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辰到家时,刚好遇上苏持从小庭院走回客厅,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莲气。
苏简辰眉头微蹙,庭院养莲花了?
他往里面望了一眼,莲花没有,只看见走廊下隐隐露出个头顶,一根呆毛迎风飘动。
苏简辰心下稍定:原来是跟小白莲说话时沾上的。他就说,他大哥怎么会散发莲气呢?
苏徊意这会儿正拿了个小铁锹在给罗汉松松土,推拉门“哗啦”一声响,他以为是苏持又回来了,头也不抬,“大哥,咋啦咋啦?”
“你在干什么?”
醇厚的声线从头顶响起,苏徊意抬起头,才发现是苏简辰。他赶紧站起来,速度之迅猛以至于眼前蓦地一花。
苏徊意正撑着额头要软下去,胳膊就被一提。
两三秒后他恢复如常,缓缓直起身,“二哥,你回来了。”
苏简辰松开手,用目光示意他解释一下脚边的那盆罗汉松。
苏徊意心神领会,“罗汉松好久没晒到太阳了,我搬到庭院里来晒一晒,松松土。”
苏简辰,“你不是都送给我了?”
苏徊意立即说,“所有权归二哥,我只是个志愿者。”
“……”苏简辰失语,“随你。”
苏徊意趁机顺着杆子往上爬,“那以后我和二哥一起照顾它。”
苏简辰瞥见他手心的泥土和指尖的红痕,拒绝的话一止,“你别养死了就行。”
“不会的。”苏徊意觉得苏简辰是多虑了,“它能长寿到把我送走。”
…
晚餐只有于歆妍和兄弟三人一起吃,苏纪佟有饭局,起码要等九十点钟才能回来。
晚餐过后,吴妈来桌上收碗筷,于歆妍坐着没走,“吴妈,你下周就要回家了吧?”
碗盘叠在一起铛铛作响,吴妈“诶”了一声,“四天后回去。小少爷有孝心,他还说我没在的时候由他来下厨呢,不过我要是能提前回来,肯定尽早。”
于歆妍心底顿时警铃大作,“那你还是尽早好了。”
吴妈,“……”
吴妈收了碗筷又探身越过门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下午天气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突然这么暗,我看着还有点刮风,估计得下大雨了。”
于歆妍起身,“我也看着像是。我去跟纪佟打电话说一声,让他早点回来。”
苏徊意这会儿已经回了房间,他同孙河禹、周青成两人在微信上聊了会儿,约定下个月去考察一下各地销售点。
苏徊意是兢兢业业地想要挣钱,孙河禹跟周青成则是闲得无聊找事干,反正跟着苏徊意一起还蛮有趣。
三人挂了通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房间里恢复安静,苏徊意这才听到外头有窣窣的声音。
他走下床拉开阳台窗帘,只见外面一片乌黑。宅院四周的树木被风刮得枝叶乱飞,风声透过阳台门空隙挤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
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夏末秋初的夜晚是该有一场倾盆的暴雨,将整个夏日囤积在空气中的燥热全部洗涤。
.
苏纪佟说九、十点回来,但八点左右楼下就传来汽车鸣笛声。
苏徊意的阳台靠着院门一侧,他往外一看便瞧见黑暗中扫过两道白晃晃的车灯。
风刮得更大了。
司机将车停在院门前,苏纪佟刚打开车门就有豆大的雨点砸下来,顷刻间“唰啦——”浇落一地。
从院门到宅门还有很长一截路,苏徊意赶紧回屋跑下楼,拿了伞桶里的雨伞就推门撑开雨幕!
夏夜的疾风骤雨来势迅猛,不过下楼的功夫地上便已经全湿了,草坪里被砸出泥洼。苏徊意穿着拖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院门口,苏纪佟从车窗里看见他顿时激动,“小意!”
“爸,雨下太大,我来接你!”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车门开,一把伞遮在车门顶,苏徊意背后淋了个透。
苏纪佟从车里出来,伸手揽过小儿子的肩将两人都拉到伞下,语气带了淡淡的责怪和疼惜,“全淋自己身上了。”
父子两人顶着狂风暴雨撑开伞往大宅门口跑,苏徊意感觉自己都快被风刮跑了,裤脚贴着小腿,脚下都是雨水和泥水,鞋袜全被打湿。
离大门还有五六米时,门突然从里打开,明亮的光线破开黑暗照亮了脚下的石子路。
苏徊意从伞下抬起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苏持。
一如既往地高大,沉稳,挺拔。
隔了层雨幕,苏持眼里的情绪复杂难明。
从外面回到室内的一瞬间,仿佛两个世界。苏纪佟和苏徊意站在玄关,浑身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板。
苏纪佟关门收伞,苏徊意像是小狗抖毛一样甩了甩脑袋,水珠猝不及防溅了苏持一脸。
苏持,“……”
他难得没有出言嘲讽,只将外套脱下扔在苏徊意脑袋上,“先用这个随便擦擦。”
苏纪佟见状欣慰,“还是老大最会体贴人,小意,你赶紧上楼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好的呀。”苏徊意捏着苏持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后者的体温,以及淡淡的,苏持身上的味道。
面料很柔软,他没忍住在脸上糊了一把,糊完就跟苏持对视了,“……”
苏徊意故作淡定,“这个面料还挺亲肤。”
苏持不欲同他搭戏,苏纪佟探头瞅了一眼,“喔,三万多的衣服,肯定亲肤。”
苏徊意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三!万!
他用三万多的衣服擦头了!救命!
