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我过来知会你一声,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秋雨拇指滑动手机屏幕,头也不抬道:“现在事情说完,我也该去处理附近的工作了。”
“这么忙碌?”桥雀眨眨眼, 笑道:“喝一杯奶茶的时间都没有?”
秋雨一愣, 眼神飘忽, 纠结半晌,咬咬牙暗灭手机,大手一挥道:“走!干一杯!”
将心情愉悦的秋雨送走后, 桥雀给赵准和两个室友也买了杯奶茶。回到校门口时, 门旁的黑色宾利车里,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温和喊道:“桥少爷。”
桥雀脚步一顿, 侧过脸看去, 诧异道:“陈叔?你怎么来了?”
陈叔下车,将后车门打开, 微微弯腰:“沈先生挂念你的病情,从百忙中抽出空来了趟A市, 想见你一面。”
桥雀扬眉, 心道这话说的,跟见他最后一面似的。
回忆着养父说一不二、又霸道又冷漠的性子,他内心腹诽,倒是没有多加反抗, 径直将奶茶放到门卫室。在手机上通知了赵准后, 他乖乖坐上车,看着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
过了将近一小时,车速渐渐减慢。
一排小别墅出现在他们眼前。
等车停稳, 陈叔带着他来到别墅前敲门时,桥雀方收回四处张望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抬步,准备接受来自老父亲的‘关爱’。
说是养父,其实沈边臣今年不过二十九,相貌儒雅清俊,又是名校出身的硕士,对外总是保持着斯文从容的姿态,只有在面对他们这些‘儿女’和处理工作时,才会暴.露出强势的一面。
不巧的是,桥雀这会正撞上沈边臣在视频通话。
或许是因为身处落脚点的缘故,他脱下了西装,只穿着浅色衬衣,领口系着黑色领带,瞧着仍然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沈边臣依旧接着方才的内容开会,并没有理会他们:“Gd的破产危机来的突然,不要被储户们的撤资牵动情绪,贸贸然进场很可能会中圈套,先冷眼旁观几日,市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眨眼间就会出现不可预料的逆转……”
沈边臣冷静的声音里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使得桥雀和视频另一头的下属似的,低垂着脑袋怂里怂气。
陈叔看了眼他乌黑的发顶,轻声道:“您在这坐一会,我去倒杯温水过来。”
等陈叔回来,沈边臣的会议也结束了。合上笔记本后,他拿起手边的文件,这才有功夫搭理他们:“宋越则是怎么一回事?”
桥雀双手捧着杯子,没有多提前因,只老老实实道:“已经分了,以后也不会再和他联系。”
沙沙的翻页声忽而停滞,沈边臣抬眼看向桥雀。
桥雀还垂着脑袋,像个被训斥的孩子。
他葱白漂亮的手指握着一次性塑料杯,乌黑浓密的睫毛卷翘的如同小扇子,虽然看不清正脸,但仍是让沈边臣生出几分喜爱之情。
沈边臣平静的收回目光,继续翻阅文件,却问出了一个和正事不相及的问题:“最近身体怎么样?卡里的钱够不够?”
提到这个,桥雀和金主爸爸说话的语气里,顿时多了明晃晃的濡慕:“钱够用,身体也很好,越活越年轻!”
沈边臣的眼中掠过一抹笑意,很快又敛去,提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头也不抬道:“去休息吧,吃饭的时候会喊你。”
“啊?”桥雀有些犯傻,支支吾吾道:“您在忙着工作,我留在这里休息,是不是不太好……”
沈边臣沉吟片刻,颔首道:“的确。”
桥雀眸光亮起,欢快道:“那我先回去?”
沈边臣挑出几份文件放在身旁,修长的骨节轻扣桌面,吸引桥雀的注意力后,不徐不疾道:“不想休息就来学习,午饭前将这些文件的内容默背下来,下午抽查。”
桥雀瞳孔地震,张了张口:“我、我突然有些头晕,可能是病情加重了……”
沈边臣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你是胃癌,不是脑癌。”
桥雀垮起个批脸,磨磨蹭蹭的爬上了桌。
房间里陷入安静,只有文件翻动的声音。
微风吹动白纱,阳光倾泻一地。
桥雀昏昏欲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低,又在即将碰到桌子时一激灵坐直,打起精神翻一翻书页。
维持不到两分钟后,便又开始循环着这个过程。
沈边臣在旁垂着眼,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桥雀的行为。
然而他手中的笔提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写下。
难熬的时间转瞬即逝,当陈叔在外敲门时,桥雀终于从困倦中挣脱,胡乱的抹了抹嘴,眨巴着眼看沈边臣,小声道:“沈先生,该吃饭了。”
沈边臣放下笔,合上文件,静静地看他:“沈先生是外人的叫法,你是我的养子,应该叫我爸爸。”
桥雀没事干的时候会在心里嗷嗷叫金主爸爸,临到正主面前,顿时就抹不开面子了,憋红着脸酝酿了半天,也没对沈边臣那张清隽俊朗的脸喊出那两个字。
沈边臣淡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正大光明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微微勾唇,起身道:“吃饭吧。”
桥雀松气,亦步亦趋的跟上他。
这座别墅不是沈边臣常住的地方,厨房许久没看火,冰箱里更是空荡荡。得知他改了航班、今天不走后,陈叔紧急联系了市里的酒店,做了一餐色香味俱全的午餐送来。
桥雀苦哈哈看了一上午文件,这会闻着饭菜香,霎时生出幸福感,正欲动筷子夹糖醋里脊时,沈边臣陡然开口问道:“你对Gd的破产事件有什么看法?”
