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后衙。
书房中，崔婉正在练字。
宣纸上，浮现出了一行行隽秀的蝇头小字。
身为五姓女，崔婉家学渊博，无论是书法还是诗词，都颇为出彩。
这时，李昊踏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叠厚厚的白纸。
这些白纸，是工业园区造纸厂，刚刚生产出的A4纸。
崔婉放下手中的毛笔，笑道：“夫君，你回来了。”
李昊点点头，将手中的白纸递了过去。
“婉儿，你看这些白纸如何？”
崔婉双手接过，顿时眼前一亮。
“夫君，这世间竟有如此洁白无瑕的纸张，真是匪夷所思！”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宣州贡纸和益州麻纸，与白纸进行了一番比对。
半晌之后，崔婉赞叹道：“夫君，妾本以为宣州贡纸已经算得上洁白如雪。
可这些纸张，厚度均匀，质感十分细腻，比宣纸还要好上数倍。”
李昊笑道：“婉儿，这些纸张，是城外造纸工坊生产出来的。
当然，如果用毛笔题诗作画，还是宣纸更合适一些。”
他心里很清楚，哪怕在现代，书法和绘画都离不开宣纸。
宣纸白如雪，柔如绵，润墨性强，挫折无损。
在宣纸上写诗，有骨存精。铺纸作画，泼墨如云，更能彰显艺术风格。
不过，大唐的纸张制造工艺，因为没有漂白之法，哪怕是朝廷贡纸，洁白程度都无法和A4纸相比。
崔婉看到这些白纸，有些见猎心喜。
她询问道：“夫君，寻常的造纸作坊，一刀纸售价六百文。这些纸张质量如此出色，应该很贵吧？”
“不贵！”
李昊笑着摇摇头。
一刀纸，即一百张纸，售价六百文。
平均下来，一张纸就要卖六文钱。
要知道，一斗米，售价五文钱。
一斗米相当于12.5斤米。
十几斤米，连一张纸都买不到。
纸都这么贵，书籍就更不用说了。
由此可见，在古代读书写字获取知识，有多么困难。
读书人少，不是没理由的。
李昊继续道：“婉儿，这些纸张我准备对外售价二十文一刀，让更多的人能够买得起纸张，读得起书。”
二十文一刀？
一文钱买五张纸？
崔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便宜了吧！
如此质优价廉的纸张，想必会遭到天下人哄抢吧！
突然间，她想起什么，一脸担忧道：“夫君，这般定价，对于各地的造纸工坊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这岂不是砸所有人饭碗？”
“也许吧！”
李昊长叹一声：“可历史发展的规律就是如此。
纸张和书籍的价格，一日不降下来，读书人获取知识的难度，就永远摆在那里。
百姓们种地，耕种和收割都需要很长时间。
往往小孩子10岁出头，就得去田里帮忙。
纸张和书籍，普通百姓又买不起。
长此以往下去，寒门再难出贵子！”
崔婉听到这番话，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她自幼聪明好学，四书背，五经翻，八百文章，提笔而就。
可那些寻常百姓呢？
他们能学到知识吗？
这时，李昊说道：“婉儿，就拿你们五姓七望来说，你们几乎垄断了知识和教育。
天下人读的书，解释权都在你们手里。
哪怕皇帝想要看一些珍藏版的书籍，都得和你们说好话。
纸张价格大大降低，印刷术使书本普及，就会在一定程度上打破贵族的知识垄断。”
闻言，崔婉无奈的点点头。
夫君这番话，的确是事实。
世家门阀，对知识进行了一系列垄断。
很多知识传授，都是口传心授。
只讲课，不写文字。
还有，类似《吕氏春秋》、《韩非子》、《淮南子》等先秦著作，如果没有老师教你，反而会得出一些错误的引导。
而《六韬》这种云里雾里，玄之又玄的书籍。
里面一些关键部分，没人教，更是一辈子都悟不到！
“只有千年的世家，没有千年的王朝！”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这些话，崔婉不止一次的听家族长辈说起过。
想到这里，崔婉开口道：“夫君，其实妾身也知道，科举制度的出现，注定会打破世家门阀的垄断。更多的寒门子弟能够有机会脱颖而出。”
李昊斟酌道：“婉儿，如果人人都能读书写字，获取知识。
那五姓七望这些世家门阀，就会逐渐失去以往的优势。”
闻言，崔婉遐迩一笑，“夫君，妾身读了许多书，清楚的知道一点。
历史的车轮终究是滚滚向前的。
多少家族，多少王朝，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谁都无法改变！
与历史相比，五姓七望又算得了什么呢？
夫君，妾身是你的妻子。
不管你想做什么，妾身全都支持你！
再说了，纸张价格下降，再加上印刷术使书本普及。
用不了多少年，大唐的读书人必将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
数百年前，秦皇汉武都未能达成全民教化。
大唐却有可能实现这一点。
夫君此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婉儿谬赞了，我可当不起这番称赞。”李昊笑着摆摆手。
他先前解释了这么多，就是考虑到妻子出身于清河崔氏，怕她心里有抵触情绪。
现在好了，他可以放心的大展拳脚了！
原价一刀纸六百文的劣等纸张，在市面上都供不应求。
现价一刀纸二十文的洛阳白纸，绝对会让所有人疯狂！
其实，他也可以卖得贵一点，赚更多的钱。
不过，赚钱的方法有的是，没必要在白纸上花心思。
况且，卖二十文钱一刀，他也有的赚！
大唐工业园区的造纸厂，在材料充足的情况下，每天可以生产100吨A4纸。
100吨纸，即20万斤纸。
一斤纸，是200张。
100吨纸就是4000万张纸，可以卖800万文，即8000贯。
刨去一半的成本，一年下来，造纸厂可以净赚146万贯！
这还仅仅是白纸的净利润。
工业园区内，还有一家印刷厂。
用来印刷书籍，只会赚得更多！
这笔钱，李昊可以用来建设洛州。
而且，工业园区内的员工，虽然是NPC，但他们也要吃喝花钱！
五万突厥奴来到洛阳后，还得吃喝。
尽管李昊能够自由支配洛州的粮食，可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损公肥私，这可不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