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恩慧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崇拜：“悠乐姐，你真的好棒！我估计一辈子追不上你的步伐。”
“你职场人生才起步，说什么丧气话啊！我真要棒，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尴尬局面。”苏悠乐轻叹一口气，“走吧，点菜去。”
“已经点得够多了，绝对吃不完。”何恩慧抱怨。
“那就换几道菜，调整一下酒，再点瓶果汁。”康家晖不是安分的主，刚才她没顺着他，待会儿还不知道借酒撒疯怎么闹腾。
苏悠乐想到康家晖那副老司机模样，倍感恶心。她很讨厌应酬，尤其讨厌遇上康家晖这种人，绝不能得罪，但给他一点颜色他就能开染坊。
苏悠乐克制住脚底抹油溜走的内心渴望，调整完菜肴和饮品，看了眼用来当手机屏保的全家福，深吸一口气，挂上职业笑容，同何恩慧返回包间。
沈旭死缠烂打在康家晖右边坐下，雷总监坐在康家晖左边。其他座位两家公司的人穿插着坐着，空着靠大门的座位留给苏悠乐和何恩慧。苏悠乐对沈旭的控局非常满意，而康家晖板着脸一声不吭的模样显然对这样的安排非常不满。
好在沈旭会挑话题，知识面涉猎广泛。康家晖不接话，雷总监和沈旭聊了起来，其他人适时插话，包间内气氛颇为活跃。
苏悠乐和何恩慧入座，正式开席。凉菜又上了一轮，热毛巾贴心地送到大家手里，白酒和葡萄酒有序倒进男士们的杯中，最后为两位女士倒上橙汁。
苏悠乐代表公司请客，按照规矩端起橙汁，敬大家开席酒。除了康家晖稳坐如山，其他人端起酒杯回应敬酒。场面因康家晖不配合陷入尴尬。
“大家先喝，我再单独敬康总。”苏悠乐打破僵局。
大家端起的酒杯不便放下，只能按照苏悠乐的话语轻抿一口，把酒杯放回原处。席间没人说话，场面寂静得让人感到压抑。
苏悠乐举着酒杯，爽朗地笑着：“咱们公司的把酒杯举起来，一起敬康总一杯，感谢康总长期以来支持咱们工作，也感谢康总今天从中调解让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大家立刻起身响应，恭敬地向康家晖敬酒。
康家晖不接招，幽幽开口：“苏经理以人多欺负少啊！”
“康总真会开玩笑。人多才了个凸显您的德高望重。大家是真心感激您。来，我们干了，您随意。”苏悠乐把橙汁一饮而尽，其他人也跟着喝光杯中物，
康家晖指头都没动一下：“真是敬我，就不该连基本礼节都不懂。你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拿着杯果汁敬酒算什么？”
“她对酒精过敏。康总，我替她敬您。我两杯，您随意。”沈旭连忙打圆场。
“你算什么东西！”沈旭打诨赖在康家晖身边，又无视他和一桌的人打得火热，让康家晖非常不悦。此刻，沈旭再出声，给苏悠乐递台阶，直接点爆康家晖。
沈旭僵住，手中酒杯向康家晖倾斜。老家伙居然骂他！他不算东西，面带黄色的老家伙更不算东西。
苏悠乐发现沈旭有把酒泼向康家晖的征兆，连忙再次出声：“沈旭是我们公司新锐产品经理，只是任命还没下来。他是海外著名学府的硕士，经手过不少大项目，具有丰富的项目经验。”
“好好一个饭局变成竞聘现场了。这饭不吃也罢！”康家晖作势站起来。
“康总！”何恩慧知道康家晖对项目的重要性，急忙起身帮忙，“苏经理对酒精过敏，才选择喝饮料的。不过，我不过敏，我敬你！”何恩慧急忙抓起桌上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瞧瞧，下属都比领导懂事。”康家晖端起白酒杯，一饮而尽。
何恩慧见康家晖喝了酒，松了口气：“康总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小慧敬的酒香，可东西吃不下啊！”康家晖瞟了眼沈旭，又看向何恩慧，“小慧过来坐，咱们再喝一杯。美人在侧，酒菜才香。”
何恩慧身体僵住，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悠乐厚着脸皮笑着说：“秀色可餐！咱们恩慧坐在这就是一道风景，近看反倒失了仙气……”
苏悠乐话尚未说完，就被康家晖打断：“不喝酒的，少在酒桌上说话。”
“我是真对酒精过敏，一沾酒浑身起疙瘩，还会发烧。康总大人大量何必和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苏悠乐柔声地说。
“有句话叫以毒攻毒，你那是酒喝少了，多喝一点就不过敏了。不过，有些人不把我放在眼里，话多说无益。”康家晖叹口气，“罢了，罢了。酒喝得不愉快，菜吃得不愉悦。这饭局散了吧！”
康家晖作势要走，半数以上的部门负责人也跟着站起来。何恩慧见饭局闹僵急了，准备答应康家晖的要求，坐到他身边去。
“别说话。”苏悠乐暗中抓住何恩慧的手腕，小声阻拦。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走向康家晖，微微一笑：“我过敏严重了，康总可得送我去医院。”
康家晖没搭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悠乐。
