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际又响起梵音，陈小猫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飘浮在金色大殿中央。头顶几十丈处是镂空穹顶，脚下三四丈有秾艳繁复的梵画地毯。</p>
在离她三尺之处，有一部闪着金光的大部头天书。</p>
这是什么书？</p>
陈小猫伸手去抓，手指触及之处，忽然清光一现，那天书立时散成三十六页光片，将她围绕其中。</p>
陈小猫一一读取光片上的流光篆字，除了《混沌元经》四个方正大字，其余大多歪歪扭扭看不懂。</p>
她大感无趣，正要放弃，光片却忽然重新凝聚，化为一道光束，钻入她额间。</p>
一时间，金色大殿上粱栋微颤，梵音大盛。</p>
那白衣女尊者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p>
“《混沌元经》非梵境之物，红莲城主暂将半部借于你，日后记得归还。”</p>
“可是为什么要借给我？我并不需要！”</p>
陈小猫从不相信天下有免费午餐，这种莫名其妙得来的好处，说不定需要自己以更大代价偿还，赔本生意她可不愿意做。</p>
女尊者忽然浮现陈小猫面前，此时，陈小猫才真正看清她的容貌：她眉目和善，妙法庄严，双目中慈光流转，让人心旷神怡。</p>
“你是否记得，云梦凡界的异变从何开启？”女尊者笑问。</p>
“你是说……人间？”陈小猫回忆了一下，若说异变，那魔荫藤就算是最大的异变了，她信口答道：“大约是，从我拿了明州的四荒八极球开始的？”</p>
她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p>
女尊者摇摇头：“因果早定，你却懵懂无知，这半部《混沌元经》可助你早日顿悟，倒时你再来讨答案吧。”</p>
说完，女尊者凭空消失，任陈小猫如何呼唤，也不再有回应。</p>
梵境果真是玄妙之地，什么事情都没头没尾！</p>
陈小猫压下心中无数疑问，叹了口气，望向头顶。</p>
方才那只迦楼罗应该就是从头顶的镂空腾出，想来这就是红莲天城的花蕊了，不知从那穹顶四望这梵境又是什么光景？</p>
她才动此念，身体便自然轻盈跃起，弹出那道镂空。</p>
我……可以腾空了？</p>
陈小猫有些不敢相信，她又动了几次意念，果然行随意动，在空中飞跃了几圈，最后停在红莲花瓣的尖角之上。</p>
她极目四望，天穹与碧水在尽际之处相隔一线，万里天地唯剩空寂。</p>
忽然，一道红光似惊雷般破空而来，夹擦着万千火星坠入碧水之中，掀起的巨浪让红莲天城的花枝都轻轻摇曳了一下。</p>
“祝隐！”陈小猫飞到红光坠落之处，只见祝隐被削掉半只龙角，身上巨大鳞片倒翻，额头和尾部还有无数黑色焦痕。</p>
它奄奄一息地躺在水中，大嘴微微开阖，不停喘气。</p>
“恶女人……真厉害！”</p>
它刚刚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迦楼罗已手执金枪，以万钧之力破空而来。</p>
陈小猫压低声音喊了声：“快入我袖中。”</p>
祝隐拼尽最后气力化为一条小龙，再无力动弹。</p>
陈小猫抓起祝隐的尾巴，心念一动，身形立刻闪到莲城另一端。</p>
迦楼罗见到手的猎物被救走，眼中燃起怒火，提起金枪向陈小猫掷来，手中又放出十条金丝来追。</p>
陈小猫左闪右躲，有时还能听到金枪从自己耳边飞过的呼啸，感觉十分被动。</p>
她提着祝隐的尾巴甩了甩：“这样下去，咱们迟早完蛋，有没有办法治治她？”</p>
原本已经虚脱的祝隐被陈小猫甩得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地问：“你会飞啦？果然是仙人？”</p>
陈小猫被祝隐不着边际的废话一激，立刻想将它凌空甩出去。</p>
祝隐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每个迦楼罗的头上，都有一个七宝如意珠，那是他们的本命之物。可是凭你？要近她身都难。”</p>
陈小猫细看迦楼罗头上，花冠之间确有一颗光华熠熠的宝珠。</p>
受了祝隐的启发，她左冲右突，试图欺近迦楼罗身边。</p>
她速度虽快，却始终破不了迦楼罗的防御，每次即将靠近迦楼罗身体时，不是被金翅扇开，就是被金枪尾随而至，根本没有机会下手。</p>
