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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萧镇山和赵青河的身上,唯有阿亮驴眼贼溜溜的乱转着。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难道等着黑秃驴腾出手来磨刀霍霍向驴子?

    不跑是憨腚!

    呲溜

    错了,没呲溜,那动静太大,四蹄撂开非引来注意不可,阿亮不傻,不会把驴身暴露在视线之中。

    好个阿亮,匍匐在地,前蹄刨后蹄蹬往前蹭着,动作轻缓,速度还不慢。

    果不其然,这会儿大伙的注意都在林子那边,谁也没注意到地上爬着的驴子,阿亮心里一乐,看来希望的曙光已经不远了。

    经过老青的身旁,阿亮轻叹一口,老青,自古牲口谁无死?所谓生得安乐死得其所,一路走好

    哀默一声,阿亮接着往前爬去,忽然身旁的老青睁开了牛眼。

    “哞”

    轻微的一声牛哞惊得阿亮诧异连连,老青,你不是昏了吗?

    老青牛眼眯缝着,傻蛋,不装昏难道还要和黑秃驴硬抗吗?

    阿亮点点驴头,人老精牛老贼,看来这句话说的不假,怪不得是曾经的扛把子,牛霸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阿亮继续朝前爬去,老青急得牛哞一声,驴子,等等青爷,别只顾着自己逃命。

    阿亮回头瞪了一眼,嘘!小声点,否则引来了黑秃驴,你下汤锅我学猪叫,我们一个也没好日子过。

    老青吓得急忙闭了嘴,随即轻轻的哞了一声,你慢点,等着我。

    阿亮不乐意了,等个球,驴爷自身难保还等你?不想死跟紧点,晚了自个儿洗刷干净跳汤锅。

    驴子在前老牛在后,一驴一牛匍匐而行,眼看离着寨门不太远了,阿亮长出一口气,胜利就在前方,只有跨进了老龙寨的大门,届时往自家圈里一钻,管他天塌地陷、秃驴阎王,驴爷啃草睡觉,何等逍遥。

    怀着满满的希望和憧憬,阿亮把驴头抬起,正准备计算一下距离,谁知

    靠!

    从哪冒出来的人?

    不是猫三两小只,而是整个寨子的人都围在了道口上,若非有黑狗皮拦着,非扑啦一下都涌出来不可。

    道路被堵也就算了,可是这些家伙为毛都盯着驴爷瞅呢?看那一张张瞪眼张嘴的傻样,糟了,要出事!

    老青,冲!

    阿亮驴叫一声,正待冲锋,寨门口的人已经发出了震耳的惊呼声。

    “我去,阿亮驴爬,老青也会牛蹭蹭,看来我们老龙寨的牲口都成精了!”

    “哈哈哈”

    欢笑惊叹声中,寒岳当先而立,手捻须髯点了点头,“咋样?老寒家的驴子不错吧,归根结底,还是老倌我调教的好,瞅瞅,连老青这头老牛都能上道,还有啥做不到的?”

    大伙投去鄙视的目光,老寒头,要脸不?上回驴子惹祸,你推了个一去二六五,说不是你家的牲口,你不管,现在牛气了起来,人不要脸鬼都害怕!

    大伙正乐呵着,阿亮老青冲了上来,一个扑腾,吓得大伙左右散开,等回神的时候,寨里扬尘四起,一驴一牛撒了个欢快。

    撒欢中老青哞哞两声,驴子,长江后浪推前浪,青爷老了,到了该归隐养老的时候了,今后的江湖恩怨青爷不再过问,而你,打从今儿个开始就是老龙寨真正的扛把子,亮爷!

    以往听了这话,阿亮非开心的一阵驴打滚不可,今儿个不同,一听它就急了眼。

    呸你个呸的,老东西,来了恶主你就缩头,没点牛气!明明怕的要死,还故作仗义,去你丫丫的牛喘喘,这个雷驴爷不扛!

    当即阿亮驴叫了起来,别介老青,小亮心无居所,乃云游野鹤之辈,怎可堪此重任?

    老龙寨的兴旺还得靠德高望重之人来当才行,所谓能者多劳,又云任重而道远,依小亮来看,扛把子非青爷莫属,您老受罪,可千万不能推脱。

    老青一听,牛眼瞪得更远了,哟嚯!可以嘛爷的驴子,还会念文绉绉的词儿了?

    爷去你个驴蛋,想坑青爷你还毛嫩点!