桥雀的筷子停住,小脸呆滞又茫然:“……哈?”
**
吃完饭后,沈边臣终于放过了桥雀,示意陈叔送他回去。
桥雀上车时神色恍恍惚惚,满脑子都是沈边臣刚刚在饭桌上提出的犀利问题。说来也纳闷,沈家自祖辈就是大官,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流传到现在,哪怕沈边臣一心经商,仍在往日的家庭聚餐时一言不发,让一群人吃饭跟上坟似的沉重肃穆,怎么轮到他们两个私下相处,就问个没完没了不带停的?
桥雀的心灵受到伤害,连饭菜的味道都没尝出个好坏,蔫蔫的靠着车窗,绝望的想——好可怕,好端端的吃着饭,突然问‘你对XX有什么看法’的老男人真的好可怕!
难怪外界都传沈边臣身体有问题,是个性冷淡,谁能忍受的了意乱情迷时,上方的男人冷不丁的问:“你对XX保险基金有什么看法?”
好家伙。
这何止能把人问萎。
说不定都会有心理阴影啊!
桥雀无精打采,陈叔却试探着开了口:“桥少爷,沈先生让您翻阅那些文件,是打算培养您接手分公司吗?”
这说的可就吓人了。
桥雀打了个激灵,赶紧摇头道:“你想啥呢,我一个病的随时快死的人,怎么可能接手公司?先生这分明是在折磨、呸,是在让我珍惜最后的时光!”
他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先生太用心了,经他这么一指导,我忽然明白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感觉。”
陈叔没忍住笑出来,又急忙轻咳着压下去,和蔼道:“先生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你好。别的不说,光是你们刚才在饭桌上讨论的一些事情,就涉及到总公司的一些机密,周少爷黄少爷他们巴不得沈先生告诉他们、引导他们,先生却熟视无睹,只对你细心讲解,这说明哪怕你生病了,在先生的心里,你依旧是他最宠爱的孩子。”
桥雀眼神放空,很想回一句‘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考虑到这样说有恃宠而骄和装逼的嫌疑,他又悲伤的咽回了话,只委屈道:“你说得对,先生真好。”
丧丧的回到宿舍时,已经是下午。
临近八月,天气依旧燥热难当。
桥雀洗完澡出来,正打算上号拿五杀,游戏界面刚打开,老三和室友就一前一后的进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许是没料到桥雀在宿舍,他们慢了半拍才止住话题,尴尬道:“你别听论坛里的那些小人瞎说,我们都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桥雀一脸迷惘:“那种人是哪种人?”
老三和室友面面相觑,挠着头凑到他身边:“你还不知道啊?论坛上有个帖子P了张图,非说你一个男孩子学那些没底线的女人,傍着一个老男人作威作福,成天花钱如流水。”
室友在旁冷笑:“我看那些人就是嫉妒,嫉妒你受女孩子青睐追捧,嫉妒老师对你的逃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人也不睁眼看看你前不久为英文演讲做的PPT,优秀的甩他们几个档次好吗!”
桥雀神情古怪,关掉游戏登录学校论坛,一眼就看到首页的hot帖子[爆!公认的白富美桥雀居然在众目睽睽下……]
桥雀:“……”
好浮夸恶俗的标题。
他忍着嫌弃点进去,就见一楼贴上了几张照片,照片里有一辆黑色宾利,前排坐着陈叔,后排是他的侧脸。
看到这,桥雀的表情更微妙了,扬着眉掠过帖主的愤懑控诉,翻了翻吃瓜群众的反应。
3楼:[真的假的?]
7楼:[车子前座是个男人,桥雀喜欢男的?]
11楼:[可恶,我为什么不是富婆,我要是个富婆,会是现在这个舔都舔不到的舔狗样?]
35楼:[大家谨慎吃瓜,帖主对桥雀的戾气很大,不排除故意黑。]
……
66楼:[笑死,帖主好像是粉转黑,一直骂前座那男的,嫉妒的恨不得自己上。这要让他知道桥雀之前和赵准谈过恋爱,怕不是要给赵准套麻袋。]
111楼:[卧槽?!是天天去篮球场秀操作的那个赵准?我记得他和桥雀是室友吧?这两人居然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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