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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猫觉得黄历上应该有标明今日不宜出门,不然她怎会事事不顺?
听个书,遇上戒严;好不容易潜到内城来查点消息,还遇上死对头。
她将身体紧紧贴在房檩上,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她下方,谢清云正小心审视着书房内的每一寸空间。
她必须在谢清云发现自己之前,迅速规划好一条逃离路线,否则,下场一定比上次要惨。
对谢清云来说,这房间忽然沉寂得可怕,仿佛一桌一椅一杯都以紧张的眼神窥视着自己。
他的喉结微微咽动了一下,闭上眼,开启耳识。
这寂静空间里的每一丝空气波动都逃不过他的听力。
找到了!
他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一笑。
猛然间,他提剑弹起,迅捷地跃上房檩。
与此同时,陈小猫微微侧头,用余光瞄了谢清云一眼。
跳!
她手握鱼线,从房檩滑下,与谢清云正面交错而过。
谢清云一剑袭来,穿过陈小猫的发丝,几缕青丝随剑波微微漾起。
下一瞬,陈小猫仰首转身,一枚袖弩喂向谢清云。
待谢清云躲过袖弩,陈小猫已经双脚落地。
她一脚踩过茶几,顺带拿起桌上的茶杯,身体向前俯冲的同时,手中的茶杯向后一起抛掷。
只要跟谢清云拉开三丈远的距离,她就有胜算!
她若箭弩一般弹射出门,逃向院子里那棵树。每一次,树都是她的福星。
“缚!”
谢清云祭出缚魔绳,那条闪耀昏黄光晕的绳子立刻向陈小猫飞来。
陈小猫以鱼线套住身边的树干,用力俯冲,鱼线带着陈小猫围绕树干划出劲挺的弧形轨迹。
缚魔绳跟随陈小猫绕树旋转,转眼就被纷乱的树杈挂住,无法摆脱。
陈小猫立定转身,双手袖弩同时发射,谢清云挥剑格挡的同时,指尖发出数道蓝色光剑,射向陈小猫。
陈小猫就地一滚,离院墙更近了一些。
她站起,再次转过身,对谢清云坏坏地一笑。
谢清云从她的表情中读到了一丝不祥,上次在碧落森林,她也是这样带着邪气的一笑,然后开始使坏。
陈小猫从仔兔皮囊中扯出火种,瞬间点燃火折。
谢清云蹙眉,一时想不出她想干什么。
“看看你的剑!”陈小猫提醒谢清云,顺便跟他逗趣地眨了眨一只眼。
谢清云现刚才陈小猫射出的弩箭上附有很多磁石,每一颗小磁石上都粘着铜制的小型火药筒,引线还在外面。
这些磁石大部分都粘在自己剑上,只是自己刚才格挡时太过专注未曾注意。
就是这低首一瞬,给陈小猫充足时间拿出火油,撬开瓶盖。
那一罐火油掷向谢清云时,液体迅速抛洒弥散在空气中。
紧随而来是燃烧正旺的火折,沾上火油之后,“轰”一声,爆出四五尺高的火焰,向谢清云扑面而来。
一向使惯剑的他,下意识地提手格挡,剑上的小火药筒遇上燃烧的大火,顿时迸射出刺耳的爆炸声,弹出的铁粒与谢清云擦脸而过。
陈小猫满意一笑,在缭绕的烟雾中,向院墙旁的一棵大树弹射出一根鱼线,矫健攀爬。
待谢清云从烟雾中冲出来,扑灭衣袖上的火焰,她已经消失无踪。
陈小猫并没有向街上跳,因为戒严的朱雀大街此时空无一人,自己踏上朱雀大街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她爬上树后,顺着院墙,跳入旁边的宅院,如此跨过几座府邸,终于来到一处相对偏僻的小院落。她在墙角背人之处,将自己身上的泥土尘灰清理干净,准备找一处小巷,悄悄潜出去。
“你就是新来的端茶小使女吧?”
身后响起一个略带嘶哑的男声。
非常情况,演技为上!
陈小猫转过头,脸上扬起灿烂乖巧的微笑:“是的,奴婢刚才摔了一跤,现在正在清理,一会儿就过来。”
那老男人打量了一下陈小猫,道:“叫我崔管事。你这身上还看得过去,主人要茶水的事不能耽搁,你快去。”
茶水?在哪里?端到哪里去?
陈小猫心中浮起各种疑问。
尧京内城现在极度敏感,刚才惹到谢清云已经是极大不妥,还好那人极爱面子,不会张扬自己被一个小女子占了上峰。
此刻,自己绝对不能再暴露。她耐着性子,告诉崔管事自己记性不太好,让他再指点自己一遍。
崔管事将所有路线、礼仪给陈小猫讲了一遍,翘着指头在陈小猫额头上敲了一下,道:“以后再记不住,我撕了你的皮。”
她陪着笑,在崔管事的注目中走进了厨房,老嬷嬷已经将茶水备至妥当,单等陈小猫送过去。
嬷嬷特别嘱咐:“若主人问话时,除了名字,你只需说不知道,不要多嘴多舌。”
无奈之下,她又在老嬷嬷的目送下走进一个三进小院。
陈小猫见这院里再无旁人,她将茶具放在地上,便要逃走。
清雅的琴声忽然响起,如沉潭碧水,让人心念微动。
陈小猫寻声望去,只见到小院一侧建有一个风亭,周边布满白色纱幔,因此一眼望不到小亭中的人与物。
此时转身逃开,太容易露陷儿,只能做戏做全套。
她按照崔管事教的礼节,低眉顺目地走过去,未敢多瞧那人一眼,躬身跪下,将茶盘奉至主人面前。
主人的琴曲没有弹完,自然也没有空理她,她便躬着身一直高举着茶盘。
为什么不等他弹完后再奉茶?陈小猫心中骂了几百遍自己太蠢。
此刻自己若放下茶盘,就是不够恭敬;若继续端着茶盘,唉,这样坚持下去双手会断掉的。
待一曲弹完,那人才拿起茶壶,向杯中倾注些茶水,饮了一小杯。
一股淡淡茶香流溢出来,她嗅了嗅,这是……金鳞?
陈小猫为四郎满尧京找好茶时,曾听一个老板说过:滨州海天之角,有一株千年茶树,每日照耀世上最早一缕晨曦,养得叶片金黄如龙鳞。
此茶匿于壶中时没有任何味道,一旦倾泄而出,就有檀香与阳光交融之气,幽香饱满,沁人心脾。
最重要的是,这颗茶树每年产茶不足三斤,都进贡给了天家。
金鳞岂是池中物,若非皇家人,谁又敢饮此茶?
陈小猫悄悄瞄了一眼,那双拈着茶杯的手纤长而干瘦,骨骼筋络十分凸出,但指甲修剪得整齐精细。那人淡青色罗缎衣袖上绣有细密的银丝封边,每一针都精致整齐。
看他穿着用度,绝非凡品。但在这尧京内城权贵聚集之地,三进小院显得过于寒酸,再看这院内仆从也就三四个,与那些大家人户实在是差得很远。
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奇怪的反差,引起了陈小猫的兴趣。
她正思量间,那人却悠悠开口了:“怎么,又换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