    别忘了,以往是谁调戏母驴、追鸡撵狗咬大肥,烈马都敢耸一耸,牛爷头上踩俩蹄的?现在怂蛋了,滚你大爷的驴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驴子出了招儿,青爷没有理由不应着,瞧好咯,青爷也会古人云什么的!

    想到这老青酝酿半晌文词正待出口,突然阿亮尖叫一声,老青,黑秃驴追你来了,跑慢了非下汤锅不可!

    老青吓得魂飞天外,哪还顾得上词不词的,撒丫子逃了个慌乱。

    阿亮歪嘴斜眼欢笑了起来,不忘唱起了驴歌。

    啊哦,啊哦,老青跑,回了牛圈就啃草,喝口槽水压压惊,甩甩牛尾拍苍蝇

    啊哦,啊哦,别忘咯,寨里牲口归你管,从此牛霸风云起,除暴安良你最强

    再来一句:啊哦,啊哦,牛老霸,双角龙虎日月光,牛气哄哄冲天吼,一不小心下汤锅

    贼驴,恶驴,臭驴子,你给青爷等着,这事咱们没完!

    土尘中,老青发出了不甘的怒吼

    阿亮多得意,摇头晃脑甩驴臀,没完?驴爷怕你不成!下回废了你的牛角,让你变秃牛!

    走咯,回圈啃草睡大觉,啊哦哦哦

    不提牲口的事儿,反正都是些糟心烂肺的芝麻屁事而已,此刻老龙寨外,萧镇山和赵青河分庭对峙,二人身形未动,但交错的目光中却闪现着浓浓的杀气。

    方武以及两位黑衣人傀分别站立在赵青河的身旁,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声响动。

    寨门口,县警所的黑狗皮们战战兢兢,有心逃到赵青河的身旁,但又怕寨民冲出来闹事,只要硬着头皮荷枪实弹的在那阻拦着。

    然而群情激奋,上百口子寨民不断推搡着往外前进,单凭十多条烧火棍,根本无法阻止人们的脚步。

    眼看事态就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就在这时,顺着道儿走来了一位黑脸大汉,来人步履沉重怒气腾腾,溜圆的虎眼释放出了灼烈的目光。

    奇怪的是,来人的肩头上扛着一口大号的红色棺材,棺材上雕刻着丁甲符文,看上去惊异莫名。

    离着寨子不远,已经有人瞅见了道上的这位黑脸大汉,顿时寨门口炸开了锅。

    “是段虎回来了,大家快看,是黑脸段虎哎哟,谁打我?”

    “打的就是你,没个正经样,黑脸段虎是你喊的?要叫虎爷!”

    “虎爷,虎爷回来了”

    群情更加激昂了起来,大伙你推我搡,三两下便把装腔作势的黑狗皮们推搡而开,随即呼啦一下,人群涌向了步履而来的段虎。

    曹满眼尖脚快,但速度却比不上海子几人,等他一口老气冲到了近前,虎千斤、海子、冷曼三人已经围在了段虎的身旁,就连刚才在寨门口瞧热闹的寒岳,不知何时也冒了出来,还故意对他挤挤眼。

    曹满脸蛋一抽,敢情这是在向他示威不成?

    正想抱怨一句,寒岳多会来事,老认真的说道:“耗子,干的不错,背锅功出神入化,老倌不佩服都不行。”

    背锅功?咋听着这么寒碜呢?

    曹满喜忧参半,想多问一声吧,寒岳早围在段虎身旁嘘寒问暖去了,丢他一人在道上晾肥膘。

    段虎见了大伙,心里挺高兴,但脸上怎么也笑不出来,重重的把红棺材往地上一放,亮起嗓门高吼一句。

    “臭老头,虎爷找你来了,你别躲,今儿个我们一较高下!”

    一声怒吼,围在身旁的几人当即傻眼,后面跟来的大伙也惊疑不已,相互瞅瞅,一个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黑虎哥,你”虎千斤用手拉住对方,眨着水灵灵的眸子惊奇的问道。

    “阿妹,说来话长,等我先收拾了臭老头再说。”段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让过虎千斤,双脚如飞奔向了林子旁的萧镇山。

    这会儿萧镇山正和赵青河互怼呢,段虎的出现他不是没看见,有心想跑,但又有些不服赵青河那对透着寒光的母狗眼,故而一直未动。

    巴子的,祖公和人瞪眼从来没输过,就是天上挂着的太阳都能怼得落了山头,今儿个难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怼个过瘾岂不辱没了祖公的名声?