祝隐被提溜在陈小猫手中，观察了半天，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的速度好像挺快的，你试一下力量呢？”</p>
陈小猫从腰中摸出一把铁钉，掷向那十条不断追逐自己的金线。</p>
数十枚铁钉在空中划出道道白痕，撞向奔腾的金线，将那些金线向后带了几尺，但铁钉毕竟是凡俗之物，怎么可能斗得过经历炼化的法器，片刻间便被金线化去实体，消失无形。</p>
陈小猫从未想过自己有如此能耐，一时间有点发懵。</p>
“还真长本事啦？”祝隐似乎看到一线希望。</p>
一人一龙相视一笑，眼角余光却见金枪已经抵近陈小猫提溜着祝隐的那只手。</p>
陈小猫惊恐地转身，顺手将祝隐掷向飞扑过来的迦楼罗。</p>
迦楼罗眼中有志在必得的神光：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类女子，终是顶不住她毫无破绽的攻击。</p>
她志得意满，不再着力防御，大震双翅，向祝隐全力刺出一枪。</p>
祝隐急得在空中放声大吼：“陈小猫，你这个死女人……”</p>
话音未落，陈小猫已翻身一跃，跳到祝隐背上。她以祝隐的身体为跳板，迅捷飞过迦楼罗的头顶。</p>
二人错身之时，她伸手一摘……</p>
但听一声恐怖尖啸，迦楼罗头上花冠摇落，金翅光芒顿时熄灭。</p>
眨眼间，威风凛凛的天族女将若一朵风中残花，陨落于碧水之中。</p>
陈小猫看着手中还流荡光华的七宝如意珠，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p>
她斜睨一眼，祝隐似乎已经恢复了体力，正在上蹿下跳的抓狂，搞不清它是欣喜还是愤怒。</p>
“够了够了，不要跳了。”陈小猫觉得祝隐很晃眼，都懒得看它。</p>
“你个死女人，你把我当什么了？挡箭牌？垫脚石？”祝隐放声大吼，还附送了各种脏话。</p>
陈小猫探探头，看了看水中的金色大鸟，不紧不慢地道：“你看啊，如果咱们刚才不赌一把呢，你现在就跟水里躺着那位是一样的结局。”</p>
“那要是……要是赌输了呢？”祝隐觉得陈小猫似乎说得没错，但是它怎能做出如此让人……让龙都惊骇之举，刚才它真的以为陈小猫要出卖自己。</p>
“赌输了？”陈小猫终于转过头，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质问祝隐：</p>
“刚才是你靠她近，还是我靠她近？”</p>
“是我，不……好像是你！”祝隐回想了刚才的形势，最后冲在前面的确实是陈小猫。</p>
“嗯，那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陈小猫默默地盯着祝隐，答案不言自明。</p>
祝隐微微颔首，脑中反复回想刚才一幕，原本愤怒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p>
以陈小猫的速度，她完全可以置自己于不顾，逃走保命。可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与自己一起进退。</p>
千百年来，祝隐都怀着一种被神抛弃的无奈和悲愤，孤寂地生活在世上。唯有这一刻，它感到心中有一种柔软，眼眶也变得有些黏腻。</p>
陈小猫毫无表情地将脑袋凑到祝隐眼前，盯着它的眼睛一直看。</p>
祝隐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伸出一只龙爪推了陈小猫一把。</p>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感动？别想太多，我这样的天才怎么可能输？哈哈哈哈！”陈小猫吊儿郎当地坏笑，似乎完全没有当一回事。</p>
“哼！”祝隐收起情绪，白了陈小猫一眼，心里骂了句：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p>
陈小猫又向水中看了看：“咦？那只迦楼罗好像还在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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