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伸手不见五指又悄无声息,与上一次来并无不同。谢墨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他来的目的就是要找人,或者是被人找到。
“你是来找为师的吗?”忽然响起的声音还有话让谢墨震在了那里,为师?
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影,谢墨立马看向那张脸,跟他师父并不像,但是声音,声音很像。
“不认得师父了?”寒陨刻意学了陆乾的声音,没有批上斗篷,只是带了一张人.皮.面.具,他有十足的把握这把声音十成十地像陆乾。
“我师父已经死了。”谢墨站定看着眼前人,“装一个死人你不怕给自己带来晦气?”
“自从你体内有了魔种,我待你便愈发苛刻,是我的错。”寒陨说,一双无波的眼睛安静地看着谢墨,还流转了几分歉意。
“我师父待我极好,从无苛刻。”
“你要真觉得我好,后面怎么与我越来越生分。甚至连一声师父也不肯喊。”
“我不喊是因为……”谢墨蓦然顿住看向对面人,声音冰冷又邪气十足,“你到底是谁?”
寒陨深深叹了一口气,陆乾的神态已经刻在了他的血肉里,有时候都无需刻意模仿,他就可以是陆乾,就如此刻这一声叹息。
不是像,而就是陆乾。
谢墨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师父,但这两个字太久没喊过了,已经做不到脱口而出,而谢墨此时也回过了神来。
他师父早就死了,就冰封在冰室里,不久前他才跟他师兄去见过,他真是见了鬼才会被人三言两语撼动心神。
“你有恢复根基的办法?”
“枯木逢春的办法也是为师让寒暑带给你们的。”寒陨说,虽然他恨死了陆乾,但不妨碍他一口一个为师,并且越装越像。
“你认识我师父。”谢墨说。
“是我伤透了你,到现在你都不愿信我就是你师父。”寒陨淡淡哀伤道,“肖儿这些日子还好吗?废了根基如同一个废人,他受的住吗?”
谢墨冷眼看着面前人一句接着一句,不论对面如何情深义重,谢墨都是冷眼旁观,可以确定一点,对方此刻并没有想要跟他出手。
“恢复根基的办法。”谢墨说。
“你真的不信我是你师父?”寒陨说,有那么一刻连寒陨自己都已经觉得自己就是陆乾,脸上的神态别人看不见但是他自己知道,一模一样。
这该死的一模一样!
“我就算真没有脑子,自己冰封的师父这事这辈子也是不会忘的。”谢墨说。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寒陨道,“有时候你看着已经死了的人,不一定就是死了的。”
“你在说谁?”在这一刻谢墨才真觉得眼前这双眼睛很像他师父,“还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师父心愿不过就是苍生安好,众人不受生老病死的困苦。”
“原来你想做救世主。”谢墨勾了勾唇角,全身戒备了起来。“与魔域勾结,残害苍生,陷害正道,却有如此宏伟的愿望。”
“师父的心愿从未变过。”寒陨彻底把自己当成了陆乾,“来帮师父吧?墨儿。”
莫上突然出鞘,红光劈开眼前黑暗,阴森静谧的甬道内两道强大的灵力冲撞,甬道两侧石头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冲击从内开始崩裂。
寒陨伸出一掌,掌心释放出的灵力遮上甬道两侧,崩裂的石块竟又纹丝不动地嵌在其中。
谢墨看得清楚,这的确是他们天平派的术法!
而且寒陨召出的那柄剑!
举世无双!
怎么会!
谢墨手握莫上,另一手执起术法,戾气,灵力,纠缠在一起,裹挟着令人胆寒的炙热红光,寒陨将剑竖起,食指中指合并,莹亮剑光中谢墨清晰地看清了那术法,是天平派弟子必修的术法。
但其威力远不是普通弟子可以比上。
谢墨足尖轻点,飞身至半空,狭窄的甬道不利于他出手,但却对对方十分有利。谢墨压根不信对方是他师父,但是那同他一模一样的术法,以及在他出手同时就能清楚他要用的是什么术法,这一点让谢墨不得不承认对方是对他们天平派十分熟悉的一个存在。
而且这把举世无双剑……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墨一路往崖顶飞去,从对方出手时他就已经清楚对方并不想跟他出手,甚至多有维护之意,似乎其目的就是要给他看这些天平派的术法。
还有那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声音,以及熟悉的术法。
一个熟悉天平派所有,并且还十分熟悉他师父的人,在谢墨二十多年的记忆中,不存在这样的存在。
因为从未有过痕迹,所以更加让人胆寒。而且其修为,深不可测。是真的深不可测,与之前那些黑袍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更可怕的是到现在对方用的都是天平派的术法,至于其他,一丁点没有泄露。
飞至悬崖中断,谢墨忽然翻身向下,握着莫上直直刺向正飞身而来的寒陨,如果这一剑刺中,对方必会受伤,甚至是重伤。
谢墨双眼一凛,掌心灵力悉数压进莫上剑身,红光顿时闪耀到极致,然后谢墨就看清了对方的手势。
四海皆平!
对方手势已成,下一刻巨大的灵力直冲谢墨门面,谢墨掌心抵着莫上,剑尖将那扑面而来劈天盖地的攻势死死压住。
谢墨咬牙将掌心重重在莫上剑柄压了压,剑身的红光又暴涨几分,勉强对上对方的四海皆平。
谢墨心里清楚这是对方没有用尽全力,不然他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修为长进了不少,师父很开心。”寒陨说。
谢墨晃了下神,这语气神态比刚才更像,就这么一晃神就露了破绽。谢墨想要再续上时,寒陨已经捏住了谢墨的死穴。
谢墨只能侧翻落至崖身,堪堪躲过。四海皆平所到之处必被粉碎一空,当然也有控制到极致的弟子,比如谢墨自己,还有他师兄陆肖,以及他们师父陆乾。
他们三人对四海皆平的控制皆是游刃有余,陆肖尤为厉害,四海皆平的威力足以燎原,但只要他们想,便可以只粉碎他们想要粉碎的,而不伤害任何无辜。这一点上,陆肖比他们师父,以及谢墨都更要控制的好,几乎就是随心所欲。
而现在这种随心所欲谢墨又亲眼见证了一次,甚至谢墨不禁真生出了几分难道眼前这人真的会是自己师父的想法。
虽然荒谬,却真的有几分合理。
四海皆平已经毫无踪迹,只有贴在崖身的谢墨能证明它的确来过,却没有损坏周围一丝一毫。
“师父没想到你在对战中竟能如此分心,如果今天跟你打的人不是我,你还有命能活下来?”寒陨收了剑,立在半空,站在谢墨对面。“你不用跟肖儿——”
“闭嘴!”刚第一次听到这声称呼的时候谢墨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现在,他不可能让这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如此称呼他的师兄。
“无礼!我平日里都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师父?”崖身十分光滑,谢墨以一个诡异到极致的身姿靠在上面,竟然还十分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