陛下是否无事了？”
顾清寒看了一眼脸色灰白、昏迷不醒的沈暮尘，忽然说道：“死是死不了了，但会不会变成白痴或者长睡不醒那就不懂了。”
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