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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亲……笑得好奇怪。你在想什么?”

    并不清楚一方通行在想什么, 见他莫名的笑起来雨宫四叶只觉得自己满头问号。他们难道不是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吗?

    如果这是别人雨宫四叶绝对不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就像之前和天祥院英智见面的时候一样,她只会在心里吐槽对方的莫名其妙, 表面上当然是配合对方表现的若无其事了。不过既然是一方通行, 是愿意告知她自己心中所想的一方通行, 雨宫四叶觉得还是有疑问就问的好。沟通才能更好的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减缓矛盾的发生。

    “嗯?哦, 我在想涩泽龙彦的事。”一方通行说。“只是觉得现在多少有一点理解别人对我们的恐惧了。”他说。

    “是吗?”雨宫四叶眨眼。老实说她有一点不太能理解一方通行的意思。理解别人对他们的恐惧?为什么要理解?

    这样想, 雨宫四叶便也这样说了。

    “为什么要理解?”听了雨宫四叶的问题, 一方通行也是一愣。就像雨宫四叶会为一方通行的话语感到迷惑一样, 一方通行对雨宫四叶的话也产生了不小的迷惑。不过有过正常家庭正常生长的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两人从小生长环境不同产生的差异。

    雨宫四叶是镭钵街出生, 从小面对的就是强者为王的生态环境, 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会为自己的强悍而苦恼,她只会苦恼自己还不够强。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出悲剧, 也许她会像现在的御坂美琴一样自信自己的能力,毫不吝啬对能力的使用吧。

    一方通行猜测。

    与雨宫四叶相对,一方通行是在普通家庭出生的。从小过着社会上最普通的生活的他内心深处多少也有一点普通人的心态。他们家那一带治安还不错, 几乎没有什么超能力犯罪, 所以英雄们也很少过来。大家都普普通通的生活在一起,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唯一的问题, 大概就是他父母对超能力的PTSd吧。

    一方通行出生在镭钵街发生大爆炸的那一年, 回忆平时和邻居们的闲聊, 一方通行知道他的父母是在爆炸之后才搬到这里的。一个人躺在学园都市的宿舍里的时候,一方通行曾猜测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家可能就住在附近。因为根据新闻报道,爆炸发生后镭钵街附近的许多人都搬走了,而后续的调查也显示那些搬走的人中有许多都对超能力产生了PTSd。一方通行猜测他的父母也是其中一员——也许他们甚至有亲友在那场爆炸中丧生了?总之,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他们才会这么讨厌拥有超能力的他。

    这种猜测无凭无据,老实说心理安慰居多。在这个信息时代只留下现金就消失不见这种彼此不要再见面的意味实在强到难以忽视。是以,就算以一方通行的记忆能力再过十年也能找回原址,那也没有任何意义,彼此都不要再见面大概才是这一出生命闹剧最好的结局。

    想到自己和父母的结局,一方通行的心中少见的浮起些许怅然。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决定封闭自己的内心,他就再也没有让自己想起过父母这种会引发他感情波动的存在。被敬爱的父母遗弃这种事只要是人,无论是谁都不会这么容易释怀的。一方通行也是人,他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却不能不释怀。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能力者是不能拥有太过剧烈的感情的。感情太过激烈的后果——一方通行默默瞥了一眼还在用不解的目光望着他的雨宫四叶,心中默默叹气。

    某种意义上,一方通行的内心深处对雨宫四叶其实是有那么一丝微妙的羡慕的。虽然他从未见过雨宫四叶的母亲,但他相信她一定至始至终都爱着自己的女儿,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并不是说他希望自己的双亲能死在他超能力爆发之前的意思,从始至终他都祈愿他们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安稳的生活。只是——要怪大概只能怪他的记忆力实在太好,三四岁时候的普通生活现在也记得一清二楚。他爆发了超能力之后留在家里的时间只有一个多月,他的能力又使得厌恶超能力的父亲无法对他做什么,这使他的心中始终留存着一丝对父母的敬爱,始终免不了要幻想如果没有爆发超能力自己会度过怎样平静的生活。这种幻想令他意难平,尤其是在独自一人对着宿舍天花板发呆的时候。

    老实说那真是一段难熬的时间,有的时候一方通行真恨不得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都待在实验室里,但事实上就算他本人愿意,他身体的各项指标也不愿意。疲劳会使能力的使用产生差错,所以一旦到了监测红线,所有的实验都会中止。研究者们会强制给他放假,让他离开实验室回宿舍休息。这甚至都不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而是为了不浪费实验室的资金。

