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锦还点了一份焦圈儿。
这是一种元宵美食,有点儿像饺子,是用软烂的面皮儿包着,五指一攥,先煮熟了,又用香油炸的。又叫焦糙,馅儿有五仁果干儿的,也有咸肉火腿蔬菜的。
唐时锦买了一份咸肉的,用油纸包起来,外皮儿炸的金黄酥脆,轻轻一咬,内馅儿的香气就扑了出来,咸香滑嫩,香气扑鼻。
唐时锦吃的心满意足,还非让炎柏葳也吃一个。
炎柏葳只能暂时抛开他斯文老爹爹的人设,低头咬了一口。
结果正吃着呢,后头有人追了上来,拦在前头,施了一礼:“叨扰了,小生姓穆,不知可否请问小娘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唐时锦:“……”
刚吃了一口的炎柏葳:“……”
古人也是很大胆的,风.流文人看到心仪的小娘子,拦路借问是正常操作,大诗人李白都曾有“金鞭遥指点,玉勒近迟回。夹毂相借问,疑从天上来。”
唐时锦入戏很深,特乖巧的看了看炎柏葳。
炎柏葳咽下了嘴里的焦圈儿,拿帕子拭了拭唇,冷冷道:“不必了,请。”
他握住她手,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直接走了。
穆完璞面露遗憾,却仍是风度翩翩,拱手让开,没有阻止。
说真的,拿国姓撩妹,大部分的妹……可能都抗不住的吧?
唐时锦为了尝小吃,特意没吃晚饭,吃完了焦圈儿,又买了几种小吃,随走随吃。
一路尝饱了,景儿也看够了,两人这才往回走。
走了一半儿路,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笑道:“公然觊觎旁人夫君,被发现了还不依不饶,倒打一耙,还真叫人大开眼界!”
唐时锦:“……”
陡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还真有点儿别扭。
唐时锦拉了拉炎柏葳,拿一钱银子跟旁边人买了一个好位置……一块上马石,站上去,扶着炎柏葳的肩看热闹。
就见人丛中,秦氏与桃二郎站在中间,前头还有一个女子正嘤嘤哭泣,一边不住的道:“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
秦氏的丫环道:“方才还说是我们夫人推的,这会儿又成了不是有意的。”
“就是,摔倒还带拐弯儿的,不是有意的难道是在跳舞??”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
看桃二郎风姿卓然,唐时锦暗暗啧了一声,扫了一眼周围,却忽然在斜前方的人群中,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微吃了一惊。
方才人群之中,有个老者抱着一个孩童,那孩童手里有一盏小小的金鱼灯,晃动之间,在他脸上掠过,他神色十分冷静。
是上官荼蘼。
每个人都会有开心的时候,有不开心的时候,并不是说上官荼蘼不能不开心,可是一个心地温暖的人,不该有这种冰冷审视,游离于众人之外的神情。
他在静静的看着人群之中的“唐时锦”,就像猛兽盯紧了它的猎物。
之前,她从未怀疑过上官荼蘼。
可是,此时,她忽然有些心惊。
唐时锦从上马石上下来,在心里迅速的捋了一遍过往。
假如说,范陶朱曾把她凭空拿出很多东西的事情,告诉过她,那他知道的几乎是全部。
就算范陶朱没说过,要从东山工坊的种种事情中,推断出她身上有秘密,也是轻而易举的,最多知道的不那么具体。
炎柏葳握了握她的手询问。
唐时锦在他手心划了个方向,又低声道:“上官。”
炎柏葳略微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向那边看了几眼。
他个子本来就高,要看清并不难,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上官荼蘼的神色已经如常,方才的审视窥探,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唐时锦也没有再多说,直接拉着炎柏葳回去了,洗掉了易容,换了衣服。
她自认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从头到尾,都不觉得上官荼蘼有问题。
但是如果单纯从理性来判断,他这种古怪而惨烈的历史,确实很难生长出如此光明温暖的性情。
但同样从理性来判断,他如果有所图,那他也不可能这么淡泊,他从不主动往她跟前儿靠,偶尔在一起,也多半是跟范陶朱一起,所以说他别有用心,不合理。
难道是她想多了?
或者他的目标并不是她?
连炎柏葳都道:“上官荼蘼一直跟着范陶朱,也算成名已久,出现的也很合理,似乎不应该有问题。”
又隔了会儿,戚曜灵才回来了,直接到了她这院子,换回自己的衣服。
唐时锦小声跟他说了。
戚曜灵道:“师父想多了,方才我碰到他了,他一路跟着我们,与我说话……好像在试探我,一直到我进了这个院儿,才感觉他松懈下来了,我觉得他可能只是认出了我是假的,而小菟他们又显然不知,所以才心生警惕罢了。”
唐时锦一想也是,整个人就松懈了:“原来如此。”
她摆摆手:“那行吧,那就没事了,去睡吧。”
戚曜灵就走了。
从院里出来,往他的院子走,上官荼蘼缓缓现身出来,道:“方才……是你?”
戚曜灵也笑着点了点头,上官荼蘼失笑摇头,这才转身走了。
那边。
沈一意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急匆匆的回了房,来不及换衣服,就直接去了书房,点亮了灯烛,他迅速磨了墨,将刚才那一瞥画了下来。
画上女子明眸皓齿,那水亮灵眸张的大大的,乌亮亮的瞳仁儿转了过来,嘴角儿微挑,带着三分笑意,好像下一刻,就能笑吟吟的叫他一声“小探花”?
他双手按着桌面,怔怔的看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都似痴了。
一直到耳边传来缓缓的“咄、咄、咄”三声。
沈一意猛的抬头,就见戚曜灵站在门前,看着他,缓缓的又敲了一下门框。
沈一意面色大变。
他下意识的就想将那张画团起来扔进水桶,可是纸都抓起来了,看画中人儿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他,他实在是不舍得,手就一顿。
下一刻,他颓然的放下了手。
戚曜灵都不知道来了多久,肯定已经看到了,再遮掩又有何用。
沈一意缓缓的将画放了回去,苦笑道:“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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