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谢父皇恩赏！”
百里连月口里谢恩，脸色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冷。
百里擎苍也不在乎他的态度，侧身从床榻的里侧摸出一个通体墨绿的匣子：“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遗物！”
“我娘的遗物？”
百里连月蓦地瞪大眼睛：“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是！”
百里擎苍递给他：“我替你保管了十六年，该给你了！”
百里连月连忙接过：“我娘……”
他的喉头哽住了。
容羽衣心头的看了看他，替他问道：“陛下，连月的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朕不记得了！”
百里擎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尽，声音也染了些寒意：“时隔十六年，朕早就忘了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百里连月低头捧着那匣子，玉节一般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讥嘲的勾起半边唇角：“是呀！父皇你有无数的后宫佳丽，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低微的民间女子……”
百里擎苍突然激动道：“她不是民间女子，她是……”
“她是谁？”
百里连月期盼的目光望着他：“父皇，你告诉儿臣，她是谁？她在哪里？这些年她为什么不来看看儿臣？”
“她已经死了！”
百里擎苍沉重的闭了一会儿眼睛，沙哑的声音道：“她在生你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骗我！”
百里连月跪着靠近床榻，语气急切的说道：“父皇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母亲还活着……”
“死了！已经死了！你一出生她就死了！”
百里擎苍突然暴怒，抬脚就要往百里连月的心口踹去。
容羽衣连忙阻止道：“不行呀陛下，连月皇子身子弱，他禁不起你这一脚！”
“他弱？你看看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虎视眈眈，有半点病弱的样子吗？”
百里擎苍气得手都在抖。
他指着百里连月，怒声吼道：“你滚！朕答应你母亲的事情，都已经办到了，朕不欠你的了！你给朕滚，带着你的王号，滚回你的封地去！”
容羽衣也连忙劝道：“连月，你先下去吧，等皇上心情好些了，你们再坐下来慢慢聊！”
“朕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百里擎苍怒不可遏，指着百里连月又道：“你给朕滚！滚得远远的，朕再也不想看见你！”
“是……，儿臣……告退！”
百里连月捧着那墨绿色的匣子，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容羽衣看到了他隐在眼角的泪光，心里很是不忍，连忙也想要跟过去。
百里擎苍却硬声道：“朕让你走了吗？”
她只得停下脚步：“陛下！”
百里擎苍看着百里连月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面，悠悠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朕对他太无情了！”
容羽衣：“……”
这还用问吗？
这样对连月，岂止无情，简直就是残忍呀！
百里擎苍像是看懂了她内心的想法：“你在怪朕？”
容羽衣连忙敛眸：“臣女不敢！”
百里擎苍招手：“来！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给朕听听！”
她依旧是那句：“臣女不敢！”
“唉，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小呀？”
百里擎苍的面色缓和了几分：“说吧，朕先赐你无罪！”
容羽衣眨了眨明澈的眸子：“那臣女可说了哦？”
“说吧！朕等着呢！”
“臣女觉得，陛下你对连月实在是不够宽厚慈爱！”
“哦？说说，朕怎么不宽厚，不慈爱了？”
“首先呢，你明明没有忘记连月的母亲，却一个字都不对他提及，眼真真看着他饱受思母的煎熬却不肯透露丝毫信息给他，这就是臣女以为的不够慈爱！”
容羽衣见他不像是要动怒的样子，就又大着胆子往下说。
“眼下大皇子百里长风刚刚遇害身亡，太子之位空悬，这样的节骨眼上，你不册立新的太子，反而封他为晋王……”
“朕封他为晋王不好吗？”
百里擎苍瞪了她一眼，不悦道：“朕是想着他万一先走了，留个一男半女给你，你孤儿寡母，若没个世袭王位在手里，只怕这都城的人会把你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容羽衣有些嘲讽的笑了一下：“如此说来，陛下这都是在为我们考虑？”
百里擎苍道：“那是！”
“那陛下你有没有想过，雁荡山位于东启国与南耀国的交界处，登州十九城一直以来都是两国兵家争夺不下的是非之地，你把这样的封地给连月，你叫他……”
“这你不用担心！”
百里擎苍自豪道：“十年以前，朕就亲率虎贲军，浴血奋战，把南耀国的人全部赶出了雁荡山一带，而后，朕还命人修筑了高达数十丈，绵延数百里的烽火城墙，把雁荡山一带的十九座城池全部圈入了我们东启国的版图之内，连月过去，那就是世外桃源呀！”
他见容羽衣沉着脸不说话，便打着哈哈又道：“再说了，朕的镇边大将军容玄烈还在那里守着呢，南耀人再嚣张，也不敢进犯分毫！”
容羽衣叹了口气，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皇命难违！
他心意已决，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她抿了抿发干的唇，问百里擎苍：“陛下要不要喝点儿茶？我给你倒！”
“嗯，朕还真的有点儿渴了！”
百里擎苍接过她递上的茶水喝了几口，神色缓和了许多：“你也喝点儿水吧，那桌子上面有糕点，你先吃几块垫垫肚子！”
“好！”
容羽衣也不与他客气，拿了块栗子酥，咬了一小口：“嗯！陛下这里的栗子酥，可真是好吃！”
“喜欢的话，回头我让御膳房的人现做几屉，让人送到你的学士府去！”
“这怎么敢当呀？”
“有什么不敢当的？你是朕亲封的大学士，这东启国的江山，以后还需要你帮着太子好好打理呢！”
“咳咳……”
容羽衣有些惊讶过度，被一口栗子酥给噎得咳了起来。
百里擎苍下床，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瞧把你给吓的！若你就这点儿胆量，那朕接下来要说的话，岂不得把你给活活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