    可是

    百忙之中萧镇山用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瞅去,心里一阵小鼓响。

    这个

    那个

    算球,好汉不吃眼前亏,祖公先溜再说。

    “咳咳,赵青河,你这老家伙够劲儿,适合祖公的口味,不过现在祖公有事,我们下回接着玩,告辞!”说完,萧镇山跺跺脚,人影虚晃消失无踪。

    赵青河眼眉一跳,黑秃子,说话能不冒酸水吗?爷爷是人不是菜,啥叫够劲儿合口味?去你个黑亮蛋,下回爷爷瞪死你!

    “赵老,萧镇山此人”

    方武附耳过来,却被赵青河摆手打断,“不急于一时,亮蛋一个,脸再黑也是个炭球,既然他想来趟浑水,为师乐意之至。”

    话落,赵青河把目光投向了奔跑而来的段虎。

    “段虎,如期赴约,不错,老夫没看错你。”赵青河寒暄了一句。

    段虎粗喘两声,目光四处张望着,根本没把眼前的赵青河放在眼里。

    方武眉头一皱,沉声喝道:“休要放肆,没听见赵老和你说话吗?”

    段虎收回目光,随后瞪着方武问道:“龟蛋,臭老头往哪边跑了?”

    臭老头?

    啥情况?

    方武眨眨眼,一时间不知所云。

    “死头干犟,草包一个。”骂了一声,段虎又问向赵青河,“臭老头往哪跑了?”

    赵青河又好笑又好气的回问道:“不知你说的臭老头是”

    “就是我师父,黑亮蛋萧镇山!”

    “你和他有仇?”赵青河好奇了起来。

    “关你屁事,快说,他往哪跑了?”段虎不耐烦的问道。

    赵青河闷哼一声,手指往右侧的林子指了指。

    “你们给我呆在这,等虎爷完事后再找你们!”

    撂下句话后,段虎大步流星,几下没了影,留下赵青河几人杵在地上吹着野风

    这下尴尬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还没地方撒火,除了干等着就是干等着。

    “该死的黑脸,等拿回冥眼权杖后,我非弄死你不可!”方武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说道。

    “住嘴!”赵青河出声制止,随即轻笑一声,“萧门主真是好雅兴,和自己的徒弟玩起躲猫猫来了?”

    声落,萧镇山高大的牛躯出现在几人眼中。

    “嘿嘿,祖公没那闲心和小黑子玩躲猫猫,主要是心里痒痒不舒服,咋样,我们再怼一会儿?”萧镇山笑着来到近前。

    赵青河头冒黑线,又不是王八瞪绿豆,怼个球的眼,有那闲工夫,你把太阳怼下山去,不过瘾再去怼月亮

    正抱怨着,一股凌厉的目光飞射而来,赵青河振振精神,寒目相向,俩老倌又怼在了一起。

    高人过招便是如此,不一定有惊天动地的打斗,却有你来我往的目斗,通过目光作假想的战斗,无需动手便能一探对方的深浅。

    萧镇山是个好勇斗狠的狠角,平日没架打就会抓耳挠腮心痒痒,如今遇到了高手如何能轻易放过?

    何况此番试探不仅仅只是为了斗勇之心,更多的是为了今后做打算,只有了解敌人的实力,做到心中有数,才能在接下来占据不败之地。

    赵青河同样是如此打算的,否则他也不会轻易接受对方的挑衅,随意出手。

    只是这种高手之间的过招,在外人看来却素然乏味,譬如方武,闷着脸子很是不耐烦,尽管脸上还算平静,但心里何止是咆哮怒吼。

    寨子那边愈发热闹了起来,人们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个畅快欢实,虽然不敢靠过来,但心情却格外舒畅和轻松。

    如今段虎归来,还带来了他的师父萧镇山,有了高人的相助,让大伙又看到了新的希望。

    萧镇山和赵青河还在互怼着,忽然林子里一阵躁动响起,段虎猛冲而出,仿若恶虎出林般直冲向萧镇山。

    “臭老头,知道你喜欢玩回马枪,虎爷就等着你露面呢!”

    欺身而至的段虎左右开弓,双拳雨点般砸了下来。

    萧镇山正享受着此刻的目斗,突如其来的攻击令老头有些猝防不及,当即黑秃头一晃跳出圈外。

    “没大没小的臭黑子,师父都不叫一声,没心没肺不是好种!”萧镇山黑沉着大脸蛋回骂道。

    “虎爷不是好种,也比你这个老种强,休走看招!”段虎怒喝一声再次冲了上来。

    “不走是憨腚,祖公不和你一般见识,回见!”

    萧镇山掉头便逃,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而且速度快得惊人,等段虎冲过来的时候,老头早已逃之夭夭。

    <scrpt>();</scr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