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离开’后,燕启就若有所思地发起了呆。
她在十年前进入这个世界。
随母亲第一次入宫时见到了舅舅家粉雕玉琢的小童子陆阳夏。
六岁的小包子天真可爱,软得让人想在他那张小脸上咬几口。
那时燕启就知道,这孩子长大恐怕就是让人欺负的命,究竟是被君后保护得太好了,但却又让人忍不住把他保护得更好一些。
但她也明白,陆阳夏是她的任务目标。
任务启动,她成了原世界里的大渣女燕启。
不同的是,她瞒着所有人教小包子武功,又一手把他宠成了现在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八殿下,现在主线也正式开启了,陆国与周国难免一战,而她也已经把陆阳夏保护得很好,确保他不会落得
原剧情里陆阳夏的那凄惨下场。
如今一号也说了,她的任务基本完成了,转个时间线,直接到六年后,就会直接判定任务成功。
可是……
燕启摸摸鼻子,养只宠物还有那么点感情,她这直接是当小夫郎养得,还养了十年,不娶了吃掉那多可惜……
最重要的是,她这么突然消失,夏儿以后又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燕启就觉得很纠结。
她可不是会陷在这些世界里的人。也辗转做过各种各样的任务了……怎么就这一次用了心呢?
“难不成是我倦了这一成不变的任务世界,新奇得动了真心?”
燕启揉了揉额角。
可别扯淡了啊,陆阳夏就是再好,她也不可能把他带走啊……
真是头疼。
不等她想完,楼下已经鼓瑟阵阵,欢呼声一波高过一波……唤回了燕启的心神。
“诸位久等了,那么马上就让咱们忆雪公子出来为大家弹奏一曲吧!”
燕启扫了楼下一眼,那位花魁公子幽幽从屏风后踱步而出,抱琴端坐,身姿婀娜。
……没她的小殿下可爱。
燕启收回眼神,百无聊赖地继续喝茶。
不一会儿,悠扬的琴声就缓缓荡出,婉转伶仃,余音袅袅,绕人心悬。
……没她家小殿下会弹。
别看夏儿一副贪玩性子,但确实极为聪慧的,身为皇子,琴棋书画自是样样精通。只是他极少静下心来弹上那么一曲罢了。
琴曲太风雅。她倒是乐得看他每日蹦蹦跳跳的,活泼可爱。
想着想着,燕启就又出了神。
……
陆阳夏八岁那年,君后请了技艺高超的琴师给他做老师。
陆阳夏三日就把琴谱全给背下来了,可一碰琴他就不愿意。
等老师走了,他就撅着小嘴,噔噔噔地跑到假山后面委屈。
若是见了她,就扑过来佯哭,用那软糯的声音告状:“师父,父后坏,那琴师也坏,夏儿的手指头都疼了……师父吹吹。”
比他大上几岁的燕启就悄悄把人给抱起来哄,若不给他吹吹手呼呼疼,他就还要哭。
惹得她疼惜不已,寻来最好的药给他仔细涂了小红指头,又抱着哄了又哄才见好。
如此一来……
学琴也罢,学画学棋,每一样陆阳夏都学得极好。君后只道儿子聪慧,却不知燕启在背后废了多少心神,又拿了多少玩意儿来哄这位小八殿下。
后来陆阳夏渐渐长大,有时候君后也看不懂,这儿子通体来的娇气,到底是谁给养出来的?
娇气就不说了,这陆阳夏再长大一些后更是每次都能避开暗卫偷偷跑出宫去,还能安然无虞地回来。
这就更奇怪了。
待细问之下才知道陆阳夏有位教了他十年功夫的师父。
也好在君后入宫前本就是江湖中人,虽有疑窦,但还是感慨儿子有福,得了高人指点。
谁又能知道……这高人……其实本就不比他儿子大几岁呢?
至于燕启小小年纪就能瞒得过大内高手悄然入宫,这些又是她作为世界任务扮演者的另一份经验了……不足为旁人道。
现在想来,燕启还是想叹气。
十年……
也是她做任务待得时间最长的一个世界了。
若重来一次,怕还是会待足这么些时候,看那个小包子一点点长大,长成如今这般可爱模样。
就在她嘴角噙笑,暗自出神时,那琴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反而是老鸨的声音在这楼里响得很——
“诸位小姐,咱们忆雪公子今日可是第一次见人,今儿只要哪位小姐得了我们忆雪青睐,便可上雅间共处一个时辰。”
至于这一个时辰,想做什么,可就随这位的高兴了……
这句话老鸨没说,但混迹花楼的女人们都晓得意思,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笑了。
“那这会儿,就让忆雪揭开面纱罢!”