“这杯是我向康总赔罪的，怪我不懂变通，扫了大家的兴致。”苏悠乐把葡萄酒一饮而尽，不顾沈旭阻拦，又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这杯是我敬康总的，还请康总赏脸。”
“赔罪，我接了。敬酒是否该看看别人喝的是什么？”康总目光落在桌上的白酒杯。
“是我忽略了，怪我。”苏悠乐拿起白酒瓶给康家晖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低身段重新敬酒。
“人啊，特别是女人得圆滑一些。”康家晖接过苏悠乐递来的酒杯饮下。
“多谢康总教导。”苏悠乐强忍上涌的恶心感，拿起公筷夹了只鲍鱼放进康家晖的碗里，“康总吃点东西垫垫底。”
康家晖坐下，目光示意苏悠乐坐在他旁边。苏悠乐假装喝多了头晕，没看见康家晖投来的目光。
沈旭抢在康家晖开口提醒苏悠乐之前，端着酒杯直面康家晖：“康总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喝美女敬酒。参与同一个项目，就是一家人。来，我们端起酒杯，一起敬康总。”
两家公司的人都把酒杯端了起来。康家晖可以不给苏悠乐他们面子，可不能不给自家公司面子。
康家晖不悦地瞪了眼沈旭，端起酒杯，笑呵呵地接受大家敬酒。苏悠乐趁机溜回座位。
她喝了第一杯酒，就会有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虽然他们公司的人会见机行事帮忙挡酒，可康家晖那副吃然不吃硬的模样铁定把她和何恩慧当成重点灌酒对象。
她才插手项目，不能惹怒康家晖，搅了饭局。酒只能视情况应下，直到她喝出状态，把酒精过敏的事装出来。
苏悠乐看着桌上的酒倍感头疼，除了替自己担心，还不得不小声提醒何恩慧：“待会儿喝酒别太实诚，能躲就躲，躲不掉见机耍诈。现在，趁着酒局还没完全打开，咱们赶紧吃点东西垫垫底，空腹喝酒容易难受和醉。”
“我已经开始难受和头晕了。”何恩慧酒精上脸，仿佛把晚霞染在了双颊。
“你待会儿别喝了，我替你挡。”苏悠乐感到胃灼烧得厉害，但依然义薄云天地说。
毕竟，染了酒意的何恩慧就像一个香甜可口的苹果，诱得人想上前啃一口。这种状态搁在这样的饭局，不乏有人会自以为是的当成一种暗示。
“你酒精过敏了，要挡也是我替你挡。”何恩慧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说辞而已。”苏悠乐夹了一块糕点放进何恩慧碗里，“赶紧吃点东西。”
如同苏悠乐所料，随着酒局场面展开，康家晖变着花样地找借口，让在座各位男士向苏悠乐和何恩慧敬酒。沈旭领着自己公司的人帮忙挡酒，但顾忌酒局气氛仅能成功拦截三分之一的敬酒。
何恩慧勉强喝了几杯，脸上绯红更浓，眼神变得迷离。苏悠乐长袖善舞地挡在何恩慧面前，见招拆招地接下各路敬酒，还得应对不时伸向她和何恩慧的咸猪手，以及沈旭多次差点失控掀桌子的爆脾气。
苏悠乐艰难支撑数十轮，把必须喝的酒喝了，能耍花招吐掉的酒吐了。她在康家晖的脸上看见笑意的同时，感到酒精带来的副作用，胃部难受，头疼得厉害。
差不多了，再喝就得趴下了。苏悠乐暗中挤压难受的胃部，顿时呕吐感直冲喉头。
“呕——！”她捂着嘴，冲出包间。
包间里的大多数人不仅不担心，反倒发出得意的笑声。沈旭想跟出去看看，但面对双眼迷离的何恩慧不得不留下。桌上大多数人都喝高了，他和苏悠乐都离开，纯属送羊入虎口。
苏悠乐冲进卫生间，蹲在马桶边，把胃里的酒菜全都吐了出来。吐完以后，她的胃和喉咙灼烧得厉害，但是脑袋清晰不少。
她撩起头发，走向洗漱台，整理仪容。她看着镜中双眼通红的自己，感到分外的陌生。
突然，手机响了。
该不会是催她回去吧！苏悠乐无奈地拿出手机。
“老婆！”“妈妈！”
手机那端传来的呼唤声像是铁锤用力敲击她的心。
“宝贝，老公——”她无力控制自己得情绪，无助的委屈感让她眼眶染上雾气，声音变得嘶哑。
“怎么了？”方正关心地问。
“没事。话说多了，嗓子有些不舒服。”苏悠乐深呼吸，生怕被方正和圆圆察觉她的真实状态。
“嗓子不舒服，多喝白开水。”方正提醒。
直男模式的关心！她本该吐槽，却在此刻感到特别暖心：“嗯。”
“应酬结束了吗？”方正问。
“还没了。”苏悠乐怕情绪失控，只能减短应对。
“甲方难伺候。我和圆圆不打扰你了。我让妈带她去洗漱，晚点和你联系。”方正拦住想和苏悠乐聊天的圆圆。
“我——”苏悠乐心情矛盾而复杂，很想和家人聊聊，却又担心他们发现她窘迫的现状。最终，理性占据上风：“圆圆乖听爸爸的话。妈妈忙，待会儿和你聊。”
“对，听话。”方正应对完圆圆，减短地对苏悠乐几句，主动切断通话。
苏悠乐无力地把手机返回衣兜，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凝视镜中狼狈的自己：“这样拼值吗？”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哭又笑。不管值不值，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不管怎样也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