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苏冽说完这句话之后，夏寒突然想到了未来很久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比如说，死别。
生离是可以人为控制的，夏寒不觉得她跟苏冽之间到现在了还会经历这些。
可是死别呢？万一哪天，她或者苏冽先一步离开了，留下的另一个该会有多难受？
见夏寒的表情突然有些伤感，苏冽转过夏寒的脸，让她看着自己，问道：“你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夏寒却问道：“你做的坏事多吗？”
苏冽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有些迷茫，他疑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坏事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算是坏事呢？如果杀人就算是坏事的话，那我做的坏事应该挺多的。”
夏寒道：“你刚才说，坏事做多了会见到鬼。你做的坏事若是多的话，以后我若是先走一步，你是不是就可以看到我了？”
苏冽板着脸，“不准瞎说。”
夏寒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就突然想到了这个。她知道自己问得很无厘头，就算是做多了坏事会遇到鬼，可苏冽又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来找苏冽报仇，自然也就不会遇到他。
夏寒笑道：“我确实是瞎说的，你别生气。”
苏冽冷哼，“你胆子大到敢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还怕我生气吗？”
夏寒服软，“怕啊，我最怕的就是你生气了。”
苏冽没脾气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夏寒想了想问道：“那你呢，你怕什么？”
怕什么？苏冽知道他怕什么。他怕夏寒离开他，怕夏寒受伤害，怕夏寒像之前那段时间那样对他不理不睬。
总而言之，苏冽长这么大，所有会让他害怕的事情都与夏寒有关。夏寒就像是上天给他的恩赐，又像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劫难。
苏冽脑子里闪过太多的想法，话到嘴边却对夏寒说道：“怕什么？我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我只要保护好你，保护好珏儿和瑜儿就够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担心，什么都不怕。”
夏寒的眼眶突然有些酸酸的，苏冽说他什么都不怕，可夏寒知道他其实是有怕的东西的。她和她的孩子们，大概就是苏冽后半生里最重要的人了吧。
夏寒想到了之前审问林余雅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关于夏寒跟唐羽的。夏寒一直都知道苏冽对她跟唐羽的事情耿耿于怀，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最多就是互相有过恩情，以及当日被苏冽撞见的，唐羽非要喂她喝水的那件事。
可能是后来唐羽不知道跟苏冽说过什么才会让他那么生气，所以这回夏寒以为苏冽听到林余雅的话之后，就算不生气，也应该会问她些什么。让夏寒感到奇怪的是，苏冽竟然什么都没有说。
不光是当天没说什么，后来也没对林余雅的话产生什么想法。
虽说这是好事，夏寒也想问个清楚。
“那天林余雅说的，我跟唐羽之间……你怎么想的？”夏寒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问。
不管是过分掩饰还是过分无视，都会让人有一种确有其事的感觉，夏寒不喜欢那样。她跟苏冽之间应该做到互相信任，互相扶持。
苏冽笑问道：“你希望我怎么想？”
这样的回答让夏寒很无奈，明明就是她先开口问苏冽的，怎么到头来他还是把问题给她抛了回来？她就算是苏冽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可能猜到苏冽所有的想法啊。
苏冽没有为难她，而是把夏寒的头埋到自己的怀里抱着，想摸猫的毛那样，有一茬没一茬地摸着夏寒的头发。
“如果是几年前，我听到这样的话的话，肯定会生气的。不管说你跟唐羽之间事情的那个人是谁，我肯定多少也会往那个方向想一想，毕竟当时我们……还存在不少的矛盾。”苏冽纠结了一下用词，“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相信我们之间是互相信任的，所以我不去问，你也不用解释。这样说，你懂了吗？”
夏寒沉默了片刻，苏冽感受到了在他胸前的头上下点了点。
苏冽想把夏寒的脸抬起来让她看向自己，却遭到了夏寒的不配合，很快，他就感受到夏寒的身体微微颤抖。
苏冽一愣，伸手在夏寒的背上轻拍了拍，“哭了？”
夏寒没做声，却轻声哽咽了起来。
她并不经常哭，也不会经常想哭，这一回确是因为她跟苏冽之间的感情，他们的相互信任。就像苏冽说的那样，当年的他们立场不同，也常有矛盾，但好在那样的日子过去了，现在两个人很好，这样就够了。
苏冽任由夏寒在他的怀里落泪，不管她是因为什么而哭，只要他能触碰到她的脸，能亲手拭去她的眼泪，这样就够了。
翌日，苏冽给夏寒看他之前就下定了决定，只是才拟好的圣旨。
夏寒看过之后，一瞬间的表情说不上是惊讶还是什么。苏冽要做的事情是很多当皇上的想做，却一直没有做的。
他竟然决定遣退后宫。
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即日起，大到贵妃，小到秀女，无一例外都要离开后宫。只要乖乖离开了，不闹事的话，她们的后半生苏冽可以保证衣食无忧，也会让她们免受任何流言蜚语。
若是有人胆敢打着要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旗号不肯走的话，后果苏冽没有在升职里面明说，但那些人想来都应该知道的才是。
夏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要这么做？这样一来的话会得罪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
“可是这样可以讨我的寒儿欢心啊，不是吗？”苏冽露出一个有些痞气的笑容，这样的表情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苏冽的脸上的，最起码夏寒从来都没有见他这样过。
夏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冽只是为了她一个人而已，就可以做到这样不顾所有人的看法。
见夏寒还是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苏冽笑道：“怎么了？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太喜欢了。
自古以来，独得皇上宠爱的女人不可谓不多，有多少皇帝在登基之前曾经口口声声地对谁说以后一辈子只会喜欢她一个，只会爱她一个，说一辈子只会让那一个人当她的女人。
可是后来呢？
夏寒想起来之前的吴奕为了巩固地位，娶了萧家女儿当皇后之事，那个人曾经也是给过她承诺的。
后来的很多皇帝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忘记了当初的誓言，忘记了他们自己曾经是真的想要只当一个女人的丈夫，而不是当众多女人的皇帝。
苏冽却真的做到了这样，他真的愿意力排众议，赶走后宫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
当初苏冽会同意那些大臣们选秀女，也是无奈之举，加上夏寒从中调解，最终才会有了那样的决定。
想到那个时候的决定，苏冽也曾怪过他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听了那些话，最后导致了他的寒儿，和他的孩子们受到伤害。
所以这回，不管是为了当初的承诺，还是为了保护苏祁珏和苏祁瑜，苏冽必须这么做。
他要保护他的女人，要保护他们的孩子。
“以后这个后宫里，不会再有其他任何女人了，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是我苏冽认定了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