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中,陈小猫悠闲地翻阅书籍。</p>
萧长旭颓然走入王帐,向陈小猫参拜。</p>
陈小猫眼角微挑,眼前这人双肩无力低垂,脸色沮丧,若一株冬日里遭过雷劈的枯树。</p>
又过了片刻,风氏、悠若氏等七大家族的家主相继入内。</p>
他们本来各种推辞,但陈小猫立刻派了王庭卫队和医官去“邀请”。实在推脱不过,他们才硬着头皮过来参拜。</p>
今日,陈小猫再不似往日对众人那般温和,言语中透露着一股杀气:</p>
“本尊刚才,下了一道谕令,处理郑吕氏族人。”</p>
她示意月礼将谕令拿给萧长旭。</p>
那人颤颤巍巍地谕令,立刻被“千岁以上男丁全数诛灭,家资充公,剩余族人皆入奴籍,不得再使用郑吕为姓”几句话吓得面色如土。</p>
这谕令一出,郑吕氏再无翻身余地。</p>
煌煌万年大族本如繁花绽放不息,一遭风雨来袭便碾作尘泥,再留不下些许痕迹。</p>
其余几位家主看完后,难免生了兔死狐悲之感,个个神色哀沉,嘴上却要说这是郑吕氏罪有应得。</p>
陈小猫冷冷瞧着他们,似乎一眼就能看透他们拙劣的演技。</p>
此时,侍从们抬来两筐账本,放在众家主面前。</p>
陈小猫问:“这轮回道府库的帐是查得七七八八了,各位想不想看一眼。”</p>
一时间,家主们皆沉默不语。</p>
见他们不敢接招,陈小猫长长出了口气,才漫不经心地一笑:</p>
“这账本里有哪些问题,各位就算不看,心里也该有数吧!</p>
几千年来,你们几大家族吃掉了多少贿赂,干了多少黑心事,还用本尊提醒吗?”</p>
她的声调陡然提升,语气变成了严厉呵斥,若平地惊雷,乍然轰鸣于王帐中。</p>
几位家主皆低首不语,风氏家主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p>
旁边的悠若氏家主斜眼看了风氏家主一下,又悄悄将他拉起来。</p>
陈小猫知道,这些人觉得手中还有底牌,不肯服输。</p>
她微微侧目,月礼便领会她的意思,又拿出另一份谕令宣读:</p>
“凡有轮回道官员请辞,皆准。冥试杂科暗录五百人,已由夔都轮回道修习完毕,又经郑吕秋授业,即刻赴噩原接任,不得怠慢。”</p>
陈小猫胸有成竹,用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桌面。</p>
待那谕令宣读完毕,众家主才意识到:自己的底牌,早就已经被灵尊纳入算计中。</p>
所以,他们是真的败了。</p>
败得很彻底,如今他们再也没有资格与灵尊对决。</p>
只要她一道谕令,随时可以像对付郑吕氏一样,让自己的家族在冥界灰飞烟灭。</p>
一阵沉默之后,萧长旭忽然向陈小猫行五体投地之礼:</p>
“萧氏有罪,望灵尊饶恕!”</p>
“风氏认罪,望灵尊饶恕!”</p>
“悠若氏有罪,望灵尊饶恕!”</p>
……</p>
陈小猫微微垂眸,傲然盯着一众家主,没有说话。</p>
每一息沉默,都是对下方众家主的折磨。</p>
他们猜不到这个掌握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女子,会做怎样的决定。</p>
此时此刻,他们都像跪伏在万丈深渊之前等待被屠杀的弱小生灵,她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毫无代价地让他们连同自己家族一起,粉身碎骨、万劫不复。</p>
足足一个时辰,八人伏在地上丝毫不敢抬头。</p>
陈小猫看着他们浑身颤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滴滴落地,在地板成汇成一滩水渍。</p>
待她又处理完一些杂事,才道:“起来吧。”</p>
听得陈小猫的话,他们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起来。</p>
风氏和力氏家主本来年迈,又受了惊吓,还没能站起,便瘫倒在地,又被身边侍从扶起。</p>
陈小猫看着众人狼狈佝偻的样子,语重心长道:</p>
“你们都是从帝空时代便掌管轮回道的万年大族。</p>
当年,帝空既然将重托交予你们,必然是看中了你们的能力与忠心。</p>
你们的家族姓氏,本应成为冥界的光辉与荣耀,可惜你们忘了本心,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p>
她叹了口气,又听几位家主自责了一阵,才道:</p>
“这么多年,你们掌管轮回道,也着实贡献了不少心血。</p>
如今,我便给各位说一条出路:</p>
“灵麦苗被毁,明年的税收会有些紧张,还需要你们尽一份心。”</p>
原来只是要钱!</p>
众家主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与灭门之祸相比,花点银钱实在是不算什么。</p>
何况,花出去的钱,以后都可以再赚回来。</p>
一时间,各家主争相报出自家愿意捐赠的数额,随后又不断增加,一直加到灵尊微笑称赞。</p>
陈小猫合计了一下,八大家族凑上的银钱统共有六七亿,堪比冥界一年多的总税收。</p>
先前她盘过这些家族的家底,预计他们也剩不下多少,才让他们签名化押,做个了结。</p>
又过了十来天,待所有银钱缴纳齐备,陈小猫再度将几大家主召回。</p>
她为这几人赐了座,又和颜悦色的夸奖了几句。</p>
正当众家主以为风波已经过去时,陈小猫却道:</p>
“在轮回道待了万年,想必你们也累了。噩原、夔都的边境处,有许多待耕种开发之地。我有意让各位家主带领族人过去,开垦种植,重新建立自己的荣耀。”</p>
此言一出,原本春风和煦的王帐顿时冰冻。</p>
陈小猫知道这些家主心中极不情愿,却故意笑问:“怎么,各位觉得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本尊帮你们解决!”</p>
众家主想到她对待郑吕氏的霹雳手段,只得唯唯诺诺遵命。</p>
既然没有遭到反对,陈小猫面色就随和了许多,又补充道:</p>
“按理说,轮回道府库的账目如此混乱,不见血便不能收场。但本尊想着,就算把各大家族的人杀尽,过往之事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放大家安心,重新开始。”</p>
她停了一息,语气逐渐强硬:“不过,以后的平安岁月,都是本尊赏各位的。如果谁觉得不想过安心日子,想要明里暗里找些乱子出来。郑吕氏便是前车之鉴。”</p>
几位家主隐隐听懂了陈小猫的意思,都表示一定谨慎行事,绝不会多生事端。</p>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八大家族陆续搬至王庭指定的地点从事农垦。</p>
陈小猫还特别授意,将八个家族的居住地点拆分开来,减少他们串联共谋的机会。</p>
但她也同时开恩,准予这些家族带走自己的财产和奴仆。</p>
如此,他们的日子虽然比从前难过许多,却也能勉强维持下去。若是悉心经营,仍然能看到家族繁荣的希望。</p>
冥试杂科中录取的人才相继接手轮回道,交接十分顺利。</p>
这也有耐于陈小猫让各大世家看到了安稳生活的可能性。</p>
诺大家族,人丁成百上千,大家都是求个安稳。只要能有些奔头,暗中作乱的心思便淡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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