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早晨，四郎一直在卧房为谢清云重聚灵元。</p>
陈小猫见房中迟迟没有动静，便轻轻推门察看。</p>
四郎听到响动，转过头来，眼中不复有往日神采。</p>
陈小猫知道他疲倦，将茶和素饼端了进来，劝他吃一点东西。</p>
二人刚刚拿起筷子，就有沈稷的特使过来，告知四郎下午进宫商讨战事。</p>
特使走后，紫霄阁几位长老又来向四郎汇报近日防御备战的安排。</p>
待诸事布置妥当，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桌上的东西早已凉透。</p>
陈小猫有些担心四郎身体吃不消，将素饼重新热了热，又做了点鱼汤，守着他用完餐，才稍稍放了心。</p>
“小猫。”四郎放下碗筷，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p>
“嗯？”陈小猫将四郎的茶杯加满水，静静听他说话。</p>
“我兄长他……”</p>
“他怎么了？”</p>
四郎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沉重：</p>
“方才，几位长老告诉我，叶谦和张孝和他们的灵元都已经重聚完毕。但我发现兄长的魂光似乎消耗得很严重，魂魄始终难以聚齐，不知他近期能否醒过来。</p>
而且，就算醒来，也会跟从前不太一样。”</p>
“怎么不一样？”</p>
“最好的情况，是失忆；最坏的……是痴傻。”</p>
“所以呢？”</p>
“现在紫霄阁没有人主事，我可能会比较忙。”</p>
陈小猫微微点头，这种时候她只能理解。</p>
四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清云，不自觉地叹了口气。</p>
陈小猫看在眼里，忽然明白了四郎想说什么。</p>
让她照顾谢清云？</p>
她心里有些排斥，不不不，很排斥。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拿枕头把他捂死。</p>
“现在尧京的谢氏子弟都在备战，我……也没有其他更亲近的人了。这些年来，兄长默默替我承担了很多责任，说起来，我很亏欠他。”</p>
四郎有些难过地低垂眼睑，抿着唇没有再说下去。</p>
“你不要担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陈小猫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为什么只要看到四郎难过，自己就如此没有原则呢？</p>
她又望了望床上的谢清云，心中坏笑：放心，我会对你很好，嘿嘿嘿！</p>
二人正说着话，卧房门又被人轻轻推开。</p>
长工和祝隐的脑袋出现在门缝中，陈小猫忽然想起长工的事，便叫他进来与四郎相见。</p>
“你就是那个少年大英雄？”长工站在桌旁，兴奋地搓手。</p>
四郎起身，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向长工善意微笑。</p>
长工双眼放光，道：“你真的好了不起，老大她最喜欢听你的故事了。”</p>
四郎颔首望着陈小猫，眼底都是温暖，陈小猫的脸刷一下红了起来。</p>
长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陈小猫生生推出门去。</p>
他愣在门外，自语道：“他们两个怎么怪怪的？”</p>
祝隐一口吞掉一个素饼，翻了个白眼道：“他们这样很久了，大约是得了什么病吧。”</p>
“啊，什么病？”</p>
祝隐伸出一只龙爪，指着脑袋道：“这里有病。”</p>
长工思索了片刻，似乎悟到了什么，神色微微落寞。</p>
……</p>
四郎走后，陈小猫很干脆地把照顾谢清云的事分配给了长工。</p>
长工与小灯笼再次见面，倍感亲切。</p>
陈小猫看到两位“圣母菩萨”久别重逢的高兴劲儿，心情也莫名好了一些。</p>
她信步来到隔壁小院，敲响大门。</p>
这院子先前是叶烟和小丫环金儿在住，自从金儿暴死在院中，这房子便不太好租。陈小猫狠狠地跟房东压了价，直接把小院买了下来。</p>
玄沙禅师走后，这套院子就剩老吴一人居住。</p>
院门开了，一个满头黑烟、浑身衣衫破碎成条的老头出现陈小猫面前。</p>
陈小猫看了看老吴过火土豆一般的黑脑袋，强忍住笑意，问：“您这又是炸炉了？”</p>
老吴叹口气，把陈小猫引到内院，地上散落各种琉璃瓶、不知名黄蓝液体，还有一个焦黑的土坑。</p>
他一脸沮丧，跟陈小猫解释道：</p>
“别提了，我到处寻霜阶蕈种子，结果买到的都是假货，你们北徽人做生意真是诚信堪忧。</p>
这两天，我又发现了一个新菌种，也能产生很强大的灵质，虽然没有霜阶蕈那么厉害，但驱动车船的能力比天罗国现有的灵质还强。</p>
说起来，灵质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办法很好地储存。我们天罗国建有无数的灵质的提取点，就地提取灵质，然后通过引灵网接入车船之中，因此，这些车船都受引灵网的限制。</p>
但你先前提出的机关人、机关鸢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自由移动的。所以，我一直在试验，看是否能将这些灵质长期储存起来，随身携带。</p>
昨晚，我在灵质储存筒中加了一些硝石进行试验，差点没把我炸上天。”</p>
陈小猫有点没懂：“储存？灵质这种东西，转瞬即逝，怎么可能储存？”</p>
老吴道：“这就是最大的难点。我试了无数种材质，都无法阻止灵质流逝。或许……可以考虑用你的元力封印一下？”</p>
陈小猫冷笑着瞅了一眼老吴，道：“所以，我就变成另一种霜阶蕈，你做一个灵力储存桶，我就来封印一次？</p>
如果我们一次卖出一千个机关人，我就要封印一千次？然后赚的钱，够我把元力补回来吗？”</p>
老吴嘿嘿一笑，也自觉想法有些离谱。</p>
陈小猫略一思索，道：“有没有想过参考你们天罗国的灵质提取点，制作一种更加小型的提取装置，将这种提取装置放在可以随身携带的灵质储存筒中，使用时打开机关，催动提取装置，就可以将灵质释放出来。”</p>
老吴似乎得到一些启示，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天罗国的灵质提取装置极其复杂，要想缩微在一个小筒中，未免不太现实。”</p>
陈小猫将昨夜捡回的两个机关人残骸搬到老吴家中，跟他一起将残骸大卸八块。</p>
只见机关人的心脏位置，装有一块散发萤光的宝石，宝石周围则围绕着一些陈小猫不太看得懂的齿轮链条银针等装置。</p>
老吴惊叹道：“这种宝石我在天罗国见过，是一种天外陨石，可以代替灵质提取中最庞大的化灵装置，但这种陨石人间难得一见，我们肯定复制不了。”</p>
“天外陨石？”</p>
陈小猫抠出那两颗宝石，放在手中反复掂量，觉得十分熟悉。</p>
“星湖！”</p>
对的，她在星湖见到的破碎天星，跟这些陨石极其相似。然而今日才五月二十五，还有将近半个月，星湖结界才能重开。</p>
陈小猫想了想，对老吴道：“你先用这两块陨石实验一下，重新复制一套出来。材质越便宜越好。”</p>
老吴“哦”了一声，不知道陈小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p>
陈小猫扭着小腰在老吴院子里哼起了小曲，她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灿灿的发财之路，抑制不住满脸得意的表情。</p>
此时，邻院忽然传来一声巨大轰鸣，长工惨叫道：“别……别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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