这话音落下,那忆雪公子也不矫情,纤手一扬,面纱飘落,露出一张精致面庞。
鹅蛋脸,丹凤眼,眼尾上翘,实在勾魂。
再瞧那身子,肌肤似雪,不染瑕疵,想来摸上去必然是滑若凝脂。
一瞬间女人们的眼神都变了。
至于如何讨忆雪公子欢喜?那必然是出价了。
当下就有人喊了价,大家僵持不下,唯有喊出口的价,一声更比一声高。
燕启只瞧了一眼,就又喝起了茶。
仿佛在她眼中,这男人的美貌还不如她手中的茶水。
她这一突兀举动似乎真被那忆雪公子看在眼里,当下听那人儿一喊:“二楼雅座青衣那位小姐,可否雅间一聚?”
她并未出价,但他选了她。
霎时楼下一片哗然,多是不服气的。
燕启叹了口气,真是喝口茶都能有麻烦找上门。她连个眼神都不给,就朗声道:“公子错爱。”
那公子咬了咬唇,“我不需小姐给这份银子,只求小姐爱怜一聚雅间,也不可?”
“不可。”
她这果断的拒绝,更惹得忆雪难堪。
甚至有抱不平的,“什么眼神,既然来了花楼,怎么敢不给忆雪公子的面子?在那独桌饮茶,难不成是把花楼当茶楼了?”
也有人啐道:“该不是那方面不行吧?既是如此,忆雪公子倒不如许给我罢?”
惹来哄堂大笑。
燕启却独居那一隅,仿佛一点杂音也扰不到她。
最后忆雪还是咬牙选了那给银子给的最多的,服侍去了。
燕启这事,似是插曲,湮没在呼声中,不多时就销声匿迹了。
等花魁一走,陆阳夏才缓缓归来,捧着肚子,脚步虚浮,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师父久等了。”
燕启掀起眼皮,抬手,“手腕伸过来。”
陆阳夏一闪而逝地仓皇,赶紧将手背于身后,摇头:“师父,我没事,不用把脉的!”
燕启不由分说,将他拉进怀里,手指搭上那皓腕。
陆阳夏顿时心如死灰:完了。
“你又装病骗我?”燕启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小耳垂。
陆阳夏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笑:“师父……”
燕启不受他这一套,挑了挑眉,“你这如厕的半会儿到底做什么去了?”
陆阳夏撅嘴,“没做什么。”
“是不是去买通了某个花魁公子,想试探试探我?”
陆阳夏一吓,差点从她怀里蹦起来:“你怎么知道?!”
燕启弹了下他的额际,“你啊……谁给你出的馊主意?”
陆阳夏自知理亏,埋下脑袋把单儿给供了出来。
“所以呢,最后自己心里可有点谱了?”
陆阳夏呲牙一乐,“有!”
“哦?”
他伸手,环住燕启的脖子,嘻嘻地偷笑:“我是不是比那花魁好看多了?看惯了我,见了这花魁都瞧不出什么感觉来罢?”
燕启嗤笑,打趣地回了一句:“他生得清雅又不失艳丽,可称一声绝色,是女人乐趣所在。岂是你这二八少年能比的?”
陆阳夏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意思?我比不得他?”
燕启抱起他,径直要走出花楼,“就是说,花魁是所有女人的,而你,是我一个人的。”
他蓦地红了脸颊,不敢看她,却在偷偷地笑:“你别抱我了,羞不羞人?”
“以后不许再做这傻事!我将你养得这么水灵,你去与一个花魁比什么?”堂堂八殿下,也不觉得丢人!
唉,真是……
“单儿说这样能瞧瞧你什么品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为美色所迷之人呢!”他还不服气。
“我若是为美色所迷又如何?那便是品性不好了?”
她的反问让陆阳夏一懵,顿时从她怀里炸起:“什么意思!你还真看上那花魁了?!”
燕启叹了口气,“这天下第一美人,可不就在我怀中?我看谁去?”
陆阳夏被顺了毛,乖觉地眨了眨眼,“我是吗?”
燕启捏他那还未脱稚嫩的小包子脸,“是,我心中你是。”
“嘿嘿嘿,那我回去告诉单儿,你品性可坏了,让第一美人给迷得晕头转向的!”
燕启笑着摇了摇头。
她家这个宝贝儿啊,几时才长得大……
燕启带着陆阳夏离开花楼,眼神若有似无地瞥见了那身后紧盯的人。
靖康侯世子,也想跟她抢夫郎?
她轻呵一声,投去一道不屑的眼神,随后揽着陆阳夏走远。
而被她用这冷眼扫到的人浑身一僵,双拳紧握。
——八殿下……
抱着八殿下的那个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