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尘盯着顾清寒，脑海里回响着两句话：
——不对啊，沈暮尘喝了酒不是会发疯么？
——以前吃豆腐花可是一点点糖都不沾……
她究竟是谁！
顾清寒正要亲自接过豆腐花，却猛的被沈暮尘掐住手腕拉到自己面前！
这力气大得，顾清寒头上的步摇差点松散掉下来。
“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朕吃不吃甜，加不加糖，你怎么那么熟悉？”沈暮尘声音压得极低，锐利的眼神如鹰一般盯着她！
顾清寒心尖陡跳，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遭了，一时大意！
“陛下……您弄疼妾身了……”顾清寒压下心中思绪万变的惊慌，强行镇定：“陛下不喜欢吃甜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嘛……”
沈暮尘的手箍着更紧了，直接将她拖回马车上，甩到软塌上！
“顾清寒——你究竟是谁？”沈暮尘几乎是咬着牙齿迸出的几个字。
顾清寒心脏狂跳，眼前的沈暮尘神色沉郁，周身又是那种森然的阴鸷，眼底仿佛要钻出一只恶魔来！
一如她刚诈尸复活时，被他刑讯逼问的那模样！
顾清寒直觉现在的他太危险，下意识的想离他远一些！
她总感觉在这样一双鹰目下，自己想什么都会被他洞悉得清清楚楚。
顾清寒撑着软塌后退，尽量让自己脱离沈暮尘的阴影笼罩。
她脑海里有千万个疑问，但显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做出疑惑的样子道：“陛下，您又怎么了？为什么总是问妾身是谁？妾身是您的贵妃，顾清寒呀！”
见她不动声色的后退，沈暮尘抓住她的肩膀，直接压在她身上！
“你不是顾清寒！”
在车帘的阴影与光影之间，沈暮尘琉璃一般的眼眸折射出丝丝幽寒，顾清寒仿佛被逼到了雪窝中，周身都是冰寒刺骨的冷意。
她看着沈暮尘，想从他深不见底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陛下您又开玩笑，妾身不是顾清寒是谁？不要逗妾身了……”顾清寒娇嗔道。
沈暮尘抿唇不语，顾清寒心底的声音又没了，距离这么近他却再也听不到只字片语。
刚刚那一刻他真的有一种错觉，觉得顾雪回来了，他们一如十几年前那样到这里来吃豆腐花，她说要三勺糖、还帮他说了他不需要加糖。
但是，人死怎么能复生！
曾经他也发疯了似的，不管什么愚昧不愚昧，也不管兄长说什么方术不可信，他搜罗了所有办法执意要找到她的鬼魂，哪怕与鬼为伴他都愿意，只要是她就好！
但他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点都没有！
他也渐渐明白过来，世人说什么鬼魂神仙，不过是骗人的罢了。
直到兄长死了，他不得不担起大任，更是明白人死如灯灭，万念俱成灰。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
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那些躲在暗处中觊觎大虞的老鼠，他们什么都能知道、什么都能做到。
包括制造出第二个顾雪来！
所以眼前的顾清寒极可能是西唐的谍者，也极可能是别人故意打造出来的第二个‘顾雪’，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是他心头的宝了。
他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沈暮尘颓败一般垂下脑袋，只觉得心中又一次遭到了毁灭性的击打，十五年前那般发狂的恶魔又要钻出躯壳来。
顾清寒不敢妄动，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如今身上压着的不再是沈暮尘，而是另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人，诡异得她寒毛直竖。
“陛下？”她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却见沈暮尘倏然抬起脑袋，他眼底冒着诡异又妖邪的光芒，毫无征兆的压下来，纂住了她的嘴唇！
顾清寒睁大了眼睛，脑海里嗡的一声……
沈暮尘攥住她的唇，疯狂中又带着点点的柔情蜜意，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又想饿极的野兽，恨不得将她撕咬一空！
顾清寒忍着疼痛，脑海里渐渐变得麻木起来，她想要推开沈暮尘，直觉却告诉她现在还是不要动的好。
冷风吹起帘子，一脸莫名的民众伸长了脖子想看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隐约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顿时暗自咋舌。
沈暮尘似乎已经沉浸在他的世界中，一双手也渐渐脱离了理智的控制，竟开始朝她衣衫内探去！
在这当街的马车上！
顾清寒又羞又急，用力的抓住沈暮尘的手，她不敢出声，只能做出可怜的神情，乞求一般看着他。
沈暮尘喉间滚出几个字：“好，回府！”
他伸手出去抓住马鞭，啪一声抽在马身上，马车陡然跑了起来！
北竹忙不停跌的追上来，福万全和小红一脸茫然，忙乱的接过徐娘递过来的豆腐花，小跑着追在后面，一脸的焦急。
原地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
“怎么吃得好好的，突然回了马车，又突然走了？”
“嘘——你刚刚没看到吗？马车内……”说话的人一脸意味深长，神色里充满了暧昧。
大家再一次觉得顾贵妃实在太受宠了，居然能让帝王当街按捺不住，这是有多大的本事啊！
车马咕噜噜的跑过街道，直接停到了顾府门前，今早刚收到消息的窦氏和窦明携着顾怜儿、顾柔儿，还有顾听笙三姐弟都在正门候着了。
却见一辆马车飞一般驶来，后面跟着狂奔的黑衣卫和禁卫，窦氏连忙带头呼啦啦下跪：
“恭迎陛下圣驾！恭迎贵妃娘娘！”
马车停住了，车帘哗啦一声被甩开。
顾怜儿和顾柔儿忍不住偷偷抬头，却见一个穿着黄袍的男子跨下了马车，当看清他的面容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再也收不回视线！
“下来！”沈暮尘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顾清寒急急忙忙的扯了扯衣服，刚掀开帘子，却被沈暮尘打横抱起！
“陛下！”顾清寒惊呼一声。
沈暮尘抱着她大步的跨进门槛，她连周围情形都没看清就被抱走了！
北竹飞快的跑了上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李尽忠，两人皆是心头茫然又震骇，恨不得互相问几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