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以为, 他刚刚完全没有猜想出来会是谁。陆东植讪讪笑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 目光游离到韩东诚身上的穿着，灵光一闪，猜测道, “东诚刚出差回来吗？”
几个月前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直接离开的行为有了现成理由，韩东诚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 把他的猜测坐实。
总是姿态慵懒散漫的邻居弟弟, 突然以一副精英人士的面貌打扮出现，陆东植很难做到不好奇。
看习惯了韩东诚卫衣牛仔裤的休闲穿着, 再看到这样正经的西服套装，觉得新鲜之余, 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的好身材。
是住在对门的邻居，又是熟悉的朋友, 他们的关系足够亲近, 一段时间不见，并不觉生疏。
韩东诚抱着灰扑扑的小狗，和陆东植并肩朝着公园外走去, 边走, 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默契的不提及彼此的工作，只聊生活琐碎。
大多是陆东植在说，韩东诚附和。从便利店好吃的饭团，聊到路边摊的烧烤之后, 陆东植自然而然的发出邀请，问他，“今天要喝一杯吗？”
“改天吧。”韩东诚瞥了眼他垂在身侧的手臂，提醒道，“东植哥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自己把它送去附近的宠物医院就可以。”
小狗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也需要做个检查，看看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陆东植看看窝在韩东诚怀里打哈欠的小狗，又看看带着几分担忧的韩东诚，总觉漏掉了些什么，“只是一些小的擦伤，擦擦药水就没问题了，还是它比较重要，我知道宠物医院在哪儿，我和你一起去吧。”
倘若这只流浪狗受伤生病，他在旁边，还能付个医药费。韩东诚救他上来就已经很辛苦了，继续麻烦他不太合适。
韩东诚推拒，但耐不住陆东植坚持，两人最终还是一起进了宠物医院。
经验老练的医生摸了摸小灰狗的骨骼，又驱着它在地上走两圈，前后不到三分钟，得出结果，“它没什么毛病，是装的。”
韩东诚看出几分，不觉意外。陆东植傻愣愣的啊了一声，不太相信，“它的后腿看起来很严重啊，您再检查一下吧。”
小灰狗精神恹恹，一瘸一拐的在他们脚边绕圈，看起来十分难受。
医生见他不相信自己的诊断结果，也不在意，笑笑没回话，转身从一旁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个骨头玩具，撕开包装，直接丢了出去。
玩具飞出去的瞬间，行走不便的小灰狗再次重现几下跳出深坑的矫健身手，嗖的一下飞跃出去，咬住了骨头，欢快摇晃着尾巴叼了回来，放在医生脚边，像是期待再来一次。
陆东植看的心头一哽，回记起不久之前刚发生过的，被骗跳进了深坑里的事情，不是滋味的抱怨一句，“它可真狡猾。”
又长出一口气，庆幸的说，“没有受伤就好。”
医生在旁听到他的话，笑了一笑，“狗狗装病是想要获得关注，和你玩闹，它很喜欢你们。”
“它是流浪狗吧，你们打算收养它吗？”
小灰狗似乎意识到他们在聊关于它的去留，玩具也不玩了，哈着气来回张望看他们。
韩东诚被它湿漉漉的眼睛盯看着，有些心动，可惜徐仁宇不喜欢狗，“我要经常出差，没时间养它。”
小灰狗见韩东诚看着自己，哒哒迈着小步，走到他腿边，蹭了又蹭撒娇，像是回应一样，小小声的‘汪’叫一声。
声音细小，听进耳朵里，奶声奶气，一点也不觉得吵闹。
韩东诚心头一动，因为记起徐仁宇，逐渐低落的情绪被成功安抚。他蹲下身，摸了摸小灰狗的脑袋。
小灰狗反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舒服极了的呜咽声，“呜。”
医生看着他们的互动，忍不住发出感叹，“很少看到这么温顺聪明的流浪狗，可惜我们医院的位置满了，附近最近出现两个虐杀流浪动物的变态，受伤的流浪猫狗都被送了过来救助。”
