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宫, 声势自然比太子时期更浩大。
幽燕池家那破巷子,连阮辞的大轿子都进不去。
他不得不亲自下轿,步行进去。
阮辞想,走之前得给幽燕池赐座大宅子。
他现在是皇帝了, 别的说不上话, 金钱方面倒是宽裕很多。
进院子之后。
阮辞一眼就瞧见坐在梧桐树下的幽燕池。
他一身白衣, 歪坐在躺椅上发呆。
那失魂落魄的鬼样子, 一看就不对劲, 活像被人糟蹋了。
旁边太监头子大声叫:“皇上驾到。”
幽燕池只转头呆呆看了一眼,没行礼。
阮辞背着手, 心想,看看,这又是个不爱行礼的。
都升级成皇帝了,工具人依然是工具人。
他走过去, 一脸虚情假意地关心道:“朕听闻幽相生病, 特来探望……”
幽燕池雪白清丽的脸上浮起一片薄红,那哀婉的眼神充满了欲说还休的委屈。
“幽相可是发烧了?”阮辞伸手去摸他额头,很冰, 大约是在这院子里吹风吹的。
他有点着急:“幽相身体不适,怎么还在院子里吹风,赶紧进屋去啊。”
幽燕池却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哑着嗓子问:“陛下身体如何?”
阮辞中气十足:“朕好得很,比你好多啦,赶紧进屋去吧。”
他想甩脱幽燕池的手,却发现这人虽然外表弱不禁风,但劲儿很大。
不愧也是练武的,人不可貌相。
仿佛0.5倍速看电影一般。
幽燕池缓缓放开, 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竟有一丝求救的意思。
阮辞被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样可怜的眼神。
作为唯一了解本世界原定世界线天命穿书者。
他只能想到,幽燕池菊菊被爆了。
好可怜哟。
阮辞压抑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幽相节哀……啊,不该节哀……总之这也不是坏事,当然……也不是好事。”
“发生了,就既来之则安之……”
他想了想,不对,幽燕池这模样,应当是相思病。
他虽然命途多舛,但那性格是一等一的坚韧。
能打倒他的,只有跟三个男人平分一个男人。
幽燕池沉默地站起来,颀长的身躯比阮辞高了一头。
风一吹,他万年不扎的一头黑长直立刻把阮辞的视线挡住。
他还转了个身。
朋友们,尝过被长发女生甩头发打脸的感觉吗?
就是现在这样。
阮辞脸上被头发扇了耳光,嘴里不小心咬住几根幽燕池的头发。
赶紧呸呸呸几声吐出来。
可是黏着口水,吐不掉,他就伸手去扯。
幽燕池脖子往后仰,轻轻嘶了一声。
扯头发还是有点痛的。
阮辞赶紧说:“对不起。”
幽燕池低头看他,低声说:“该臣说对不起才是。”
他牵起阮辞,把他领进屋。
屋里光线不太好,低矮的民房采光比皇宫差多了。
幽燕池白皙的脸在这幽暗的环境里,仿佛笼着一层光晕。
他亲自用小炉子烧水,要给阮辞倒茶。
阮辞:“幽相有病之身,不必忙碌。”
旁边太监头子拂尘一挥,几个小太监拿出阮辞喝水的套装来。
有蜂蜜,有牛奶,有橘子,有装在保温水囊里的新鲜骆驼奶。
三个小太监忙成一团。
太监头子:“陛下最近爱喝加了蜂蜜橘子汁的骆驼奶。”
幽燕池冷眼瞧着。
这样被无数人精细养大,喝口水都要四个人伺候的小坤君。
他如何配得上?
阮辞很不好意思,他就是在凉州喝骆驼奶夸了句好喝,回京后厉时歌就送了匹骆驼。
每天产奶,这个时代又没冰箱,不喝就放坏了。
这几天应季,宫里进的橘子多,他发现酸橘子兑进奶里很好喝,才临时加的。
他真不是那么奢侈的人。
其实喝白开水也可以滴。
太监给他兑好了酸酸甜甜的蜂蜜橘子骆驼奶。
阮辞客气地问幽燕池:“幽相喝吗?”