三人一同上楼,苏徊意发表感想,“爸,我觉得这院子太大了。”半天跑不到家门口。
苏纪佟萧瑟,“爸当初也没想过会如此狼狈。”
“那我们要不要把院子改小?”
“不用,把房子改大就好。”
苏徊意,“……”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苏纪佟的卧室还在楼上。他走后,苏徊意和苏持拐入二楼走廊。
苏徊意问,“大哥,你怎么等在门口的?”
苏持说,“和你一样。”
苏徊意这才想起两人的阳台朝向是相同的。他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那你没我跑得快啊~”
苏持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即挪开。
是啊,他跑得是真的快。
那样快的速度,几乎让人相信他是不假思索,发自本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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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徊意第二天起来刷牙,对着镜子就猛打了个喷嚏,“啊嘁——!”一口泡沫全喷在了镜面上。
他懵了片刻……完了,他怎么口吐白沫?接着反应过来,喔,是牙膏泡沫。
下楼坐到餐桌上时,苏徊意脑子昏昏沉沉,眼皮耷拉下来,连平时立起来的呆毛都垂了几度。
苏纪佟忧心忡忡地给他捋来立起,立了三秒又蔫哒哒地垂下去。
苏纪佟顿时更加忧心!仿佛呆毛就是苏徊意的本体。
“小意,你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苏徊意没什么胃口,只捧了热牛奶小口嘬着,嘴皮上沾了一圈白沫,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两声。
于歆妍伸手来探他额头,“好像不热,待会儿吃完测个体温。”
苏徊意抖了抖眼睫毛以示同意。
苏持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旁边的苏简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问,“怎么回事?”
苏纪佟说,“昨天我回来的时候下大雨,小意出来接我被淋湿了。”
苏简辰就盯着苏徊意看了好几眼。
早饭后,苏徊意窝在客厅里测体温,苏简辰忽然走过来停在他面前,垂头酝酿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谢了。”
苏徊意团在沙发里,白嫩的脚趾抠着沙发边缘,脚趾尖红红的。他瓮声瓮气,“谢什么,不也是我爸么。”
苏简辰喉头动了动,转身离开时丢下一句“记得穿袜子”。
苏纪佟父子三人都上班去了,苏徊意测完体温37.4度,不算高,喝了点冲剂又被于歆妍塞回被窝里。
“你这孩子真是,让你爸经历点风雨算什么,你才是祖国的花朵,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于歆妍还在心疼地絮絮叨叨,苏徊意困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妈妈,祖国的花朵想睡觉。”
于歆妍,“……”
苏徊意在被子里躺了几乎一天,越躺越晕,上厕所的时候还摔了一下,差点把头塞进马桶里。他萧瑟地撑起来,膝盖和手肘上又是一大块淤青。
窗外雨势转小,淅淅沥沥地在阳台上砸出一朵朵清冽的水花,苏徊意感觉自己鼻息滚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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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五,一周内最适合早退的一天。
苏持提了姜汤回来时还不到五点钟,于歆妍瞧见他手里的保温桶,问了声,“这是什么?”
苏持抬手交给迎上来的吴妈,“雀熙坊的姜汤,效果很好,顺路带回来的。”
吴妈接了转身去厨房盛碗,“大少爷真是有心。”
于歆妍也笑,“待会儿给小意拿上去。”
她看着自己英挺的大儿子,心说老大还真是不坦诚。他们家住城南,顺路能顺到城西的雀熙坊去吗?
姜汤刚盛好,苏徊意就从楼上飘下来了,仿佛安了自动导航,“我下来喝点水……诶,大哥回来了?”
“正好,把姜汤喝了。”于歆妍赶紧替苏持表功,“你大哥特意从城西雀熙坊顺路给你带回来的。”
那个“特意…顺路…”的句式简直在语言艺术上登峰造极。
苏持额角一抽。
苏徊意诧异地盯了苏持一眼,接过姜汤试了试温度,还是温热的,味道很纯浓。
他狐疑,“顺路?顺的是绕城高速?”
“……”苏持,“你还喝不喝了?”
苏徊意赶紧埋进碗里嘬嘬,“我喝,我喝……”
等苏徊意如梦似幻地喝完那碗姜汤,于歆妍便让苏持扶着人上楼。
对于这种相亲相爱的戏码苏徊意简直求之不得!他一手搭在苏持的手臂上,半截身子靠上去贴着往楼上走。
苏持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肘,他骨架不大,秀气的关节被温暖干燥的手掌整个包住,很有安全感。
苏徊意突然想起苏持有次为自己擦药,指腹带了薄茧,粗糙的掌心剐蹭着皮肤,灼热带着刺痛。
他晕乎乎地说,“哥,你手好糙。”
苏持看了眼他们隔了两层衣料的贴合处,“你是豌豆公主?”
苏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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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纪佟晚上带了私人医生回来给苏徊意看病,一量体温才发现涨到38.5度了。苏徊意靠在床头像个名副其实的可爱废柴,叼着吸管嘬药喝。
医生说,“只是普通感冒,不过接下来几天还会降温降雨,这病不好养。”
待开过药后,苏纪佟送走医生,转头回了苏徊意房里。
他坐在床沿给人捋毛,“小意,爸爸想了想,马上就是黄金周了,等过几天你烧退了我们全家就去南港度假。那边气候好,适合你养身体。”
苏徊意乖巧探头,“好的呀。”
苏纪佟欣慰,继续捋他的毛,“老三也要放假了,到时候叫上他。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三哥吗,马上要见面了,高兴吧?”
苏徊意:……?
草!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原身那个崽种又给自己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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