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淋淋的手臂从四五米的空中落下。</p>
一条断臂处鲜血喷洒而出,很快便染红了白衣。</p>
周围坐在前几排的人,甚至可以清楚的闻到那浓郁的血腥气。</p>
“霍老先生!”</p>
一瞬间,场中围观的众人揭竿而起,哪怕再胆小的人,此刻目光都紧紧盯着场中那条断臂,被眼泪模糊了双眼。</p>
周围不时传来阵阵女子的啜泣,就连那些男人,也尽皆眼眶通红。</p>
每个人都在咬着牙,恨不得自己立刻成为高手,去和兰斯生死搏杀。</p>
沈默看向一旁,魏子兮和段雨柔两女早已泪流满面,情绪正在一点点的崩溃。</p>
“为什么,连霍老先生都输了,我们东方真的这么羸弱吗?”</p>
“那些所谓的豪门,如今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愿意站出来为东方武道正名?”</p>
“难道今天,我们注定了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吗?”</p>
“……”</p>
沈默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p>
一说起来,恐怕又要让人心寒。</p>
作为曾经的豪门子弟,如今的半步先天强者,他比谁都清楚那些强者的想法。</p>
不管豪门也好,世家也罢,早已将自身当做了超脱之人,他们眼中在意的,也只有这片土地。</p>
至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族,乃至国度,他们看的都很淡薄。</p>
其实在今天以前,他对这些所谓的家国情怀,都没有多少概念。</p>
可直到今天,当他看到霍镇北的坚持,心中的某根弦仿佛被触动了一下。</p>
也许,是因为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吧。</p>
正当他思索间,魏子兮忽然转过头来,一双通红的眼中充满寒意。</p>
“现在,你满意了?我们东方武者一败涂地,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吧?”</p>
沈默瞥了她一眼,便继续看向前方,也没有要解释的打算。</p>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说的话,又何必当真?</p>
此时下方,霍镇北脸色无比苍白,因为巨大的痛楚,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p>
然而,他那佝偻的脊梁,却挺得愈发笔直,仅剩的一条手臂仍然负于身后,保持着最初的骄傲和风采。</p>
鲜血,滴答滴答流淌而下,在他脚下汇聚成一条小河。</p>
他对面,兰斯很快便缓和过来,目光阴冷的看向此处。</p>
“霍老先生,现在跪下求饶,我可以放你一马!”</p>
“嗤……”</p>
霍镇北轻蔑的笑了,昂起头颅,震声道:“想让老夫跪下,你就把我这一双腿也砍了去,老夫自然会跪给你看!”</p>
“否则,想也别想!”</p>
“好!我再如你所愿!”</p>
兰斯点点头,提着长刀缓慢向霍镇北走去,身上杀机爆涌。</p>
十米开外,霍镇北昂首挺胸,目光从四周每个人脸上扫过,蓦然开始大笑。</p>
“孩子们,老夫死不足惜,只是你们……莫要以为我东方无人!”</p>
“我东方的强者如云,终有一天,会有人替老夫报了此仇!”</p>
“这七十年的同胞情谊,老夫下辈子,再与诸位续!”</p>
话了,那苍老的笑声愈发豪迈,却无端多了一抹英雄末路的悲凉与萧索。</p>
一代后天后期高手,名满四海的霍家传人,如果不是今日毅然出头,本不该落得如此下场。</p>
苦苦钻研武道六十余载,如今年逾古稀,却不得一个善终。</p>
霍镇北没有后悔,他只是有些恨,恨自己实力不够,让东方武道蒙羞了。</p>
他目光慈爱的看了一圈,最终又看向前方。</p>
前方几步外,兰斯越来越近,宛如一尊来自地狱的死神。</p>
当走到三步之内,兰斯忽然顿住脚步,笑容逐渐玩味。</p>
“我数十个数,如果有人愿意来代替你,我也可以饶你一命!”</p>
说罢,他直接开始倒数。</p>
“十!”</p>
“九!”</p>
“……”</p>
没有人出现,更没有人上台。</p>
霍镇北孤零零的站在上方,依旧高昂着头颅。</p>
这一刻,周围人尽皆潸然泪下,他们知道,只要霍镇北不认输,兰斯就可以直接将他击杀。</p>
这是决斗台的规矩,没有人可以破坏。</p>
可他们同样知道,霍镇北不可能认输。</p>
魏子兮俏脸煞白,分明害怕的要死,一双大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下。</p>
她身旁的段雨柔,眼中更是充满了刻骨的恨意。</p>
憋屈!耻辱!却无能为力。</p>
这是四周每个人心中的真实写照。</p>
激动之余两女再度将怒火转移给了身旁的沈默。</p>
段雨柔冷冷道:“你那么能说,为什么不上台?”</p>
沈默默然,一言不发。</p>
这妮子却是不依不饶,接着冷声道:“现在,你的西方主子赢了,我们东方武道羸弱,你高兴了吧?”</p>
这一次,沈默眼里多了些波动,蠕动了一下嘴唇道:“东方武道不弱,只是强者未出!”</p>
“放屁!”魏子兮冷冷呵斥道:“人家都挑衅到家门来了,哪些所谓的‘强者’视而不见,还算个屁强者。”</p>
沈默回头瞥了两女一眼,忽然笑了笑。</p>
“你笑什么?”魏子兮神色更加冰冷道。</p>
“你说的对。”沈默目光看向前方,淡淡道:“他们没资格被称之为强者,只是一群实力高强的冷血动物罢了!”</p>
话落,沈默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从座位上长身而起。</p>
眼下周围众人都已坐下,他又身处前方第三排,这一站起来,显得格外突兀,瞬间吸引了后方大片的目光。</p>
魏子兮俏脸一绷,下意识的问道:“你干嘛去?”</p>
“有些事,总得有个人去做!”</p>
“他们不去,我去!”</p>
沈默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旋即不再理会她,竟是大步朝决斗台走去。</p>
“记得押我赢!”</p>
这一句声音平淡的话,竟也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p>
后方所有人,乃至决斗台周围的近万人,都呆呆的看着沈默的背影。</p>
每个人心中,都带着一抹深深的疑问。</p>
“这不是之前那讨厌的家伙吗?他要干什么?”</p>
“该不会……是要去接替霍老先生吧?”</p>
“这不是找死吗?连霍老先生这样的老牌强者都败了,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能做什么?”</p>
“或许,他就是去送死吧……”</p>
这句话一出,四周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p>
每个人喉咙里,都仿佛堵住了一些什么,鼻子有些泛酸。</p>
特别是魏子兮和段雨柔两人,更是木然的盯着沈默的背影。</p>
两人酝酿了一肚子嘲讽的话,都在沈默走出去的那一刹那,悉数咽回了肚子里。</p>
一抹淡淡的愧疚,再两人心中悄然升起。</p>
如果,沈默真的死在了台上,那么她们两人,大概就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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