幽燕池轻轻摇头。
阮辞喝了几口,开始说正事:“朕今日到文华殿,看了几份折子,对上面的条款不甚了解诶。”
假话,他一份都没看。
“以前都是幽相处理,所以还是来问问你的意思。”
幽燕池十分了解他,说:“陛下放这里吧,臣只今日休假一天,在家顺便看了,明日处理好就带去文华殿。”
“好。”阮辞笑得十分开心。
他一挥手,两名太监抬上一整箱,垒起来足有他那么高的奏折。
幽燕池:“……”
当然了,阮辞也不是白逼他干活。
太监们另外又抬上一箱上好的补品,虫草人参鹿茸天山雪莲等等,另外还有一个白胡子太医。
不过看幽燕池害相思病的模样,应该还用不着老太医。
阮辞捂着嘴窃笑:“这些就都给你了,朕难得一个人出宫,现在出去玩……不,体察民情。”
“幽相也要注意身体,看折子不要太过劳累。”
幽燕池紧张地问:“陛下准备去哪里玩?”
阮辞也不瞒他:“朕今日准备去青楼体察民情。”
来几个月了,他还没去过青楼呢。
他以为幽燕池会劝诫他。
结果幽燕池只是沉默了一下,便说:“如果陛下想去,那臣可以陪陛下一起去。”
“定让陛下尽兴。”
阮辞:“……”
他想了想,大概幽小受心情不好,所以想逛青楼发泄。
罢了,那些折子也不急。
就带上他吧。
估计他也不会闲得去跟太傅告状。
京城最大的青楼有三家分店,其中一家分店就在幽燕池家附近。
幽燕池提议来这一家,因为白天也营业。
阮辞换掉那身骚黄龙袍,换了身低调的青布长衫,戴了个纱帽。
幽燕池护在他身边,说:“臣在陛下身边,倒不必带侍卫了。”
阮辞心想,怎么会武功的都这么说。
整得他的侍卫很菜一样。
不过他还倚仗着幽燕池帮忙写作业,也就随他啦。
青楼自然装修的十分华丽,红墙绿柱,满楼挂着黄的绿的蓝的粉的灯笼,还有桃红的紫红的大红的窗纱随风飞舞。
阮辞站在门口,不是很想进去了。
他觉得,这个时代很需要一个职业,装修设计师,好好倒腾下这些拿起颜料瓶乱洒的审美。
幽燕池带着一点希冀,轻声问:“陛下,不想逛青楼了?”
阮辞挺起胸膛,傲然答道:“想!”
来都来了,能不进吗。
门口站着两黑衣大汉,说要收门票钱。
幽燕池从袖中掏出两枚碎银,给了。
阮辞走进去,也没见着有人迎上来,推销那啥。
华丽的大厅正中是个舞台,一个美女在上面跳舞,旁边是位白胡子琴师抚琴。
周围三三两两的都坐着年轻书生,聊的内容也十分正经,都是些考试放榜之类的。
幽燕池似乎对青楼很熟悉,护着阮辞,各种用身体将他遮挡住,不让那些书生瞧见他,又带他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阮辞坐下,有个小厮拿着菜单来叫他们点菜,这个时候不供应炒菜,只能点水。
跟阮辞想象中的青楼不一样。
很像现代的小酒吧。
他随意点了些喝的,就东看西看,也没看见特别的。
幽燕池:“陛下想找什么?”
阮辞:“我就是想找那个……那个……”
好难为情啊,他解释道:“我也不是想找,就是想……见识见识。”
幽燕池脊背笔直,面无表情地说:“本朝律法,青楼只进行歌舞表演。陛下是想看跳舞,还是想听曲,或者别的什么乐器?”
