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这个反应虽然乍一看有一点离谱,但认真想想也没什么,算是沙尔卡预先想到的可能性之一:雄主不是在隐瞒他,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高等雄虫。雌虫和雄虫大眼瞪小眼了一小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说:“是的, 请不要怀疑,您绝对是高等雄虫。虽然您还缺乏对精神力的控制技巧, 可能没办法娴熟地应用于战斗当中,但您绝对是高等雄虫!”
郁孟若偷偷撇了撇嘴,“真的吗?我不信。”
雄虫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可别骗我”, 让沙尔卡产生了不想马上回答问题,却想反问“您到底为什么不信”的念头。偶尔, 就连自认为非常懂雄主的沙尔卡, 也会搞不清楚雄主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郁孟若等了一会, 没有等到沙尔卡的回答,怀疑地问, “你到底是怎么判断的啊看, 沙沙?”
沙尔卡这才回过神来,“因为您生气的时候差点直接用精神力杀掉莱特,我为了保护他不得不打晕他……”
郁孟若恍然大悟, 插嘴道:“啊——!原来那个时候你是为了保护他!可是沙沙,你的保护也太可怕了,都直接把莱特送进墙里给他制造三面掩体了,我真的很感谢你没那么保护过我。还有,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你和莱特当时把走廊的墙弄坏了。不知道那里有没有监控, 我需不需要和飞船的员工报备啊?他们会不会认为我们肇事逃逸加倍罚钱啊……”
沙尔卡有点奇怪——雄主在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里,最关心自己是不是高等雄虫,但听到他判断的标准是精神力可以攻击,立即就不像刚才那么关心刚才的话题了。就好像他自有一番道理,能够说服自己,合理解释d级雄虫为什么能轻易秒杀b级雌虫。所以,他甚至还有闲心关注被弄坏的走廊和罚款。
沙尔卡觉得,要想在今天就说服雄主相信自己是高等雄虫,可能有点困难,但他还是耐心地继续摆事实讲道理:“还有,雄主,我作为a级雌虫,您在标记我的时候,应该也没觉得很吃力吧?这其中当然也有我自愿和配合的原因……”说到这里,沙尔卡又补充道,“当然,还有我精神状态的因素。但是,普通的d级雄虫要完成标记,过程仍然会非常艰辛。您的表现也说明,您的精神力并不是d级水准。”
郁孟若眨了眨眼睛,在心里默默感谢了系统小十,然后矜持地点了点头,尽力掩饰住被夸奖后的得意,让自己显得宠辱不惊,有来有往地商业互吹道:“谢谢,沙沙你还是很厉害的,我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轻松,还是很艰难的,我只是坚持住了而已,这没什么。”
沙尔卡:“…………”雌虫有点想说不用谢我并不是在夸奖您,而是在说服您。
但想到雄虫小时候的生长环境,他坚强地说:“这……这也只是一个佐证而已。雄主,您在日常生活中应该也能够感受到雌虫的情绪和部分想法吧?这才是判断雄虫大致等级的最简单方式。您对我的情绪判断一向都非常准确,说明您至少同样是a级。”
郁孟若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被雷劈了,磕磕巴巴地说:“……什、什么?!”
沙尔卡慢慢地伸出手,在眼前雄虫反应过来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之前,拉过了雄虫的手,安慰地握住。郁孟若果然像他想的那样瞬间变得警惕起来,手指僵硬,指尖冰凉。
沙尔卡只好离开自己的座位,单膝跪了下来,仰视着郁孟若,希望能给他多一点的安全感:“看来,您并不知道高等雄虫能够感知雌虫的思想,雄主,您这些天不是都在看科普教材吗,您竟然一直没有看高等雄虫的内容?我记得上学时,不管是年幼的雄虫还是雌虫,大家得到教材后最关心的就是高等虫族都有哪些能力……”
郁孟若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极了——时间有限,他要赚钱养家、要补习太多常识,要筹备建立自己的基地,还要做j10的系统任务锻炼精神力,他在学习的时候当然要有轻重缓急,优先补上低等雄虫和高等雌虫的相关知识啊!前者关系到他会不会因为搞不清自己的身份露出马脚,后者关系到他能不能拿下沙尔卡这个目标。
还有,截至目前他全部看完的唯一一套科普教材,就是面向虫族幼崽科普的那套,压根就没有提到沙尔卡所说的高等雄虫的判断标准啊!