陆东植养狗的好处和坏处在心里比较了一半，听到医生说有虐杀流浪动物的变态，猛地抬起头，诧异出声，“虐杀流浪动物的变态？警i察不管吗？你们报警了吗？”
医生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走到高脚凳旁坐下，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报警了，怎么没报警，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人还没抓到，每天都能在垃圾桶里看到猫狗尸体。”
陆东植下意识的去看韩东诚，韩东诚好似不关心这些，仍在逗弄小灰狗。
医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自顾自的抱怨着，“唉……流浪猫狗除了我们，哪还有人在意，没了就没了。”
“只要不是死人的案子，那些警i察就不怎么上心，每次都是过来敷衍的问几句，人就走了，等了这么久，也没个回音。”
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回了这只流浪狗的去留问题，医生放下手里的杯子，说，“这只狗一看就能看出来，聪明好养活，你们要是有条件，能养就养吧，不麻烦，每天定时遛遛就行，总比呆在外面到处跑好。”
陆东植仍是有些犹豫，“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照顾好它。”
医生笑了出来，打趣他，“你照顾不好它没关系，它能照顾好自己，说不定以后还能顺便照顾一下你。”
韩东诚站起身，看向陆东植，问他，“你要养它吗？”
陆东植被医生一顿打趣，稍微放心了些，点了点头，“外面不安全。”
先带回去再说，要是实在没时间养它，就给父亲送过去。父亲开着烤肉店，狗交给他养，不缺肉吃。
更何况他对养狗也不是全没经验，有时候晚上下班，也会帮附近咖啡店的老板，溜一会儿狗。
陆东植看着就像老实人，医生故意吓唬他，“你以为家里就百分百的安全了？养狗多好啊，忠心认主人，还能看家护院。”
医生朝外面的助手招招手，示意她进来，“我先让助手带它去洗澡，还需要做个除虫除螨，疫苗今天打吗？”
助手抱着两本图册进来，一人一本，放在他们旁边的桌面上，图册上面是各种狗粮零食玩具狗笼等等，一系列用品。
医生拿出两支红笔递给他们，“那狗还有点儿营养不良，你们先看看吧，这上面的我们都有，仓库里面现货，最好一次性把东西都买全了，免的麻烦。”
陆东植认真拿起图册，刚翻开第一页，捏在图册边沿的手指，就忍不住抖了两抖。
被上面昂贵的价格吓的。
越向后翻看，陆东植的脸色越显苍白，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一百多万韩元的豪华狗笼，更是忍不住啪的一声，合上了图册。
明明刚才还说好养活来着，最便宜的狗粮，1kg一袋的也要十万韩元。
医生离开去给小灰狗做身体检查，不大的看诊室里面，只有他和韩东诚两个。
陆东植歪过头，看向身旁的韩东诚。韩东诚画册翻看的不比他慢，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红笔，时不时落下，在心仪的物品上面勾勒画出一个圈。
陆东植一直没来得及仔细看韩东诚，之前是因为外面环境昏暗，看的不清晰。进来宠物医院之后，又一直担心小灰狗的情况。
现在突然清闲下来，看着他的侧脸，脑细胞活跃，杂乱的想法一涌而出，记起了在深坑旁边发生过的事情。
更是无法避免的回忆起，在韩东诚颈侧闻到过的清新香气。
陆东植呼吸停滞一瞬，慢慢的，缓缓的，把脸转了回去，低着头，对着画册封面上的宠物医院宣传广告看，试图藏住自己发热泛红的脸颊。
什么好闻不好闻，他在想什么啊，这可是他一直关心照顾的邻居弟弟。
韩东诚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打量，没有在意，合上笔帽，把手里翻看完毕的画册，推递到陆东植手边，“东植哥，你看下还有其它需要的吗？”
韩东诚虽然钱多，但理智且克制的，没有过度消费的习惯。小灰狗生活必需的各种用品，每个类型，只挑选了一到两个。
陆东植翻看几页，韩东诚选择这些东西时，显然用了心，东西都十分适合年幼的小灰狗使用。
他估算了一下价格，确认自己承担的起后，点了点头，“已经足够了。”