“臣不才,对各种乐器颇为精通。”
阮辞嫌弃地撇嘴。
谁来青楼想看他表演吹箫啊。
都看腻了。
“六爷,您好久没来看巧巧了。”
旁边传来一声娇媚的叫声。
阮辞定睛一看,是个跟他一般大小的少年,生得小巧玲珑,斜抱着一架七弦琴。
这高雅的乐器越发衬得他妩媚风流。
应当是原主的姘头。
不过原主一片混沌的记忆里没这个人的存在。
阮辞装作十分熟稔地说:“巧巧啊,好久不见。”
巧巧在他们这桌坐下,媚眼乱飞:“难为六爷还记得巧巧。”
“距离我们在大明湖畔第一次相遇,已经三年了。”
阮辞:“……”
大明湖畔……京城有这地方?
巧巧看着旁边的幽燕池,脸上瞬间飘起两朵红云,低头娇羞一下,又抬头问:“六爷,这位是……”
阮辞看他那小样,就觉得他肯定看上幽燕池了,但是跟龙傲天抢男人的,都会死很惨滴。
“这位已经结婚了。”阮辞说。
幽燕池看着阮辞,表情错愕。
旁边一位舞娘叫道:“巧巧,该你了。”
巧巧站起来告了罪,走到舞台边,接替上一位琴师弹琴。
琴声悠扬婉转,再加上他人长得好看。
许多书生都抬头看他。
那些人讨论的声音,也无意中变大了,开始互相吹捧。
“今晚放榜,想必沈兄定然金榜题名。”
“沈某是不行的,上次我就说了,最后一道题,我审错题了,朱兄你文章精炼,定然位列一甲!”
“罢了,沈兄是冀州有名的才子,竟然如此谦虚……”
“哪比得朱兄是京城闻名的四大才子。”
听到四大才子,阮辞不小心就喷出来了,低笑了几声。
那两互吹彩虹屁的书生听见这笑声,看了角落一眼,顿时愣住。
角落的这位娇小少年比台上弹琴的更漂亮,灵动的眉眼叫人移不开目光。
不过,旁边坐着的那位表情阴狠的似乎有些眼熟。
就像……他们家里挂着的那位考霸。
两位书生都出身大户,自然想到了,能让闻名天下的考霸现任丞相陪着出来玩的小坤君的身份。
他们默默转头,不敢再看。
阮辞听不懂古琴,不过还是装逼地说:“这个巧巧琴弹得真不错,我以前就觉得很好。”
幽燕池:“臣弹得比他更好。”
他实在克制不住这是骨子里乾君的占有欲,好胜心。
说完,他就起身,走到台前,给了巧巧一点银子,请他让位,自己坐上去弹琴。
阮辞:“……”
幽燕池究竟被伤得多狠啊,居然要在青楼出卖色相!
作为幽燕池即将跑路的领导,他觉得很丢脸。
旁边的书生们有些认出了幽燕池,有些没认出来。
但这时候,在场的书生看幽燕池并没有什么粉丝心理了。
放榜之前,还来逛青楼跟同学吹比的,全都自信心爆棚,即使表面上自贬,其实都觉得自己就是决定大越朝未来走向的男人。肯定会在殿试上一举走红。
并且,听说新登基的陛下是很喜欢美色的。
这些人对自己的长相也都蜜汁自信。
阮辞听见隔壁桌的人在聊。
“我特地花二百两银子做了一身新衣,定然叫陛下一眼就看上我。”
谁会看上你哟,阮辞伸着脑袋去瞧,把那人的猥琐长相记住了,明天殿试肯定不点这人。
即使太傅喜欢,也不要。
有人说:“不知这次殿试能不能表演才艺,我弹琴虽然比不上幽相,但也过得去,若能在陛下面前弹上一曲,想必能得他青眼。”
阮辞:“……”
想多了,本人听不懂。
弹得再好,都是对牛弹琴。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能带你去有不正规业务的青楼吗
明天就公布怀孕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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