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
背后全都是那帮发疯了的工人!
为什么?为什么魔像会停工,为什么魔导阵和魔法装备都会失效?怎么回事?!
跑得慢的已经被抓住了,被人群围在里面。
“受死吧!你们这帮贱民!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们!”一位贵族公子挥动着武器,他是主动来阻止工人的一人,其他人能感觉到他强烈的愤慨,以及守护同伴的决心。
然后他死了,不过等级而已,拦住了几百个等级等级的矿工,已经是拼命才能带来的极限了,人更多,就算组不成军阵,也足够让他死了。
因为阿杜的死而狂怒的人群继续向前冲刺。
包围过来的工人们,封上了所有逃亡者的道路。
“一定要远离他”,这是他们唯一的想法。
他们努力奔跑着,想逃离这片鬼地方。
离开这里,然后就可以找时间搭建阵列,跨越世界呼唤长辈救他们!把这帮工人都杀光。
但跑着跑着,这些贵族子弟很快就感觉到力量的衰竭,呼吸时肺部传来阵阵血腥气。
脚步……好沉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自己。
精神层面早已疲惫不堪,好像一天都没睡觉了一眼。
如果他们有着“战斗”这个技能,就会本能的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挂上了虚弱术。
有的被工人追上了,被无数双手拖着,只来得及吼了一句“就不能放过我吗?!”
但是,没有得到回应,因为已经被扼住了喉咙,根本说不出下面的话。
好死不死的,他们逃跑的道路上,淅淅沥沥,彻骨的酸雨在半空中飘着,洒在身上却有着带来无比的痛楚。
酸雨打在地上,混杂着鲜红色的血液。融合,冲散,流失到土壤之中。
工人们终于停止了,因为酸雨对他们的伤害更大,再说了,逃到这里的已经没多少人了,他们闯进酸雨也是死路一条罢了。
工人们退去。
在酸雨里,一位贵族公子哥,面露悲戚,他被酸雨打湿了的头发乱糟糟的,皮肤冒着白烟,但他却不为所动,并没有去在乎这一切。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尸体,那里面有一个少女,他盯着她的紧闭的双眼,盯着她原来圆润光滑的脸蛋,盯着她小巧的双唇。
他握紧了的拳头在不断地颤抖着。
他的爱人,没能撑过去。
他要复仇!
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来,他的脑袋就砰的一声炸掉了。
与此同时,类似这样的事情,还在不同地方发生,因为贵族们正在被他们看不上的泥腿子追杀。
不过,一直有意外发生,可能地面突然冒出来一块石头,把他们绊倒了。
他们也展现出了自己的素质,拼尽全力想要活下去,有的主动舍生取义,为伙伴断后,有的看见逃不掉,和自己的同伴或者爱人一起面对汹涌的人潮。
其中也不是没有无辜者,比如就有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只不过是过来混资历的。
就好像……末代沙皇,被工人和农民冲进宫殿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样。
不过注定不可能出现真假公主。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陆恩的注视之中。
不管有多感动,有多悲戚,有多凄美,他都不在意。
沙皇害死无数农奴的时候,有谁来哭农奴呢?
工人们在之前的两年里,死了大概两百多人,除了他们的亲朋好友,根本没有人在意。
那么,他们这些大人物,贵族,也死了,难道就是什么大事吗?
什么道理?
很快,一切就都结束了,詹金斯的走狗们多半多都死了,贵族们也没有活下来的。
关于这个结论,陆恩非常确定,因为他每个人都补了一刀。
但他仍然没有出场,他仍旧是静静的看。
他看着那些工人自觉的收敛起了阿杜的尸体,拆了几个贵族少爷们的门板,做成了简单的棺材,把他举行了仪式,安葬了起来。
然后,阿杜最信任的那几位兄弟,也是最能理解他的工头,站出来主持了大局。
因为工人们都很害怕。
非常害怕,之前义愤填膺,怒火上头的时候,似乎什么都考虑不到了,可是现在……他们把人都杀了,事情大条了。
“兄弟们!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先去想想主意!”一个工头说道“大不了我们就逃走,然后留在地狱,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在地狱也不是不能活!”
他们试图安抚着兄弟们的心,大部分工人们似乎也有了主心骨,纷纷回去养伤,吃饭,休息,等待着之后事情的处理方法。
反正,做都做了!总不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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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间内部,三个工头,以及一个技师组长正聚在一起,商量情况。
“我们要怎么办?”一个大胡子皱着眉头。
“还能怎么办?我们把设备和物资拆掉卷走,我们中间可不只是有工人,我这边,接近一半的技师也是愿意和我们在一起的,大家都看不惯詹金斯,我们完全可以远走高飞,跑到其他地方,建立一个类似的营地,帝国永远也找不到我们!”那个技师组长说道,他面容清秀,看起来文质彬彬,不过手上却全是老茧,还少了三个指头,用炼金义肢补齐了。
看起来就是个炼金术士。
“可是就这样永远住在地狱吗?永远不回去?一天两天还好,十年后,谁还能忍得住?会发疯的!!”另一个中年壮汉工头拍着桌子,低吼道。
另一个脸上带疤的工头则立刻反驳“那也总比死好,詹金斯那条狗,就是要逼死我们!就和阿杜说的一样,我们不反抗,他们就会吃干净我们的肉,之前那两百多个兄弟,有多少是活活累死的?!要不是督建还算有良心,给了我们口罩,死的绝对不止两百个!”
