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猫浅笑着望了张孝和一眼，问：“张大人说我信口开河，是认为我拿不出证据？敢问您，想要什么样的证据？”</p>
张孝和听说陈小猫已将云崖谢氏的族人收押，心中暗想，对方肯定是从老幼妇孺处套了口供，刻意强调：</p>
“现下云崖谢氏老少妇孺都被你们收押，自然不能只有口供。否则会被天下百姓认为是屈打成招。”</p>
陈小猫面有难色，道：“口供我们可不止一份，至于其他证据，实不相瞒，这些人来紫霄阁之前似乎都换过衣服洗过纹身，完全看不出来自何处。而且，领头的两个金丹修士的脸也被秘术毁了。”</p>
“那就是没有证据了？怎么你们抄了云宪斋，却连封书信都没有搜出吗？”张孝和见到陈小猫的表情，心中更加确定对方无凭无据。</p>
陈小猫十分为难地叹气，问张孝和：“就算几十份口供指认尸体，大人都无法相信？”</p>
张孝和一本正经地道：“不是本官不信，只是天下有悠悠众口。夫人得拿得出真实凭据，才能堵住天下的嘴。需知这世上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若夫人拿不出有力证据，乱了天下民心，这罪责可就大了。”</p>
陈小猫深思一下，似乎觉得颇有道理：</p>
“既然张大人说得这样严重，那我只能请大人到停尸的冰窟中去了。”</p>
“你……这话是何意？”张孝和莫名感到危险，这女子的难道是在威胁自己？</p>
旁边的吏部侍郎张启元高声道：“谢夫人，这满朝文武可不是随便可以恐吓的。就连谢阁主也不会像您这样说话，朝议的规矩，是无人教您吗？”</p>
陈小猫的目光在张启元脸上停留片刻，忽然开口：“张启元大人，您不是第一次信口开河了。先是举荐谢清珩，现在又污我恐吓朝廷官员。请问您那只耳朵听到我在恐吓另一位张大人？”</p>
“方才你说让大人去停尸的冰窟，难道不是恐吓？”</p>
陈小猫笑哼了两声，只道：“我的意思是，张大人既然为天下悠悠众口发言，就请他去做个见证，免得别人又说我们的证据是攀诬人。”</p>
她转向张孝和，问道：“不知大人愿不愿意去？”</p>
张孝和心中自然是不愿意，那种地方恐怖晦气，最好有多远躲多远。而且这女子所谓的证据还不知道什么，万一是欺负自己不懂刑名之术，忽悠他呢。</p>
他清了清嗓，道：“若要作见证，你找大理寺最合适不过。”</p>
陈小猫见张孝和畏惧推脱，轻蔑一笑，爽快答道：“好，我们就把这证据先给大家讲讲，大理寺可以再派人查验。”</p>
她给洛长老使了个眼神，洛长老立刻上前摊开一张图纸，</p>
众人看过去，见图上简单绘有一只手掌，纷纷感到疑惑。</p>
洛长老在那图纸上一面比划，一面解释道：“紫霄阁精于法剑、符印之术，日日练习，人人手上都会起一层薄茧。茧层厚度虽然不同，方位却基本一致。至于云崖谢氏，他们源出青州谢氏，所修玄法与紫霄阁同出一脉。</p>
只是他们为了提升修炼速度，简省了许多符印的步骤，其中有两道法印被修改后，会使虎口斜侧、中指与食指交相处的内侧产生较厚的茧痕。</p>
在徽国玄门，这种茧痕独一无二，属云崖谢氏独有。因为是多年修炼留下的老茧，也不可能随便造假。</p>
我们在所有袭击紫霄阁的尸体上都发现了这两道茧痕，同时也对比了留守云宪斋的人，二者手上的茧痕几乎一模一样。</p>
随后，我们根据云崖谢氏的家谱，也将这些人进行了核对，年龄、性别都能一一吻合。”</p>
陈小猫再问张孝和：“张大人若还有疑惑，我们是欢迎您亲自来看看的。”</p>
张孝和脸色瞬间黯淡，默默杵在一旁。</p>
陈小猫见在座众人不再质疑，转身对张启元道：“张大人，最近坊间也屡有传闻，云崖谢氏与朝中官员多有勾连，想篡夺紫霄阁玄门之首的地位，搅动大徽政局。</p>
如今云崖谢氏之罪必然坐实，张大人几次力推云崖谢氏入主紫霄阁，不知您准备怎么去堵这天下悠悠众口呢？”</p>
张启元见陈小猫拿先前张孝和说的那一套话术来质问自己，顿时脸色铁青。</p>
沈稷冷眼看了下张启元，沉声道：“你身为吏部侍郎，查人不明，还需多多历练。自降两级，当个主事吧！”</p>
陈小猫笑看着伏地谢恩的张启元，心中其实并不满意，但如今满朝文武勾连自保，若动得凶了，这些人必然反击。</p>
今日紫霄阁能灭了云崖谢氏全身而退，已属不易，只能如此收场了。</p>
退朝之后，陈小猫带着洛长老与谢崇文刚刚走出皇城，便看到张孝和擦身而过。</p>
他倨傲地看了陈小猫一眼，一脸不屑。</p>
陈小猫心中本来愤怒难平，不想他竟然自己送到面前。</p>
她凝起元力，趁机微微一弹，张孝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掉两颗门牙。</p>
“张大人，你可小心点呀！”</p>
她一脸关切地扶起张孝和，帮他拍掉衣摆上的灰尘，轻吐出几个字：</p>
“听说张大人家中仅有子嗣三名，我紫霄阁秘术有好几千种。”</p>
说完之后，她附上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张孝和瞬间愣在原地脸色惨白。</p>
陈小猫欣赏完他恐惧的表情，才贴耳留下一句：</p>
“别怕，都是镇魔保平安的！”</p>
她慢慢退回先前的位置，却发现身后来了魏王的步辇。</p>
缓缓退至路侧，她收敛表情，抬眼睨了下步辇上坐着的那人。</p>
魏王对上她的目光，竟然回以温和一笑。</p>
走出几步，他抬头示意侍从停下，从步辇上走下来，对陈小猫道：</p>
“可愿与孤同行？”</p>
陈小猫强压恨意，回以白眼。</p>
魏王似乎并不生气，反而欺到她身侧，道：“姑娘何必如此泾渭分明，指不定哪一日，你还会觉得我比谢清澜更可靠呢。”</p>
她握紧双拳，想吐出一个“滚”字，却听魏王低声道：</p>
“以平民之身，嫁与紫霄阁主，想必你一定很感激他。但……你想过没有，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平白无故钟意你这样的丫头？”</p>
陈小猫听完魏王的话，微微挑眉，她忽然领悟：魏王其实并不清楚她究竟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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