“那就好，不过……”韩东诚停顿几秒，身体斜倾，猛地靠近陆东植，满是好奇的问，“东植哥很热吗？”
脸怎么这么红，颜色像极煮熟的红虾。
陆东植挪了挪身体，向后退离些，避开他的视线。拿起画册对着自己脸扇扇风，试图降温，“是，是啊，今天晚上好热啊，得有三十多度了吧，太热了。”
医生喜冷惧热，看诊室里空调开得足，温度低的出奇。韩东诚余光瞥到立式空调显示屏幕上面的阿拉伯数字18，没有拆穿，格外配合的岔开话题。
“东植哥的房间方便养狗吗？”
他记得陆东植的公寓房间里，有很多珍藏的碟片书籍。狗玩闹起来爱撕咬抓挠东西，磨牙磨爪，容易毁坏东西。
陆东植没有考虑太多，误以为他是指空间问题，“移动一下书柜位置，腾出一块角落给它，应该没问题。”
“这样啊。”韩东诚拨开笔帽，借用医生一张便签纸，写下自己公寓的开门密码，和钥匙藏的位置，“我公寓里面有间空房，足够空旷，里面没有家具，本来要当做储物间，后来发现用不上。”
“东植哥白天上班的时候，可以放些玩具，让它待在那个房间里面，不用笼子也可以。”
黄色便签纸被轻轻推到陆东植手边，上面字迹工整，写着一串数字密码，和藏放钥匙的地点。
陆东植连忙捂住眼，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收下，“这么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不安全。
韩东诚哧笑出声，“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东植哥不是别人，而且你忘了吗？很早之前你就已经把自己的公寓密码告诉我了。”
当时他搬进陆东植对面的公寓不久，晚上回去放些东西，恰好在走道遇到聚餐回来的陆东植。
陆东植喝了不少酒，浑身酒气冲天，醉醺醺的，走路晃来晃去。好不容易走到门前，拨开密码锁盖子，手却怎么也对不准数字键，急的骂骂咧咧，最后气哭了自己。
哭声响亮，震的韩东诚满脸错愕，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还特意喊醒了刚进入休眠的系统111，向它确认，那个站在门前戳着密码锁键盘，嚎啕大哭的男人是不是世界男主。
系统111同样看的震惊，调出信息仔仔细细对比了两次，才敢给他肯定答复，“是他没错，陆东植是个老实人，脾气好性格软，总被人欺负，哭成这样应该是又被人给欺负了，给委屈的。”
韩东诚哦了一声，随手把手里拎着的行李箱放到自己公寓门前，朝陆东植走了过去。
陆东植醉醺醺的状态下很听话，让不哭就不哭，问什么，回答什么。只除了喝水的时候，慢吞吞的问了一句他是谁以外，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没再多问半句。
这件事，陆东植显然已经不记得了，不然也不会在第二天中午，在走廊看到他以后，礼貌笑着打招呼问，他是不是新搬来的住户。
陆东植的确不记得有这回事，但响在耳侧的磁性声音，清晰说出的数字，是他公寓房门的密码锁没错。
脸上的红色还没有完全消褪，转而又蔓延扩散到了耳尖。陆东植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频率，出现逐渐加快的趋势。
他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体，和韩东诚拉开些距离，努力掩饰自己的异样反应。
韩东诚把推回来的黄色便签纸，直接塞到陆东植手里。泛着凉意的指尖触及到他温热的掌心，冰的整个人轻颤一下。
陆东植手掌无意识的收握起一瞬，突然问了一句和他们在聊内容，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问题，“那个医生，他怎么知道变态有两个？”
韩东诚眉梢轻挑，跟上他的思维，“亲眼看到？从知情人口中听到的？要不就是……”
‘要不就是’后面的半句没来得及说出口，话题中心人物便推开玻璃门，拿着文件走了进来。
穿着白大褂的女助手抱着清洗干净的小灰狗，紧跟在后面。
医生一看到他们，就笑了一下，把手里拿着的检查结果文件，递给了陆东植，“它的骨骼发育很好，只是有些营养不良，没什么大的毛病，注意饮食调养一段时间就好。”
“要用的东西选好了吗？”
女助手蹲下身，松开紧锢在怀里的小狗，让它去找自己的未来主人，“已经做了除螨驱虫 ”
小灰狗一落到地上，摇着尾巴，撒着欢，就朝韩东诚扑了过去，表现的格外积极。