    回想那段时间的经历,一方通行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那个时候,还没有试图封闭内心的他对与人交往这件事总还心存幻想,所以对各种实验人员差不多都是和颜悦色,听话至极。他从书上看到过有些实验人员会将实验体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年幼的他虽未明说,但心中确实是抱有这样的幻想的,以至于他曾将对父亲的渴望投射到主管他能力开发的木原数多身上。

    那可真是一段黑历史中的黑历史,是一方通行人生中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总而言之,最后他丢掉了这种不靠谱的幻想,彻底封闭内心试图做一个没有感情波动的机器人。

    当然,人是不可能完全封闭自己的内心的。事实证明,就算是一方通行也不行。因为心中始终有那么一丝意难平的存在,所以一方通行始终都只是一个人类,没有办法变成一个无心无情的机器人。到最后,也正是因为这一丝意难平,他才会被心理专家们判定为还有救还能救,也才有了后续与雨宫四叶组队的那些事。

    真是的,难道他还要感谢这一丝意难平的存在让他还有救不成?组队之初,只要一这样想一方通行就忍不住啼笑皆非。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如果可以他当然不希望有这种意难平的存在了。只是现实如此无奈,他也无可奈何罢了。谁又希望当一个孤儿呢?反正他是不希望的。

    一方通行的这种想法多少带着一种逆反心理,这种心理使他明明过目不过,有着电脑一般的记忆能力确无法认出雨宫四叶那简单到不行的变装。无他,没有放在心上而已。只是随着两人接触的增加,一方通行的想法最终也发生了改变。

    “往者不可追,来者犹可惜”。父母的事情一方通行无能为力,但现在存在于他身边的搭档他还是可以且行且珍惜的。不,应该说他一定会且行且珍惜。毕竟,他能有现在这样轻松愉快的生活还真是多亏了他的这位搭档。

    这样想着,一方通行又伸出手在雨宫四叶的脸上捏了一把。

    “肝吗蜡!”雨宫四叶鼓起两颊反抗一方通行的攻击。“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她不满的表示。

    “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吧。”一方通行回答,“不理解还能怎么办,永远纠结这个问题吗?”

    “……也是哦。”雨宫四叶沉默了。这世上的问题并不是每一种都有解决的办法,很多时候,作为人,他们只能自己释怀。一方通行能想通雨宫四叶觉得自己应该祝贺他才对。

    所以,要怎么祝贺呢?

    还没等她想好,一方通行却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既然说起这个,那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雨宫四叶一愣,“你是指普通人对我们的恐惧吗?这个我没什么想法啊!怎么说呢……我觉得挺正常的吧。”

    “你不是不能理解吗?”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听了雨宫四叶的回答一方通行反而迷惑了。

    “我不能理解的是我们为什么要去理解啊,就是因为我觉得这很正常所以不需要特意去理解吧。”雨宫四叶理所当然的回答。

    “说说看?”

    “这个你要我怎么说啊……”对一方通行的要求,雨宫四叶表现出了一些困扰,不过沉吟片刻,她还是努力表述了自己的想法:“怎么说呢……你知道神奈川曾经因为超能力发生了不少灾难,所以横滨的民众对超能力者其实不是很感冒。”

    虽然只是一个开头,不过雨宫四叶这样一说,一方通行就能理解她的意思了。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需要理解,所以没必要去理解,也或者说从一开始就理解了,所以也不需要特意去理解。

    神奈川恐怕是超能力爆发后遭受超能力灾难最多的地区了,那里的人们对超能力的看法可想而知。雨宫四叶不仅是镭钵街爆炸的间接受害者,她还一直居住在爆炸后形成的镭钵街中,需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那你小时候……”因为镭钵街环境复杂,雨宫四叶小时候的资料并不是特别清晰明确,在加入“羊”之前,她的资料其实是挺模糊,仅仅可以说是有这么一个人而已,这还是在她被确认拥有升认Lv.5的潜力的时候专门回去调查的。加入“羊”之后,因为“羊之王”中原中也的原因,学园都市对这个组织也有过一些调查,作为“羊”组织的一员,这个时候的雨宫四叶的资料倒是挺清晰明确的。是以,今天之前一方通行对雨宫四叶加入“羊”之前的生活其实是不太了解的,直到现在才多少知道了一些。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啦,其实我小时候还好啦。我们镭钵街对超能力者的仇恨可以说基本上都被中也先生吸走了吧,因为中也先生实在太有名了。”看一方通行的脸上露出不知该不该问的犹豫,这次轮到雨宫四叶去捏一方通行的脸了。不过她当然没有捏到,一方通行可不像雨宫四叶一样擅长应对这种事,被捏脸这种事——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对绝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本来就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漂亮了,再被捏脸实在有损他的男子气概。

