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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莫轻咬着下唇,眸光游离。

    看着简昆负伤的右臂,他的鼻尖有些发酸。

    “钟兄。”正在这时简昆微微抬起了额。

    “你醒了,失了这么多血,再多休息会儿吧。”

    不知为何,钟离莫的声音有些哽咽,又似乎在刻意回避着简昆的目光。

    昆子却左顾右盼,他的大脑有些昏沉,却眉头一皱道:“我师父呢?”

    “他已经离开了。”钟离莫为他盖好了被衾。

    “你放心我为程武官处理了伤口,他已无大碍。”

    一句简单的言语倒是给简昆吃了定心丸。

    他的眉宇舒展了,心尖的那块悬石终是落了地。

    钟离莫却张了张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犹豫了片刻,他才小声道:“简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昆子方才从床塌上坐起,看着钟离莫的眼神又觉得好笑。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你。”他心一横终是一口吐出,“你日后怕是再也不能习剑了。”

    简昆一愣,忽而一笑,“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事已至此,他却以为钟离莫在和自己开玩笑。

    “我没骗你。”离莫的眸色变得凝重。

    “你的右臂伤的很重,怕是再已无法驭剑了。”

    言罢忽而很后悔,却见简昆猛的站起,拿着放在一旁的长剑走了出去。

    “简昆,你干什么?”钟离莫慌了神,忙跟着简昆出了军帐。

    却见昆子抽出了浸满血色的剑刃,那只残缺的右臂挣扎着持起剑柄。

    他无法使出臂力,甚至只是短短的几秒,手臂便疼痛难耐。

    “你不要这样,简昆。”

    看着他这般逞强的模样,钟离莫匆忙地上前阻拦。

    却见那只伤残的臂膀倔强地端起。

    可没过多久,那把利刃便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简昆的身体开始颤抖,却又弯腰将地上的长剑捡起。

    “我知道你难受,可是你的手臂真的不能再持剑了—”

    “你走。”简昆伤神的握起了它,有些失常的嘶吼,“走啊你。”

    他的眉心紧皱,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入骨的疼痛。

    不就是一只手臂吗,怎么会,难道他真要变成一个废人?

    “连剑都持不住也好意思在我们军营里呆着,这脸皮真是厚。”

    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宋羽却是种莫名的欣喜。

    “可不是吗,我们军营可从来不收废人。”

    “就他这副德性还想沙场御敌,要我看,还是把他赶出去算了。”

    几个趋炎附势的鲸兵也站在一边对着简昆横挑鼻子竖挑眼。

    层层的细汗从简昆的额前冒出,他的牙关咬得越发紧了。

    可是手中的利剑却并不如他所愿,越持越低,眼看便又跌落在地上。

    “你之前不是能耐的很吗?还做什么少帅,你也配?”宋羽眉毛一挑,眸色越发傲慢。

    “像你这样的罪人只配给我们烧水做饭,以后烧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若是敢有一丝怠慢,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简昆却吃力的站稳,蓝眸中射出了两分凶光。

    “我纵是右臂废了,也轮不到你们羞辱。”

    宋羽一声冷笑,眉间净是嘲弄。

    “谁不知道简帅抵卸人鱼,威风凛凛。可惜了,现在竟连剑也持不平。”

    “宋羽,你不要欺人太甚。”

    钟离莫早已握紧了双拳,此时自有几分压不住火气。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看着简昆的眼神更加嚣张。

    “你不是不服气吗?有本事就把你手中的剑持平给本帅看看。”

    他的右臂颤抖着,肌肉撕裂,伤口绽开。

    在宋羽的嬉笑中,手中的剑柄却再度不争气地滑落在地上。

    “既是如此,那便去烧饭吧。我说你呢,还不快去。”

    宋帅的声音又高了一阶,使唤下人一般地命令着简昆。

    昆子有些艰难地松了手,他的额头剧烈的疼痛,却又无力回决宋羽的要求。

    “你这是做什么?简昆他负了伤,现在需要好好休养。烧饭之类的事何必劳烦他做?”

    钟离莫连忙搀住了他,与宋羽四目相对。

    宋帅却两手叉腰,面颊悻悻的一笑。

    “我做什么?他被流放在此,身份卑贱,又怎能和其他鲸兵一样抵卸外敌?”

    他冷笑着打量着简昆那只残缺的右臂。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能留下他已是仁至义尽了,他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看着昔日的将帅落魄至此,宋羽似乎很高兴。

    简陋的军帐旁是一间破旧的草屋,中间立着一口大锅。

    简昆在灶台边上坐下,他弯腰捡拾起地上的干柴。

    方才生了火,手中的柴火便被钟离莫夺了去。

    “你去休息我来。烧饭的事情又哪里轮得到你来做?”

    简昆的面色苍白,那张薄唇也没有了以往的血色,一双手勉强地支撑在灶台上。

    “既是来赎罪的,这便是我该做的事情,你不必拦着。”

    钟离莫却扯过他手中的野菜,眸色泛着几分莫名的心疼。

    “可你也是鲸族的功臣,让你做这些未免太委屈你了。”

    昆子瘦削的面颊上却是淡然一笑。

    “我本就是戴罪之身又何谈委屈?只是分内之事罢了。”

    午夜,营帐中传来了鲸兵们的阵阵鼾声。

    简昆却失了眠,在军塌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他索性只身坐起。

    清风朗月,他拿起了长剑。

    自习武以来,他便一直带着它。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竟会与它失缘。

    残废的右臂是他这一世的伤痛,却也是无悔的选择。

    可那颗心还是蠢蠢欲动。

    他尝试着用左手把持柄身,很显然,从未经过训练的左臂开始不争气地晃动。

    彼时他却忆起了程启仁的教诲。

    简昆一抽剑锋,使用左臂的力气将长柄挥舞起来。

    即便现在的他如初时习剑一般,动作过于笨拙。

    但当他重新握起长剑的那一刻,似乎又找到了久违的勇气。

    月色之下,血色的剑锋流转,那身破旧的衣衫蹁跹。

    “你相信命运吗?”不知何时,钟离莫走到了简昆面前。

    “如果这就是命,那我就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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