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错啊!是个好苗子。
唐时锦笑了一下,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脑袋:“小孩儿,不用担心,这是我徒弟,神医谷主奚麒,抱你去是给你治病的。安心去吧,你奶娘奶父我会照应的。”
汤莲生猛的一呆,双眼大睁。
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陡然迎来了最好的安排。
汤莲生不能置信,双唇颤抖着,想说句什么,可心神激荡之下,一口气上不来,就昏了过去。
唐时锦随即转头,含笑道:“两位请起。”
她细问了一遍。
这两人显然就是憨厚的小老百姓,从没见过几个贵人,答话的时候诚惶诚恐。
不过就看汤莲生,瘫了这么久,却被照顾的这么好,这份慈爱之情,就十分难得。
所以唐时锦暂时把他们留在了府中,给大家做早饭。
而且他们也是有亲儿子的,可能是听到了消息,晚上就战战兢兢的来求见,是一个憨厚的大块头,只比汤莲生大两个月,看着好像要大五六岁的样子。
唐时锦也暂时把他留在了府中。
第二日就是商会约期。
因为中间唐时锦改了一回期,所以大家难免要打听打听,也所以,如今已经没人不知道这事了。
大家也是心情各异。
你说说,人家就好好的去吃个早饭,你自己心虚成这样,叫谁看都是有鬼吧?
而且手段也太简单粗暴了,这下可好,惹得国公爷上了心,把仇人送人家院子里去了,但凡说句话儿,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汤仲成身边直接空出来一个圈儿,谁都不想这时候跟他扯上关系。
唐时锦带着司顾菟,一进来就看到了,但也没动问,只含笑与大家打了招呼。
她如今地位摆在这儿,也不用太讲究方式,直接就把意思说明白了。
简单来说,她在湖广,待不了多久,不会开唐家四坊,也不会弄国色园和倜傥园,但是她是商人出身,既然来了,当然要带着他们发发财。
所以,就跟在江宁府的时候一样,大家若有意与她一起做生意,就把自己手头的产业,擅长的产业什么的,写一个条陈,投到她家中,然后她会从中挑出一部分合适的人来合作。
她昨天晚上就叫周大郎帮着写了一份告示,又写了一个范本,给大家看了,然后又请大家帮忙摹几份,贴到自家店铺门前,就算不是商会的人,也可以投帖。
大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失望。
他们听多了她的神迹,就算是掺份子也是好的。
毕竟,就算没有财运,就光她这爵位,也是一把大伞啊!她掺了份子的产业,就等于上了一层巨大的保障,轻易没人敢动了,比皇商更皇商!
这绝对是他们十辈子都抱不上的金大腿!不抓紧机会才是傻子。
于是都极为捧场,气氛热络。
唐时锦没跟他们一起用饭,说完了就走了,要走的时候,才想起来似的交待了一句:“对了,那位姓汤的,就别投了,我不收……这分明是成心陷我于不义啊!再就是,再有这种手段脏的,谋财害命的,也都别投了,投了我也不会与你合作,投过来,我看你不顺眼还会顺手追究追究的。”
她这番话,就是看着汤仲成说的,汤仲成直吓的抖如筛糠,哆嗦着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唐时锦拂袖走了。
再大的商贾,在官员面前也是小喽啰,她这态度一表,这位以后就是举步维坚。
先小小的惩戒一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果然她这一走,所有人的郁愤,全都集中到了汤仲成身上。
传闻之中,国公爷为人谦和,待商人尤其好,为什么独独到了宝庆府,连饭都不用?
还不是被他给气的!
兴许国公爷本来想开唐家四坊的,要不然她来这儿干什么?结果被这位恶心着了,所以才说不开的!
而且被国公爷厌弃了,汤莲生只要活着一天,他就碍眼一天。
顿时,所有的恶意都向着他涌了过来。
唐时锦仍旧每天都出来溜达,那边汤莲生被奚渊穆关在房中施治。
奚渊穆被唐时锦起外号叫大眼灯儿,眼睛确实很大很大。
每次看到他时都是饶有兴味,尤其他喝药的时候,他从头到尾死盯着他看,观察他的每一点反应,话也比平时多上几倍,问的又多又杂又细,后来他察觉之后,每次都主动描述,就能在他眼中看到满意。
起先汤莲生还有些紧张,渐渐的他就发现……他只是医痴罢了,因为他中的毒很有意思,所以他在他眼中就很有意思。
而且不愧是神医谷主,才治了不到十天,困扰他三年的剧痛就已经消失了,手也渐渐的有了力气……半个月之后,瘫了三年的腿也渐渐有了知觉,然后在奚渊穆面无表情的瞪视之下,他用尽全力,终于把腿抬起了一点点!
汤莲生一时喜极而泣。
吴不争笑嘻嘻的走过来:“恭喜啊,小莲花。”
汤莲生不好意思的抹了抹泪:“吴先生,早。”
吴不争经常来,来了就趴在他床边,跟他说说汤仲成的惨状……就跟说书一样,跌宕起伏,活灵活现,还带一折一折的,听着实在开心,他天天盼着他来。
他觉得国公府的人虽然都很怪,但也都有意思极了。
那边。
唐时锦花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把安庆府的街道,转了一个遍,不时的挑出一家店铺来签契。
头两天,还偶遇了两回孔玉临。
最早时,周大郎试着把孔刺史的铺子,跟唐时锦说了,唐时锦很痛快的应下,不但掺了份子,还把神仙酒和肉肠给了他们代卖,给足了面子。
但是当“偶遇”孔玉临第二回之后,唐时锦就毫不客气的毁约,收回了肉肠的代卖。
孔刺史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唐时锦不待见他,而且是很不待见他。
之后就清静了,接连十多天都没有再见到他。
江必安得知始末,十分无语:“你就是该心软的时候不心软,不该心软的时候反倒心软起来了!这种明摆着不怀好意的,不先下手为强,还要等他出手?若有万一,岂不是自找的?”
唐时锦认真的道:“我知道这样很傻,但我还是觉得,人应该有自己的底线,‘罪不至死’之人我不主动杀,这就是我的底线。不然我今天为了‘担心别人日后害我’而杀人,明天就有可能因为‘看别人不顺眼’而杀人,良心是有棱角的,坏事做多就磨圆了,我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江必安冷冷的道:“蠢。”顿了顿又找补了一句:“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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