    “特别是我们这种小孩子能力者。”雨宫四叶说,“因为‘羊’是未成年孩子的互助会嘛,大家都怕对我们出手会引来中也先生。”说道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那个时候真的还挺好笑的,因为‘羊’的标志只是蓝色的手圈这种简单的东西,所以那时候整个镭钵街不论是不是真的加入了‘羊’每一个小孩子手上都带着蓝色的手圈——算是狐假虎威吧?我大概3岁的时候妈妈就帮我弄来了这种蓝色手圈,一直带着。”说着,她就从空间里摸出了一个淡蓝色的橡胶手圈给一方通行看。“哝,就是这个。”

    一方通行接过手圈瞧了瞧。

    “其实和‘羊’的真正的标志手圈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们的手圈是委托外面的黑手党定制的,上面有‘羊’的标志。不过普通人哪知道这些呢,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蓝色手圈。那些仅仅是惧怕‘羊’的威名的人好多其实也没见过‘羊’手圈真正的样子,看到个蓝色的就信以为真了。”想到这些雨宫四叶又笑了起来。“最开始只是狐假虎威,到后来中也先生越来越厉害,并且大家发现他其实并不介意别人用这种手圈假借他的威视自保后这种手圈就变成像是风俗一样的东西了。至少我走的时候是这样,至于现在……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了。 ”

    想起“羊”的结局,雨宫四叶轻快的声音低落了下去。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老实说,一方亲你刚才说你理解人们为什么要恐惧我们,这让我有一点想起中也先生。中也先生一直向我们强调我们超能力者只是比普通人多拥有一张手牌而已。他自己能力强大也只是抽牌的运气不错,抽中了一张好牌。我一直觉得他正是理解了人们对他的恐惧才会一直向大家强调他只是多了一张牌的人,其他并没有太大区别,好让大家能安心。并且——”雨宫四叶微微一顿,“并且也正因为理解,他才原谅了那些背叛他的人。”

    一方通行:“……”

    “其实也不止这一点,一方亲和中也先生和我不一样,你们的善良都是发自内心的——咦?这样说好像有点奇怪?”雨宫四叶歪着脑袋想了想,感觉没有更好的说辞,便又继续:“所以,我也有时候也会担心一方亲会不会遇到中也先生那样的事。”

    “呿,你在说什么傻话,我这种人怎么能算是好人?被我送进医院都能塞满住院部了。”一方通行抱胸。

    “和我比起来一方亲明明就是大好人了,不对的明明是那些自己找死的人嘛!他们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心肠不好要搞偷袭。”雨宫四叶立刻说。

    一方通行:“……”

    被人维护的感觉——咳,总之他默默别开了眼。

    “本大爷可是一方通行,能伤的了本大爷,算他厉害。”他立刻说。

    “是是!”听他这样说,雨宫四叶又笑了,她想起了自己刚才做的雪糕一方,“果然我做的很像啊。”

    “什么?”一方通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没有没有。”雨宫四叶立刻摆手。“总之,唉,希望一方亲不会遇到那样的事吧。”她说。

    一方通行:“……”

    “咦?怎么了?这种表情看我,我可是好好在祝福你唉,不要显得我像个傻瓜一样啦!”明明是好心的祝福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啊!雨宫四叶郁闷。

    “你傻吗?本大爷的队友不就是你!”一方通行无语。

    “呃!”好、好像是哦。雨宫四叶傻眼。

    “所以,这家伙是准备背刺还是怎么的?”一方通行再接再励。

    “没有没有!怎么会!”雨宫四叶连忙否认。

    “那你在祝福个鬼啊!”一方通行气势汹汹,“不想本大爷遇到那种事你就给我安分点!”

    “我一直很安分好不!”雨宫四叶委屈。

    “那不就完了!”松开抱胸的双臂,一方通行将两手插进裤子口袋,“还不快走,慢慢吞吞的。”

    “为什么突然这么凶啦!”雨宫四叶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他。“唉,不说这个了,后夜祭我们明明应该开开心心的游玩才是,我之前也是不想影响一方亲的心情才瞒着你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就你这点小心思。”一方通行轻哼。

    “知道啦~瞒不过你!”雨宫四叶扁扁嘴,唉,她明明对自己掩盖心思的能力还蛮自信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她的技术退步了吗?

    嗯……

    “你在想什么?”冷不丁的,一方通行突然问。

    雨宫四叶:“……”

    “哼!”

    “我错了。”

    呜呜呜这一定是一方亲进步太快了,不是她技术退步的错!雨宫四叶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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