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入得宫来,一路所见,无不奢侈繁华,心中既赞叹南国丰物之盛,工匠之巧,又赞叹陈叔宝也真是个会玩的。
流水处处,花簇团团,凡之所见,无一不是巧夺天工。
“世子彦觐见!”远远的,老阉人的破罗嗓子便这么高喊了一声,便有其它的阉人连声的传了过去。
一时间,整个宫内都响彻“世子彦觐见”五个字,没一会,破罗嗓子又起,又都响彻“陛下宣世子彦觐见。”
一声高过一声。
“终于要见面了?”
“南国,不仅仅是你陈叔宝的南国,更是百姓的南国,天下的南国,我的南国。“
陈彦朝着黑暗处点了点头,便有随行的小厮意会,随既便隐入了黑暗里,直奔城中各处而去。
这一个点头,便是一个火星,可以燎原。
宫城上的篝火燃了起来。
城中处处兵马沸沸。
贵人府邸的灯笼又悬了起来,落下去的,是悬着的心。
宫城,外城,秦淮河边,百姓皆言,龙凤翔于天际,是南国之福。
陈彦整了整衣冠,由老阉人领着登上结绮阁,眼中所见,更是繁华,已有伶人乐舞之声传了过来。
在醉人的湖风里,其音软糯酥甜,听之令人沉醉。
商女不知亡国恨,这等靡靡之音,你别说,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又仿如疲累已极后泡在暖热的温泉里。
说不出来的爽快,闲适,愉悦……
近了,已在门外。
“世子彦到!”老阉人高唱了一句,含笑止步。
陈彦却脚步不停,昂首入内,便见到阁内大红的帷幔垂落在四周,其上悬着极小的铜铃铛。
金灯红烛,摆满了处处,檀香萦绕,其闻袅袅。
室内两边的小几前小凳上坐满了朝中大臣,以江总为首,总也有二三十人,每人身边皆有宫妓伺候着。
皆是人间绝色,世间难寻之女子。
有诗曾言:西州骏马头如剥,南国佳人颈似瑳。
这些南国佳人,在深宫帷幔之间,以色娱人,不知是否心有不甘,是否还能忆起邻家小儿,东家处子。
宫妓之传统由来已久矣。
所为,不过酒色二字。
只有一个老和尚,身边盘坐着一个光头小沙弥,两人俱都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有若入定。
间或那小沙弥偷偷的睁开眼来,老和尚便执箸敲一下小沙弥的大光头,又稳又准,像是敲本鱼。
小沙弥则又闭目入定,就是不知道,心乱了没有?
正对着的是一处高台,其上置着宝床,衾褥其下,金丝悬梁,红幔逶地间,当间坐着的正是陈叔宝。
那贵妃张丽华横存在陈叔宝膝头,艳惊四座,手里捏着酒盏,才喂了陈大官人,便自己也抿了一小口,又忍不住的渡于郎君。
若说这张丽华之美,不输西施貂蝉,却更有南国风烟融入已身,使得她大异于群芳,又胆大声柔,体软如酥。
当真是世间难寻,堪称绝妙了。
两人身侧,宫女络绎,具都是佳人,不是手捧着酒具,便是手捧着美食儿,更是有宫女跪卧床侧,为两人收拾狼藉。
阁中,
宫中有那善舞者,皆身姿窈窕,大袖翩翩,长袖善舞,所言不虚,一舞袖,一折腰,无处不是风情。
更有那乐工藏在帷幔间,奏的却是胡乐,有龟兹,西凉之风,伶人语出,众人如痴如醉。
美酒,美人,湖风醉人,众大臣乐得飞起。
只有那大和尚不停的默念着:阿弥陀佛。
小沙弥则不时的睁开眼来,偷一眼人间绝色。
“世子彦觐见!”陈彦拱手过顶,执礼甚恭,高唱道:“臣,彦,应陛下所召,前来觐见。”声若哄钟,使得满堂皆静。
陈叔宝才喝了美人儿渡过来的美酒,脸色为之一怔,旋即摆了摆手,那乐舞瞬停,宫人流水也似的退了下去。
他起身,赤足,薄衫袒胸,自高台上匆匆而下,迎了上去,嘴里念道:“儿啊,是我儿彦,可是苦了你了。”
眼中竟已襦湿,似有泪痕。
“看你们这等的享乐,我可不是苦了吗?”
“我在北方吃屁,你们却夜夜笙歌,老陈,你真会玩。”
四周的大臣也才恍然,皆起身,以江总为首,高声道,“恭迎世子彦回朝,恭喜陛下父子团聚,此乃是我南国之威服,遍及四海。”
“臣等为陛下贺!”
一时间,马屁声不绝,臭不可闻。
陈叔宝其时也不过三旬过半,顶着两个人工卧蚕就奔了下来,嘴里说着,“儿啊,我儿啊,回来就好,朕已命人为你祈福,又大赦了天下。”
双手揽着陈彦的双臂,上下不住的打量,眼中竟真的流下泪来,也真是难为他了,不过,这都是艺术家的通病。
多愁善感,感情充沛。
做为南国的艺术家之首,陈叔宝如果不滴几滴泪下来,反倒说不过去了,没准还要呤上几句诗。
诸如什么:入夏才七日,离家愈十年,人归孤鹜远,思发在堂前。
更可能是:老汉近七旬,游子离家远,扶槛远望久,档下湿一片。
“父皇,”陈彦道,“此去经年,让父皇挂念了,彦无状,无以全孝道,万死。”
半晌,
陈叔宝才放开陈彦,用薄纱也似的袖口擦了擦英雄泪,朗声道:“诸位爱卿,匆匆十几载,今日我们父子才得以再见,当不醉不归。”
又携着陈彦的手走向高台,喝道,“赐坐。”
一众大臣皆言,“恭贺世子殿下,恭贺永嘉王,恭贺陛下。“
智者大师,大和尚智顗则高唱了一句: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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