医生在旁呵呵笑笑，看起来眉眼慈善，脾气好，爱笑，不阴郁。陆东植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虐i杀动物的变态联想到一起。
陆东植摇摇脑袋，晃走脑袋里面不切实际的猜测，注意力转移到了，绕在他和韩东诚脚边打转的小灰狗身上。
小灰狗洗完澡吹了毛，身上没有了泥巴，可毛发颜色看起来依旧灰扑扑的，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
唯一的不同，就是灰的蓬松，灯光下面站着，泛着一层光泽，像是打了蜡，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陆东植把想法都摆在了脸上，医生经验丰富，一眼看出，笑着与他们解释，“是个串串，模样长的像边牧，毛长的有点像灰贵宾，我也不敢确定。”
“检测基因的机器坏了，一直没修，你们要是真想知道，十公里外有家善美宠物医院，他们那里也能检测。”
边牧和灰贵宾？陆东植惊讶的睁了睁眼睛，“怪不得这么聪明。”
韩东诚趁着他和医生聊天间隙，拿起桌上的用品画册，悄悄朝一旁的医生助手递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选购的宠物用品夹杂几个大件，不太好拿，韩东诚选了送货上门，地址和收货人，写的陆东植。
交付过现金，结完账，韩东诚没再回看诊室里面，站在门口，打开手机看了看。亮起的屏幕上光秃秃的只显示个时间日期，没有一条未读短信。
距离那通接通就挂断的电话，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徐仁宇至始至终没有联系过他
韩东诚迟疑半秒，主动给徐仁宇发了一条信息试探，‘哥在忙吗？’
发送出去的短信犹如石沉大海，半响不见回信。
陆东植从医生助手那里听说韩东诚已经结完账离开，脑中闪现一瞬，影视剧剧里面常出现的，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做法，心里一急，抱在怀里狗狗都来不及放下，就追了出来。
刚一冲出门口，就发现韩东诚并没有他所以为的孤寂离开，人正站在路灯下面玩手机，手指不停按着键盘，兴致勃勃玩的起劲。
走的近了还能听见铛铛铛的游戏音效。
韩东诚贪吃蛇玩到一半，察觉到有人走近，分心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陆东植，笑了一笑，“已经都收拾好了吗？”
陆东植猝不及防，被韩东诚带着聚光路灯照映加持的笑容晃到，脑中空白一瞬，追出来的目的忘记大半，下意识顺着他的话点头。
韩东诚见他傻呆呆的模样，有趣的厉害，没忍住，又笑了一下。笑意自从从唇边升起，便没有落下，直到把陆东植和小灰狗送上出租车，目送他们离开，这才收敛起。
系统111安静许久，见他朝着停放车的地方走去，犹犹豫豫的劝他，“要不今晚别回徐仁宇那里了，放你一天假，去找陆东植玩吧。”
它看出来了，韩东诚挺喜欢逗陆东植的，不含恶意的那种，纯属觉得人有趣。
宠物医院离他要去的中餐馆不远，过条马路就是。韩东诚步伐大又快，不到三分钟就走到了车边，摁下车钥匙解锁，径直拉开门坐了进去。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末了还不忘回复111，“改天再去，今天不行。”
存着徐仁宇出轨证明的摄像机，就在旁边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不用可惜。
车子启动开出不远，车载电台被打开，连调几个频道，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适合他现在心情的。
正在播放的歌曲旋律悲伤，唱歌的男声低沉嘶哑，左一句为什么要背叛我，右一句明明我这么爱你，和韩东诚今天遇到的情况相符相搭。
系统111觉得他在自虐，快听哭了，哽咽提醒他，“要不我们换首歌吧。”
韩东诚轻飘飘的又说一遍不行，他斜瞥一眼飘在车顶的黑团团，意识里面回复它，“我需要酝酿一下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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