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森冷如寒冰的声音从江时衍嘴中吐露,沐雪嫣扔未从震撼中走出,弯曲的身子像被粗凛的縻绠鞿羁着。
长桌后,她黛眉如山麓,叠着层层烟雾,仿佛看不清前方的出路,眸光轸恸愤邑,好似嘲笑般嘴角荡漾着苦涩的笑。
她并非怪谁,只是事情太突然了,又未听阿楚提起,所以才会觉得如此震惊。
沐雪嫣抬眸,目光睨着主座上身板溜直,坐姿优雅的帝王,他眸光渊深,漆黑幽暗,嘴角却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只微抬眸,便有着让人臣服的帝王之魄,或许,他的心,本就这般深沉。
又或许……天下君主皆是如此。
恍惚间她又想起,他第一次救她之时,即使戴着面具,扔帅气俊郎,她还傻乎乎的问他,家住何方,婚配与否,她粉唇轻勾,无奈的讽嘲自己。
见她面带疑虑,元眞侧目对她解释道:“那是北离唯一的公主,是皇上与皇后的血脉。”
沐雪嫣只觉得眼前大雪纷飞,雪花飘落在她炙热的眼睫,一下子就融化,流着的雪水浸湿了她温润的眸子,她嗤笑,“皇后,皇后在这宫中不是禁忌吗?那她的孩子……”
她疑惑,心中对这后宫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感到好奇。
元眞敛眸,如团团乱麻缠绕,她道:“皇上对小公主疼爱有加,即使她的母后犯了错,也并未牵连到她身上,况且,那时公主只是襁褓中的婴儿。”
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还是不会有人说,她冷笑,只默默的喝着酒,心绪飘摇到九霄云外,湘阳殿里的沉闷像一重大锤,砸的她胸口喘不上来气,仿佛只有这杯中的酒能解她的忧。
江时衍坐于中间,蓉妃与宁贵妃坐于两侧,而被称之为公主的小女孩则歪歪斜斜的栽在宁婉怀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毫无畏惧的盯着众人看,宁婉瞧着小女孩的眼神却有一丝厌恶,奈何她的身份,又不得不巴结。
蓉妃面色鸢红,眸光摄惧,不敢看帝王,心中却欢喜道:“多谢皇上赏赐臣妾的寿礼。”
江时衍眉宇慵懒,神韵淡然,并未理会蓉妃,只对众人道:“今日是朕爱妃的生辰,各位不必拘束,只管喝的畅快。”
说罢众人一起举杯相庆。
饮觞入喉,江时衍斜眸睇了眼心不在焉的沐雪嫣,看着她面色苍白,美骨癯瘠,凤眸少了一丝平日的灵动,心邃地一抽。
宁婉瞪了眼狐媚之色,嗔娇的蓉妃,唇角一勾,气囊囊的咬着下唇,搂着怀中小人的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那小女孩被搂的太紧,桌案上的吃食便够不到,她皱着肉嘟嘟的团子脸,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碟子里的酥糕,只有一颗糖果的距离,对宁婉道:“母妃,你快勒死我了,我都够不到酥糕了……”
方知失神,宁婉松了松胳膊,谨慎的睨了眼江时衍,见他并未动怒,心里舒了一口气,她对小女孩笑的宠溺道:“禧媛爱吃这些,改日母妃去禧媛阁亲自下厨,给我们的小公主做。”
禧媛俏巴着小嘴,不停的吃着酥糕,大眼睛提溜提溜转,冰冰凉凉的,看的宁婉心里打了个寒碜,她声线甜糯,小小的嗓音清澈如潭,贯通整座湘阳殿,“母妃已经很久没有去找禧媛玩了,莫不是肚子里有了小弟弟,就不疼禧媛了。”
江时衍脸色一沉,瞧了眼痴愣的众人,笑道:“小孩子口无遮拦,来,继续喝酒。”
宁婉虽被小女孩说的脸色绯红,但看了眼轮廓清隽的江时衍,悄悄覆在禧媛耳边道:“禧媛放心,有了小弟弟,母妃也会疼你的。”
心中只顾着能早日怀上龙嗣的喜,却忘了说这话时心中的虚。
沐雪嫣一口一口往嘴里灌着酒,仿佛只有喝醉了才能暂时忘却眼前的现实,元眞心疼道:“嫣儿,莫要再喝了,既然有些事已经无法改变,那就算了,顺其自然吧,你再喝下去,姐姐看着也难受。”
她抬眸,看着眼前的骄人,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错乱涌现,她小声道:“眞姐姐,你爱皇上吗?”
面对这样明了的问题,元眞没有直视,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便道:“嫣儿喝多了,本宫和皇上说送你回凤仪殿。”
沐雪嫣眸光似镜,干净明亮,看着江时衍时绽放着晶晶的光,字字如针,句句真情,扎的她心隐隐作痛,“可是我爱他。”
元眞神韵一怔,再这样嘈杂的氛围里,这句话只有身边的她,和她的贴身宫女小曼听得最为清晰,她并未回答,只起身对江时衍施礼道:“皇上,鸾妃妹妹有些醉了,本宫先送她回凤仪殿。”
江时衍凝眉,眸露剑痕,尖锐无比,“怎么朕一来,鸾妃就醉了?这生辰宴不是刚开始?”
沐雪嫣薄唇轻勾,看着他的眼竟有一丝陌生,可最多的还是眷恋,她晃晃悠悠起身道:“皇上您并不知道,舞姬助兴,美酒佳肴畅饮,这宴会早便开始了。”
话语间有一丝冰冷,也有一丝燃烧般的炙热,她太想逃离了,好像再多看一眼他,他就要把控不住心中情绪的翻滚。
江时衍将目光睇向看热闹的宁婉,她唇角一僵,姿态淑柔道:“臣妾以为皇上事务繁忙,不会来湘阳殿……”
虽是责备的话,她却没有胆怯,只施礼道:“请皇上责罚。”
江时衍渊穆如漠,挥手道:“你先起来罢,既然如此,鸾妃你便回凤仪殿好好歇着。”
宁婉美目妖娆,起身对蓉妃使了个眼色,蓉妃立即领会,阻碍了沐雪嫣的话,抢先道:“皇上且慢,臣妾本想在宴会结束后当面谢过每一位参加生辰宴的王爷郡主和各位夫人,若是鸾妃妹妹身子不适,臣妾也要当面谢过。”
沐雪嫣并未醉酒,只是喝的面色红晕,实则思绪仍是清醒着的,她并不傻,即使心情再烦闷,这样的宴会上也不敢轻易喝的酩熏大醉,她睇了眼蓉妃,又瞧了眼宁婉,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蓉妃从桌案后面走到沐雪嫣跟前,拉着她的手往湘阳殿院内走去,笑道:“姐姐还不知妹妹送了什么礼。”
她指着可以摞成一座假山般的礼物匣子对沐雪嫣笑的真诚又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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