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小猫灵海中的元力与魔息缠成一团。
天灵、前后胸口处的几掌震裂经脉,她感到体内的元力不断向外流淌。
一旦元力流失殆尽,她的身体就会被魔息控制,成为新的魔胎。
她抓起失去意识的月音,扔向月礼,然后缓缓降到地面。
平等王和月礼冲过来查看陈小猫的伤势,却被她厉声喝止。
“你们离我越远越好,我不知道还能压抑魔息多久。”
她勉强维持着坐姿,忍受着经脉灵海中的煎熬。
停顿几息,她又道:“如果魔息不被控制,我会提前封住灵核,去戾气裂隙中将灵体融化,重塑灵体。你们帮我照顾好……我夫君。”
平等王和月礼半跪在地,俯首听命。
月礼额头触地道,虔诚而感激:“灵尊请放心,月礼一定拼死守护好冥界,照顾好谢公子。”
“有我在,灵尊尽可放心。”平等王双手用力一揖。
陈小猫见他二人许诺得诚恳,心中有一丝欣慰。
她转头望向远处被缚在地上的四郎,他双眼通红盯着自己,身体却在拼命挣扎。
缚魔索被她加持过强大元力,任他双颊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却无法动弹半分。
他眼神中带着祈求,想让她解开束缚。
但此刻,她不能让他靠近自己,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眼眶微微湿润,却把所有心意都凝聚在对他的一笑中,温暖隽永。
体内的元力流逝已经接近极限,她吃力地站起来,独自向盐火山走去。
刚刚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四郎一声痛苦长啸。
微微转头,四郎浑身散发红光,缚魔索已经被他挣成几段,散落在地的残骸还在继续燃烧。
陈小猫心疼地闭了眼:他对自己使用了烈火咒,才将贴身的缚魔索全部烧断。
平等王见四郎挣脱,立刻凝聚灵力吹出一道风龙,环绕他身周一圈,将红光尽数带走。
四郎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从背后将她用力环在怀中:
“你告诉过我,融化灵体很危险,而且极度痛苦。只要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要你做这样的选择。”
他将所有灵力附于刀中,又命万古清光化为一道精纯刀气。
随后,他轻轻拨开她紧握的拳头。
刀气瞬间没入陈小猫手心。
陈小猫颤声道:
“这上古魔息我都无法完全控制,万古清光体内凝了你的魂光,若是它被魔息伤到,你会魂飞魄散!”
她想收手将万古清光逼出来,却被四郎执拗地扼住手腕不放。
他凝视她,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娘子,若我无法守护你,便不配做你的夫君。”
陈小猫没有再拒绝,她知道他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月泷山遭遇刺客那一日起,他心中便横亘着一道心结,纵然他知道她很强,但他仍然舍不得让小小的她去独自面对那么多风浪。
她坦然一笑,用指尖覆紧手心。
重新靠坐在四郎怀中,她静心调息,催动体内的元力与万古清光一起对抗魔息。
四郎每调息片刻,便将恢复的灵力渡入她体内,为助她修复经脉。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灵海中的魔息渐渐微弱,完全被她的元力和万古清光压制。
只是背后那道支撑自己的温暖却越来越淡。
她转头,发现四郎的灵体已经化为半透明,先前被魔息洞开的左肩处颜色最为浅淡。
见她正凝视自己,他笑问:“好些了么?”
她点了点头,喉中哽咽。
另一边,“噬灵阵”一破,平等王和月礼立刻出手,将困在阵中的魔修全数俘获。
待二人过来复命时,只见四郎已经失去意识,陈小猫将他默默搂在怀中,轻抚他的脸,像抚慰初生的婴童。
她面无表情,专注地看着他,似乎心神都与外界隔绝。
无论二人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
片刻后,她掌中凝出万古清光,带着他绝尘而去。
……
孤灯昏黄,王帐中,寒意袭人。
医官来看过四郎,说是因为本来人灵体质最弱,他又被魔息重伤,一时找不到什么办法救治,只能听天由命。
陈小猫用一双小手包裹住榻上那人颀长冰冷的大手,伸出拇指轻轻摩挲他掌心的薄茧,泪眼朦胧。
想到他说的要守护自己那些话,她的心又温暖又难过。
她像小女孩一般拭着泪,摇着他的手:
“自遇到你后,我已记不清你为了救我,遇到过多少危险。
每次都是这样,我不管,你就是为了让我难过才故意这样的。
如果你不快点醒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希冀着他听到自己的话,会睁开双眼对她微笑,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不知又守了多久,四郎的身体仍然像团半透明的琉璃,在灯下晕光模糊。
时间每过去一刻钟,陈小猫心中的钝痛便增加一分。
想到无论人间还是冥界,每次都是这样的结果,陈小猫心中压抑至极。
终于,她还是承受不住那深渊般的窒息感,抱住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厉啸。
一时间,整个王庭都为王帐中传出的凄厉嘶吼而噤声。
三天后,陈小猫第一次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出王帐。
月礼早已率一众王庭官员长跪在外。
她神色木然地望了众人一眼,只留下四个字:
明氏族灭。
说完,便再也不理众人,又拖着沉重步伐回到王帐中。
聂太史、郑吕秋、平等王一众官员见此情景,不禁心忧。
尤其聂太史和平等王对帝空的时代的往事记忆犹新。
一代英主,若是因为情爱之事丧失心智,整个冥界都将遭遇浩劫。
众官员聚到一起,除了逼问医官救治办法,就是商量如果谢公子真的不行,该如何应对。
是不是要寻一种吃了之后可以忘情的丹药,让灵尊彻底忘掉他?
实在不行,是不是要立刻帮灵尊找个与谢公子类似的人灵?
……
各种奇怪而毫无实施可能的建议都被众官员讨论了一遍。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之时,郑吕秋的儿子郑吕和悄悄钻到王帐中,轻手轻脚来到四郎榻前。
陈小猫木僵地转过眼珠瞄了郑吕和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四郎身上。
“灵尊大人,大哥哥他伤得很严重吗?”郑吕和语气天真稚嫩。
陈小猫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不再回应。
“那他也要被放在圣水洞里吗?”
“什么……圣水洞?”陈小猫有些不解。
郑吕和道:
“就在上次你们泡暖泉的旁边,有一个圣水洞。我看小獭他们的爸爸妈妈有几次被野狼精咬到快没气了,就被放进去,过两天出来又活蹦乱跳啦。”
“真的?”陈小猫双眸闪过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