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方达冷着脸,走进书房,关上房门。
蒋丽蓉望着紧闭的书房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偏无处可说。她倒宁可方达像刚才那样和她争论,哪怕吵起来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方达每次到达情绪的临界点,总是一声不吭,沉默对抗。这让争吵变得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满满怒火偏无处受力,只能被迫选择冷战。
他们冷战的最高纪录,曾有两个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一句话不说,直到她病倒方达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关心她。她指责方达的冷漠无情,方达反倒无辜地表示是蒋丽蓉不愿意和他说话,他是尊重蒋丽蓉的决定。蒋丽蓉一气之下病得更重。
“幸好小正不像他爸。”蒋丽蓉不愿在当着方正一家的面引发家庭大战,只能选择退让。她用力深呼吸,强压酸楚的情绪,朝着次卧喊了声:“小正,家里菜不够,我去买点菜。”
“妈等等,我们陪你。”坐立不安的方正听见蒋丽蓉的声音,忙冲向房门。
却不料,苏悠乐拉住他:“瞎凑什么热闹,没听出妈情绪不对劲吗?”
“没有啊!”方正一脸茫然。
“该机灵的时候呆。”苏悠乐白了眼方正,“妈避开我们出去散心,你凑什么热闹?”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们吵架。我爸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我妈向来也以理服人。他们向来是小区里的婚姻楷模。你说,几十年的婚姻都和睦相处下去怎么忽然就吵起来呢?他们该不会闹离婚吧!”方正略显慌乱,“妈不在,我去找爸谈谈。”
“别瞎闹了。”苏悠乐看了眼专心玩拼图的圆圆,压低声音说,“你用什么身份去找他谈?又准备和他谈什么?难不成像圆圆那样直接怼上去?”
“我又不是孩子,当然不能那样。可爸妈有矛盾也不能坐视不管吧?”方正苦恼地说。
苏悠乐想了想,说:“他们相处几十年都婚姻美满,自然有他们的相处之道。你是第一次见他们吵架,不代表他们真是第一次吵架。夫妻向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干涉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放任不管真没问题?”方正紧皱眉头。
“放心吧,这方面我有经验。我爸妈就这样。”高丽琴和苏东都是藏不住话的人。他们当着苏悠乐争执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不完。不过,他们向来是赌气超不过半天,就互找台阶和好。
苏悠乐见方正依然忧心忡忡的模样,搂着他的胳膊,甜甜一笑:“放宽心,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已经发生了啊!万一他们吵得很厉害怎么办?我帮谁啊?”方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苏悠乐,“老婆,这事你有经验,靠你了。”
“听我的,万事ok啦!你先去陪圆圆玩会儿,我出去探探风。”苏悠乐把方正推倒圆圆身边,自己则拿起圆圆的脏衣物走出去。
苏悠乐见书房门紧闭,其他房间又没方达的身影,心中渐渐有了办法。她重新回到卧室:“爸好像在书房,妈出去买菜了,我们带圆圆到附近的商场逛逛。”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方正急得跺脚击手,却在苏悠乐的瞪眼下,为防对圆圆带来不良影响,靠在苏悠乐耳边低语,“我们不在家,他们打起来,连劝架的都没有。”
“等妈回来,双方的气都消了,用什么打?反倒我们在家不方便他们沟通。你刚才不是说靠我吗?你要靠我就得听我的。”苏悠乐踮起脚,拉扯方正衣领,低语。
“这——”
正当方正苦恼的时候,背上熊猫挎包的圆圆拉扯方正的裤脚和苏悠乐的裙摆:“我准备好了,出发吧!”
“妈说会下雨。”方正不愿意离开家。
“带伞啊!快点,待会儿撞上妈就不妙了。”苏悠乐推嚷着。
圆圆在一旁也催促着。
“我一定会被妈骂没良心。”方正在苏悠乐和圆圆夹攻下,不得不同意出去的提议。
他们隔着书房们,告知方达他们的去向后,就离开了家。路上,方正提议给蒋丽蓉打电话。
“不用了。妈回来见我们不在家,会问爸的。你们不能切断他们沟通的机会。”苏悠乐握住方正的手机屏幕。
方正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依赖苏悠乐。然而,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玩乐上。他望着车外阴沉的天气,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商场里,苏悠乐带着圆圆闲逛。圆圆面对商场的璀璨的灯光,亮洁的地板,琳琅满目的商品……像草地上的小兔子欢乐地跑来跑去。
方正握着手机,愁眉苦脸地跟在后面。他既期待手机响起,又害怕手机响起。
苏悠乐带着圆圆逛了几家服饰店,给蒋丽蓉买了条裙子,给方达买了件t恤,给圆圆买了条裙子。
她看看时间,十一点半了。
“老公。”苏悠乐一手牵着圆圆,一手把购物袋塞进方正手里,“你给妈打电话说,圆圆饿了,我们带圆圆回去吃饭。你听听妈的态度。”
“能有什么好态度,肯定骂我们。”方正一边抱怨,一边拨通电话。
蒋丽蓉很快地接听了电话,笑呵呵地催促他们快回家吃饭。
方正接完电话,盯着苏悠乐傻了眼。
“妈没骂你吧?”苏悠乐笑嘻嘻地问。
圆圆抢着回答:“奶奶是好人,不骂妈妈。”
方正激动地抱住苏悠乐,开心地说:“老婆,你真神!”
“回去别提早上的事。”苏悠乐提醒。
方正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回家。
天空乌云密布,空气里弥漫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湿热,可预想的雨滴偏偏没有到来。
“哇,好凉快!”蒋丽蓉开门那刻,圆圆顾不上拖鞋,像泥鳅一样窜进开着空调的客厅。
“你大汗淋漓的别对着空调吹,会感冒的。”苏悠乐急忙提醒。
“老方快带圆圆去书房避避,客厅开着空调,温差太大。”蒋丽蓉也急忙提醒。
“好。”方达笑眯眯地抱起圆圆,走向书房。
方正和苏悠乐对望一眼,笑开。这情境绝对是和好了。方正背对蒋丽蓉,向苏悠乐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