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不断，简昆艰难地在路上行走。
雨水浸透了少年脚上的草鞋，负伤的右臂此时在秋雨的洗礼下更是疼痛难耐。
他似乎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鲸都的景象。
途经一座木桥，简昆实在走不动，便停了下来。
雨幕中，桥上的鲸民稀少，每个人都在行色匆匆。
“简昆。”风雨中的一声呼唤让他停了下来。
钟离莫的那张脸浮现在面前，可是却没有让简昆有丝毫的欣喜。
那白衣少年倒是热情地上前，“你的手臂怎么了？”
“孟莲呢？你把她送回桐巷了吗？”
没有问好，也没有回答钟离莫的问题，简昆淋了雨的脸庞只有冷漠。
钟离莫却忽而觉得心头不适，继而摆了摆手。
“你又提起她做什么？走，到府上喝两口热茶再说。”
简昆却无暇闲适，一把推开了他，蓝眸中无意的射出冷光。
“她还在鲸都对吗？你究竟有没有平安地把她送回去？”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激动，但终究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状态。
“没有。”
钟离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现在变得让我都不认识了，你也不必去见她了。”
冰凉的雨珠打在他的脸上，简昆抓扯着钟离莫的衣衫，身体却在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她究竟在哪里？”
雨过天晴之后，这一切终是来了。
简昆也出现在了醉仙楼的楼底，只是却未有丝毫的迟疑。
这里的确不是他这样一个穿破布烂衫的穷小子该来的。
然而，他却无暇观赏那些花枝招展的美人，取而代之的是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阿莲，阿莲……”
那一刻，她仍然坐在富家公子的膝头强颜欢笑。
那张受了伤的脸又被老鸨强行医好，却是皮笑肉不笑。
“美人，你按的真舒服，再给我揉揉吧。”
指使她的是一个陌生男子，孟莲虽厌恶这一具躺在床塌上的躯体，可却不得不用心照料。
“阿莲，你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阿莲……”
耳边是她熟悉的声音，可有些事情早已身不由己。
她终是没有出来见他。
简昆却麻木地拍打着每一间屋子，惹得醉仙楼的俏人们直笑。
“看看他，一间间地串，成何体统。也不知他究竟是在寻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孟莲那个小贱人。”
“才短短一个月她就成了我们醉仙楼的花魁。我们当真是技不如人。”
简昆自是听到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他却并未放在心上。
他既是爱孟莲这个人，即便她落魄如此，又有何干？
“孟莲，你快出来呀，孟莲。”
他不停地拍门着醉仙楼的屋阁。
而她却不敢小声的抽泣，那双纤手正在松着别的男子的衣衫。
然而，有许多事情终要去面对。
简昆终是推开了那一扇小屋，看见的却是衣衫不整的她。
孟莲鲜丽的惊人，却和一个陌生男子在床塌上依偎。
望见那袭被浸湿的青衫，朱唇一笑。
“孟莲有客，公子若要寻欢，另找他人吧。”
言语间，她身上的素色肚兜还任凭着他人抚摸。
那一瞬间，简昆心如刀割。
他无法自控地走到了塌前，将陌生的权贵子弟几拳捶倒在地。
“你是谁？竟敢打我—”
简昆却丝毫没有给他还嘴的机会。
他身经战场，气力涨了不少。
少年一拳接一拳使力地捶着，打得那富家公子满地找牙，开口求饶。
“滚，快滚。”
简昆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怒吼着，蓝眸不知何时溢满了泪光。
待那豪门少爷跌跌撞撞地爬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许久未见的二人。
简昆仍是激动地喘息，额前的金斑久久不能暗淡。
孟莲却苦苦一笑，将纤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嘴上努力地说着让简昆死心的话。
“这位爷你累了，不如让孟莲服侍你休息吧。”
昆子却轻轻抓住了她的手，晶莹的泪痕不经意地从眼角滑落。
他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相反，简昆拿起了小女子放在床塌上的裙衫。
没有征求孟莲的同意，便小心翼翼地将外纱给她披好，又认真地为她系上了衣领。
他的手在颤抖，她的心也在颤抖。
女子的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转，却又硬生生地憋回去。
“在我面前不必如此。”
简昆言语的温存令她一时失了态，泪痕滑落湿了面颊的胭脂。
“我不会动你，纵是我再想得到你，也是爱慕你的人。”
“你该是我明媒正娶的女子，不应用来满足皮肉之乐。”
他将裙衫为她穿好，朦胧的泪幕中已然看不清她容颜的模样。
“你何必如此，我从未爱过你。”
孟莲小声的抽噎着，不知怎样吐出这样违心的话。
如此举止似乎也在简昆的意料之中，他忍泪浅笑。
“那又如何？即便如此，我也会让你爱上我。”
“简昆，你走吧。”她轻咬着自己的下唇，紫色的眼妆湿了。
“桐巷有太多清白端庄的女子，你不该这般糟贱自己。”
“糟践？何为糟践？”他全然没有征兆地将她揽进了怀里。
“你没有因为出身清贫而看扁我，我怎会为了世俗而嫌弃你。”
他拉起了孟莲柔弱的手贴在了自己胸口。
“孟莲，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自小在一个巷子里长大，我已经习惯了看你笑。”
“你可以不接受我对你的爱，但你不可以看轻它。我曾说过要娶你为妻，便一定会做到。”
她感受着他的心跳，久久的，暖暖的，却又挣扎着不在他的温情中沉溺，终是推开了他。
“不，我不是洁身自爱的女子，我不会委身于任何一个男子。我只喜欢鲸币，只喜欢钱，你走吧。”
“可你不是这样的。”
简昆不顾拍打的抱住了她。
“是我，是我负了你，若是我当时和你一起来鲸都，你又怎会如此？”
孟莲小声的抽泣，一种久违的暖意将她围住，她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可是我无法离开醉仙楼的，更不可能成为你的妻子。”
简昆却将她搂得更紧，颤抖的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那我便在鲸都安定，日日在这里陪你，直到为你赎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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