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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二人凝眸的一瞬,黑洞剧烈扩张。
汹涌而来的吞噬之力完全俘获了陈小猫的身体,向地底深处坠去。
四郎随着光丝的牵扯,一同跌进黑洞。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耳边是浩瀚的风声,陈小猫唯一能看见的,是绑在四郎和自己手上的蓝色光丝。
她感到自己被卷入一道巨大的风龙中,与四郎的距离越来越远。
几番努力,二人的手捏得颤抖。但巨大的力量根本由不得他们的意愿,那道蓝色光丝还是越来越暗淡,归于寂灭。
陈小猫手中熟悉的温度消失了,罡风夹杂无数细碎硬渣扑面而来,在她脸上留下细小冰冷的血痕。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停在一片璀璨白光中。
她尝试迈开腿走几步,却很快发现并不像在陆地上那样行动自如。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弥散在这个空间之内,给她的动作增加了巨大阻力。这片白光更像一个水域,她沉浸于其中,无论行走、跑动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量,但速度却十分缓慢。
不知是否因为四郎给了自己太多的安全感,她举目四望,渴望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入眼只有无尽刺眼的白色,她看了看手上还未完全消散的红色勒痕,忽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失去了重量,她像一片无人认领的落叶,毫无目的与希望。
无边的寂静勾起她恹恹睡意,正要闭眼歇息时,她却感到天旋地转,自己所在的整团白光都在剧烈旋转晃动。
忽然,脚下的平面开始歪斜,她随着一股巨大力道滑到白光边缘。
“啪……”白光与外部发生了撞击,轰隆的声波弥散到她耳中,引起她短暂的晕眩。
接下来是片刻安宁。
她本以为一切都过去,谁知不到一炷香时间,同样的晃动和撞击再次重复。
如此反复了十数次,她跌跌撞撞,眼冒金星,心中抑制不住的烦躁。
大约愤怒重新激发了她的生命力,她很快就摆脱了与四郎被迫分开的压抑感。
躺在白光底部,她仔细观察,发现每一次与外界的碰撞发生时,这片空间中就会有一些小小裂缝,像碎裂的鸡蛋壳,从裂缝中射进来金色微暖的光芒。
似乎是……阳光?
她移到一处轻易可以够到的缝隙,仔细端详。
空间静寂时,缝隙与白光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异样。她用手指戳了戳,却发现这片缝隙十分柔软,与周边的硬壳完全不一样。
她伸手去寻腰间的工具,发现除了随身衣物,自己身上所有东西都不复存在,仔兔皮囊自然也在消失的行列。她顿感失落,仔兔皮囊是师父临走时留给她的宝贝,她就这样给弄丢了?
陈小猫叹了一口气,复又安慰自己,能保下一条命已经不错了,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她索性用手指分开那道柔软的缝隙,将眼睛贴上去,查看外部环境。
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褐色陆地,地面光滑洁净,有深色纹理贴着地平延伸向远方。在陆地的两端,各有十六七根上尖下粗的巨柱伫立天际,这些巨柱分为黑白两色,通体打磨浑圆,但底部却并没有与陆地紧密连接。
好奇怪的地方!陈小猫左右打量,感觉十分陌生,却又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忽然,一只肉色巨掌盖住陈小猫所在的这团白光,继而两根如擎天巨柱般的手指捏住白光向空中一抛……
又是熟悉的剧烈晃动和沉重撞击。
缝隙处依稀有声音传来,陈小猫侧耳细听:
“我走我走……”
“哼,下次定要吃掉你的子儿。”
走……吃子儿……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脑中冒出一个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
这是双陆棋!她在永宁镇的茶馆里见有人玩过。
褐色的地面是一个木制棋盘,而那些黑白色的尖柱就是棋子。
而我,居然在骰子里?
假如这是真的,那么问题就接踵而来:
是我变小了?或者遇上了巨人族?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一时无法解答,但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一直被困在这枚骰子里,就算不饿死,也会晕死。所以,她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从这只骰子里脱身。
此时身无长物,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借助玩双陆棋的那双手。
她计算好时间,集中精力,待那双巨手再次抛掷骰子,她身体又不由自主地滑到一端,就在骰子快与棋盘相撞时,她抱头用力一滚,带着骰子撞向棋盘边。
“哒……”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剧烈的弹动同时袭来,陈小猫护着自己的脑袋,在白光中荡来荡去,许久,震荡终于越来越小,最后归于停滞。
她甩了甩脑袋,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睁眼,那团白光顶部已经裂开一人宽的缝隙,果然有一股温暖阳光从头顶垂坠下来。
陈小猫心中欢欣鼓舞,她努力攀援上那道缝隙,刚刚探出头,却听得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小夜,你的昆玉骰子摔裂了呀!”
陈小猫的衣领被一只肉糯糯的巨手拎起,随后,两只又黑又亮的巨眼凑到自己面前:
“小夜,我抓到一个骰子精!快来看啊!”
骰子精?是说我吗?陈小猫坐在那只肉糯糯的手掌上四下张望,没错,肯定就是自己了。
她忍不住伸手掐了下自己的手背,嗯,没有做梦,真疼!
面前有两张幼稚的脸,大如屋宇,他们正用好奇的目光观察着自己。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总角小童儿,看上去都不足十龄。被叫做小夜的男孩子白白胖胖,着一身锦裳,看上去家世不错。女孩子眼神十分机灵,却穿得朴素许多。
那小女孩伸出手指,想在陈小猫头上戳一下。
陈小猫嫌弃地躲开脑袋,小女孩却丝毫不放弃,巨手一握,轻易捏住她的身体,在她脑袋上刮了两下,问:
“骰子精,你好呀。以后做我的小使女吧。”
陈小猫被小女孩捏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闲情回答她。
小夜颇有些不服气:“玉叶,这是我师尊的玉骰子,里面的骰子精也该归我才对!”
玉叶?什么……玉叶?
陈小猫猛然张开双眼,望向小女孩眉心。
那鲜艳欲滴的额红,犹若一个神秘而魅惑的图腾,熟悉而耀眼。
细细看去,那女孩儿和玉叶道尊的眉眼确有几分相似,但她的头发黑亮浓密,跟上次在星湖见到时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是儿时的玉叶道尊?
陈小猫一脸生无可恋,陷入无尽疑惑中:她不是活了几百岁么?所以,我这是来到几百年前了吗?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玉叶道尊,您的人生理想就是收我做小使女吗?这是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