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魏王要复朝了。”</p>
陈小猫冷冷一笑,这件事情很大?不过倒是,她跟魏王的旧账还没算完呢!</p>
在陈小猫漫长的忽悠生涯中,唯一一次被人反骗,还差点丢掉性命的经历,就是拜魏王所赐。</p>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红玉弯刀。</p>
长工难得出门听点八卦,立刻跟陈小猫讲了这次事件的始末:</p>
“魏王以前的封地在明州,老大是知道的。那时我们就听说,他是个炙手可热的大王,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p>
大皇帝登基以后,他也一度很受重用。</p>
因为大皇帝没有儿子,而且本朝帝王很多英年早逝,不少朝中官员都把宝押在魏王身上。</p>
三年前,据说因为年少轻狂,他被大皇帝罚了禁足。</p>
至此之后,他不断反思,在这次尧京之战,他不但捐出了全部家产,还亲自修书大皇帝,要誓与尧京共存亡。</p>
这件事,在尧京都传遍了。而且,南策军统帅范恒也亲自上表,说民意军心都期待魏王复朝。</p>
南策军的范恒元帅,现在正在率军收复被鬼方占领的代郡、河间等地,一路勇猛无匹,说话也很有份量。</p>
大皇帝好像也很感念兄弟之情,准备近期之内让他复朝。</p>
如果大皇帝仍然无所出,他就是你们大徽未来的国君。”</p>
陈小猫微微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我就不相信,大皇帝看不出那魏王是个包藏祸心的大坏蛋。”</p>
祝隐赞同道:“我依稀记得,上一次四郎带我去救你,他被四郎打得可惨了。他要是当了皇帝,不会报复你家四郎吧?”</p>
陈小猫冷哼一声:“我可没见过,疯子也可以当皇帝的。”</p>
……</p>
皇城紫极殿</p>
沈稷缓缓翻开一页奏折,心情不悦地皱起双眉。</p>
纸上的光芒起伏不定,他抬头望了一眼摇曳的灯芯,眼中露出一丝烦躁。</p>
内侍立刻上前来将灯花挑散,重新埋好灯芯,盖上灯罩,将火光稳固下来。</p>
“她还跪在门外?”</p>
“公主她……很坚持。”</p>
沈稷有点疲劳将身体靠在御座上,扳指在扶手上摩挲了一会儿,才道:“让她进来吧。”</p>
信乐公主默默入了紫极殿,伏地三拜,缓缓站起来。</p>
“你还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吗?”</p>
沈稷侧着头,抬起一手指,轻轻修了修自己的眉毛。</p>
信乐公主微微抬头,眼中闪烁着一股冷沉之光:</p>
“难道皇兄甘心吗?”</p>
沈稷嘴角勾起一丝温和微笑,望着台阶下娇小而凌厉的身影一时竟不知道作答。</p>
“信乐,我的心情,不应该由你来揣度。”</p>
他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想表现出一点皇帝的威严。</p>
“那谁能为您操心呢?皇后?谢清澜?还是……常年卧病在床的右相?”信乐公主并没有因为沈稷的态度而退却。</p>
沈稷的目光忽然黯淡下来,他被点到了痛处——他真的不愧是孤家寡人,放眼前后朝,根本没有人愿意与他交心。</p>
许久,他才略带点疼惜问道:“你为何不能像诚王那样,开心一点,单纯一点呢?”</p>
她淡淡一笑,却又马上收敛表情,轻抬下颌道傲然道:</p>
“在皇家,太过开心单纯,都是拖累。信乐决不会成为皇兄的拖累!”</p>
沈稷默了片刻,眼中的光彩却在微微流转,一道冷风从殿外袭来,瞬间将殿上的灯火压得有些暗沉。</p>
他垂眉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你想干什么?”</p>
信乐慢慢地抬起头,低声道:“皇兄只用看就可以了。”</p>
幽暗中,她的眼中燃起一团烈火,刺眼得让沈稷都微微压低了眼睑。</p>
翌日乾极殿</p>
御座之上,沈稷表情木然。他轻轻打了一个哈欠,略略歪着脑袋,望着下方那些窥视着自己表情的眼睛,许久才道:</p>
“范恒的奏章,朕收到了,你们觉得如何?”</p>
片刻沉寂之后,有一人躬身而出:</p>
“臣吏部侍郎张启翰,赞同范恒元帅的请求。魏王德才兼备,虽有小过,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魏王之德,街知巷闻,若能让其复朝辅佐陛下,天下军民必然感激陛下的仁德英明。”</p>
沈稷斜倚在御座上,似有些困倦地微眯了眼,一线目光却落于张启翰的官服上,他嘴角似笑非笑,让人无法揣度心思。</p>
“臣礼部尚书丁醒,赞同范恒元帅的请求。魏王深受先帝器重,为人恭谨勤勉,知国事、忧万民,曾为一代贤王楷模。虽有心怀不轨之人颇多诽谤,但蚍蜉难撼大树,军民皆能辨良善。请陛下早日让魏王复朝,也能安定军民之心。”</p>
“臣刑部员外郎附议……”</p>
“臣兵部司马附议……”</p>
“……”</p>
沈稷玩味地望了一眼半朝下跪的臣子,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色。</p>
此刻,忽然有一人走出朝臣之列,站于大殿正中:“臣工部尚书洪采沉,不赞同范恒。”</p>
沈稷撇了一眼洪采沉,淡淡道:“这么多人都赞同,你还有什么意见?”</p>
洪采沉正色道:“魏王虽在禁足,却依然奢华靡费。近年新造的魏王府外饰朴素,内部却有金玉龙柱,实属违制。像魏王这样外沽名于天下,内包藏野心的暗室之人,怎可以一王之尊立于朝堂?”</p>
洪采沉说罢,竟然掏出几张画卷,画卷上正是魏王府全貌,其中每项违制之处,都被一一圈点出来。</p>
众人看过,纷纷无语。</p>
“臣户部度支郭子畏,亦不赞同范恒所言。近年来,魏王虽在禁足,用度却从来不曾削减,甚至向陛下索要‘金鳞’这样昂贵的茶叶,陛下虽然念在手足之情一一满足,但魏王作为罪臣,实在不应提此无理要求。”</p>
“臣兵部……不赞同范恒……”</p>
“刑部……不赞同……”</p>
这些反对范恒的人,个个手中握有证据,纵然赞同的人多,却说不过落在笔尖纸上的实证。</p>
沈稷似乎真的倦了,他恹恹地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嘴角却在掌心背后微微上扬了一下,数年来,他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的好戏了。</p>
他的目光转向乾极殿后一个阴暗之处,淡然莫测的表情中透露着一丝愉快,凤钗摇曳的微光一闪而过。</p>
在纷纷扰扰的争吵中,沈稷宣布退朝。</p>
片刻后,信乐公主在乾极殿与沈稷相遇,她微微低首,向御驾行礼。</p>
沈稷淡然而过,心中却想着昨日最后的对话:</p>
“皇兄所忧者,是范恒手中的十五万南策军无人能够牵制?”</p>
“如今西塞军和北策军都未恢复元气,范恒自然不能轻视。”</p>
“没有关系,皇兄,范恒……很快就不足为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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