沙尔卡看到雄虫的表情,又一次准确猜到了他的想法,“当然,您可能是太过信任厄洛斯的测评结果了,觉得高等雄虫和自己完全无关,所以才没有去看,我理解您,这很正常,所有虫族都信任厄洛斯。”
郁孟若虚弱地点了点头,表示沙尔卡说得对。
沙尔卡:“您不知道高等雄虫有这种特殊能力,在现实中也没机会与高等雄虫接触。您以为这是您所特有的能力,因为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所以您理所当然会比一般的低等雄虫强,但您害怕被当做异类,所以才会一直遮掩它,我说得对吗?”
郁孟若满心都是庆幸,多亏自己已经标记了沙尔卡,但又忍不住开始怀疑。标记过后,他可是只用近乎玩笑的“跳个舞”来测试的,他的标记真的成功了吗,效果可靠吗?
沙尔卡仿佛还嫌郁孟若震惊程度不够似的,给了雄虫一段时间消化后,继续说了起来。
“请原谅,昨天,在您对我进行标记的时候,我也从您记忆中看到的一点片段。这让我产生了另外一个猜想——雄主,您是否只是失去了亚成年期的部分记忆,却保留了幼年期的一点点回忆?在您的幼年期,您是不是曾经流落到虫族之外的外星异族之间生活过一段时间?”
郁孟若几乎要努力克制,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剧烈颤抖,苍天啊,沙尔卡太吓人了!
“因为您在特别小的时候并不是在虫族社会长大的,所以您的很多想法才会和大多数雄虫有明显的区别。也正是由于您小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高等雄虫,您周围的异族又将您的天赋视为异常排斥,所以您为了更好的生存,养成了隐藏自己特殊天赋的习惯……”
沙尔卡竭尽全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对于您的遭遇,我感到心痛。您本来不用隐藏自己的。您的天赋是一件宝贵的礼物。”
郁孟若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他用尽力气去防备,已经开始不由自主思考如果沙尔卡继续挖掘他的秘密,他该如何自卫反击。但沙尔卡说的话太过动听了,让郁孟若产生了一股冲动,非常想问,“你看到那段记忆,都已经猜到我是在异族长大的了,那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是异族,你还会这么说吗?!”
——既不像正常人类,也不是虫族,这样的天赋也能算是礼物吗?
还好,郁孟若及时闭嘴,又一次战胜了不理智的冲动,开始认真思考起现在的情况:在他看过的资料里,确实曾经提到过,精神力非常高的雌虫,可能会在精神标记过程里,也获得一些来自雄虫记忆中最深刻难忘的记忆片段。
但郁孟若当初没觉得这是一个他可能会遭遇到需要提防问题:第一,他本以为自己在人类社会里没什么深刻的回忆,最有执念的,可能也就是虚情假意的养父了吧?不过沙尔卡又没见过雄虫郁孟若的家人,就算看到自己换着花样作养父,也只会认为那是虫族郁孟若的雄父吧;第二,按照他的计划推进的话,沙尔卡在被标记时,是不会有太好的精神状态的,他还以为能保证沙尔卡没有余力探知自己。
但事实就是这么无奈,他的底牌都快被面前这个可怕的雌虫全猜透了……还好虫族文娱业不算发达,沙尔卡没听说过“带着系统穿越异世界”这种剧情,要不然他可能撑不到现在。
——不过好在沙尔卡意外还挺会编故事的,不需要郁孟若费心,就能理顺出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符合虫族设定常识的故事。
……
沙尔卡看着雄虫吃惊到宕机的表现,考虑到雄虫的接受力,决定把在自己精神领域里追溯到雄虫亲生父母的事,曾经在雄虫精神领域里和他者对话的事,等再有合适的机会再拿出来说。
为了让郁孟若有精神一点,提升自己有能力掌控局面的自信,不要再想东想西偷偷害怕,沙尔卡回归刚开始的话题,开始主动检讨自己自作主张的错误:“雄主,当我意识到您是高等雄虫的时候,我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了警卫队长沃利斯,因为我当时认为我们需要他的帮助。我还擅自决定了对莱特的处置方式,打算把他带到您的星球上。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今后也一定会尽力改正。不过,您当然有为此生气的权利,也可以惩罚我。现在您已经标记了我,我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也都比前一阵好了许多,足以承担一些惩罚了,您想要试试吗?”