“不反抗是死,反抗了,哪怕是跑了,也起码还有一线生机,我支持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里,帝国找不到我们的,他们的手伸不到地狱来!”
这句话似乎说道了众人心坎里,的确,不管如何,他们肯定都是个死字,现在的争吵毫无意义,因为动手之前,他们早就有准备了,现在只不过是后怕而已。
詹金斯和贵族们完全没有准备给他们活路,因为一开始督建大人给他们的东西太多了,太好了,在督建离开之后,他们就想要加倍讨回来。
而这一加倍,自然就会导致他们的生存问题。
詹金斯等人可不只是想要他们把东西吐出来,他们甚至想让工人负债!
以前这些工人还不觉得负债有什么,因为他们时常负债,可阿杜告诉了他们,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谓“负债”,实际上仅仅是无产者被奴役的特殊形式而已,这是有产阶级为了延长无产者求生不成求死不得的状况而所用的举措。
一个真正的无产者至少偶尔还能获得一天安逸日子,而受尽折磨的债务奴隶却永远没有这样的事。
他们试过聚集示威,示威游行是一桩非常好的事情,但只是在工人没有更好的斗争手段时才是这样。
所以这才是导致所有工人暴起反抗的导火索,他们不想损失这最后的底线。
因为,既已踏上了斜坡路,那接下来是多么容易和愉快地往下滚啊!滚到最后,人就不再是人了!
原本也有些人因为詹金斯的让步而选择了自己也退让,但阿杜也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
营地规模愈大,所拥有的工人愈多,每次同工人发生冲突时所遭受的损失和困难也就愈多。
因此,詹金斯这种人上人们,会很快的学会避免不必要的纠纷,默认工人联合的存在和力量,最后甚至把罢工——发生得适时的罢工——看做是实现他们自己的目的的有效手段。
所有这些对正义和仁爱的让步,事实上只是使资本加速积聚于少数人手中的狡诈诡计而已,对工人的表面妥协,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麻痹他们,让他们回去继续工作而已。
阿杜高声宣扬出了真正的原因,自己这些工人阶级处境悲惨的原因不应当到这些小的欺压现象中去寻找,而应当到整个制度本身中去寻找。
所谓的控制食水,所谓的镇压,都是假象。
真的的原因是,工人为取得每天的一定数目的报酬而把自己的劳动力卖给资本家。
在不多的几小时工作之后,他就把这笔工资的价值再生产出来了。
但是,根据合同的条件,工人必须再工作好几小时,以便完成一个工作日。工人用这个附加的几小时剩余劳动创造出来的价值,就是剩余价值。这个剩余价值不破费资本家一文钱,但仍然落入资本家的腰包。这就是这样一个制度的基础,造成了詹金斯的富有,和工人们的越来越困难,这个制度使整个营地愈来愈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詹金斯,贵族,还有他们的狗,另一部分则是在辛苦劳作的工人。
最终的结果就是,老板及其代理人就利用这些制度作为统治工人的手段。
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砸碎整个制度!重塑一个新的制度!
所以阿杜最后选择了带着工人们,杀了头上的人。
在这个营地里,旧制度被砸碎了。
这些工头们都很清楚,他们有想法,有见识,不是因为一时愤怒暴起杀人,他们是有很明确的目的和诉求的。
就和之前说的一样,动手之前,他们早就有准备了,现在发泄几句之后,还是要进入正题。
“那么就和之前商量好的一样?下去通知兄弟们,咱们走,总不能真的在这里等死?”那个技师说道“要动身的话,我就去拆解设备,咱们马上转移。”
“咱们的兄弟们,有意愿的,我们都已经把基本的知识都教给他们了,虽然还没有技能,不过打下手肯定也够了,现在动身,最多晚上就能拆解完毕!这些物资够我们一年还多,短期内是不用愁的。”
技师如此说道。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自己的意见,关于如何决策,去哪儿,该怎么动员这些行动开始了讨论。
阿杜死了,他们得扛起担子来才行。
第一代的反抗者,通常都有着理想主义般高尚的行动动机,这或许是惯例吧。
陆恩静静的听着他们,还有整个营地,所有工人的窃窃私语。
这样的偷听本来就已经持续了两年。
他对结果很满意。
所以——
“咳咳,各位,能听我说两句吗?”陆恩突然出现在了几个工头和技师组长商谈的房间。
他的出现吓了所有人一跳。
但其他人立刻认出了他。
“督建?!”
“督建——”
“完了……”
几个人反应各不相同,但基本上都是同一时间拿起了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