郁孟若失神的眼睛总算慢慢有了焦距,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沙尔卡刚才说的一大堆话,对郁孟若来说实在很不友好,由于要处理的信息过多,导致他的脑袋乱哄哄的,有一种生怕烧毁自己硬盘的恐惧。他现在的状态,没什么兴趣和沙尔卡你来我往地试探。就算沙尔卡摆明了要做出让步来取信自己,但雌虫想要获信的思路,一直都是——你来试试,我愿意服从你到什么程度。
但就算郁孟若没和任何人类或者虫族曾经建立过相互信任的亲密关系,理论上他非常明白……这根本就没法试探。如果他的要求或者惩罚只是普通过分,一点都没有触及沙尔卡的底线,那试探就毫无意义。如果试探超过了沙尔卡的底线,那等于是他在主动摧毁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梦寐以求的珍宝。
人类表忠心的思路,和虫族、或者仅仅沙尔卡是截然不同的,上梁山的投名状是要杀个无辜路人提着头,让郁孟若完全彻底相信沙尔卡绝对会站在自己这边的做法,大概也得看雌虫愿不愿意听郁孟若的命令劫持安德罗号判离虫族,和自己到外星球过日子。可要真这么试探,对郁孟若本身来说,风险也太大了,得不偿失。
既然穿越成了虫族雄虫,当然还是落在虫族地盘上,享受雄虫的特权,才是对自己来说最有利的选择。所以试探毫无意义,就算郁孟若嘴上总是想要诘问,实际上也一直都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在沙尔卡上次要求验证的时候让他跳过舞,观察他在出于意料的情况下情绪会如何变化。但是这一次,郁孟若已经没了再施展这种小心机的精力,而是决定凭理智努力克制自己的被迫害妄想症。
——既然没法验证,那就先说服自己相信他和沙尔卡是完完全全的利益共同体,并且用实际行动把他们两个的利益彻底同化!想清楚了目前的状况后,郁孟若勉强提起精神,越过了沙尔卡刚才的提议问:“小沙,你那个前上级中将,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们?能讲讲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吗?”
沙尔卡彻底折服在雄主转进如风难以追随的思考回路上了。但看到雄虫如此艰难地消化掉不安,并且看起来真的完全不在意他的又一次自作主张,转而又从最开始的对话中提炼出了另外一个关键重点,雌虫又一次对自己能有现在这样的雄主感到欣慰和庆幸。
过去,他不想被拷问和利奥伯德的关系,是由于他本以为他们出了在军营短暂的会面外将再无交集。利奥伯德趁他重伤插手他的婚配,已经是他们不愉快上下级共事一场后最后的了解。沙尔卡是真的没想到,他都已经被逼着彻底离开了军队,利奥伯德竟然还死盯着自己不放。
沙尔卡解释道:“利奥伯德中将,希望把他麾下的军队打造成自己的私军,可能还抱着把军团当成自己家族世袭财产的可笑想法吧。因此他会向每一个上升到一定职位的雌虫求婚。但我当初不想止步于军团少将,也无法接受以后必须无条件听命于利奥伯德那种雄虫,所以立即拒绝了他,可能是因此被他记恨了吧。
之后利奥伯德在战场上决策失误,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我为了救出自己部下的残兵,只好在战况不利的情况下被迫应敌,受了重伤,一度陷入昏迷,他趁这段时间准备了各种证据把失败的责任推到我头上,等我在医院里清醒过来才发现已经错过了自辩申诉的最佳时机。后来,我猜可能是为了让我彻底丧失翻盘的机会,他应该是插手了我的婚配,发现我曾经冒犯过您,于是把我放进了您的婚配候选名单里。我和利奥伯德中将之间就只是这样,希望您能信任我。”
郁孟若听完之后,觉得沙尔卡真是太倒霉了,不过也不算是倒霉到极点。他抽出一直被握住的手,同情地摸了摸沙尔卡的脑袋,温柔地安慰道:“沙沙,往好了想,多亏这个中将没公器私用把你强行分给他自己,不然你可就太惨了。”
沙尔卡顺着郁孟若的思路想了想,摇头说:“我已经拒绝过他,在中央智脑厄洛斯那里留下过记录。根据智脑的分配原则,是不会在短时间内重新给他选择的机会的。”
反正已经被掀了不少老底,郁孟若破罐子破摔,也就不打算在沙尔卡面前伪装白莲花了,发散思维道:“那就把你分给他的下属,或者其他会听他话的雄虫。”
沙尔卡提醒道:“他的下属也都曾经是我的同僚,就是您在军营里看到的那些雄虫……”也大多数已经被拒绝过了。
再说,利奥伯德很可能是觉得,他自己认识的雄虫和雄主比起来可能都更优秀点,等他经不住折磨死掉,折磨死他的雄虫难免会受到一点舆论影响,所以才想找个无关痛痒的雄虫背锅吧——不过这纯属利奥伯德眼光不行,没必要和雄主说得那么清楚明白。
于是,沙尔卡难得示弱求饶道:“雄主,您可以不要再带入利奥伯德中将,替他琢磨本来可以怎么收拾我了吗?如果您想对我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像他那样费脑筋的,您只要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鱼鱼:被怼到无话可说jg
对不起,昨天晚上改完文太晚,忘记设定发表时间了,今天早上又起太晚,到现在才发现新章节没发出去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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