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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黛不知秦晁与解爷是怎么谈的, 但他样子并不像在强撑颜面。

    胡飞和孟洋默契的没有问太多,她便也忍着疑惑,随他们打道回府。

    四人回了小院。

    入门前, 明黛转头看向隔壁的门户。

    只短短一眼,秦晁也敏锐察觉。

    “看什么?”

    明黛回眸, 只见他似笑非笑,尤似打趣。

    语气中音中含着的深意, 不像是好奇她在看什么, 更像是在问, 有什么好看的。

    明黛索性大大方方又看一眼, 有一说一:“有些意外。”

    之前,秦晁对赵身份十分紧张, 现在说抛就抛;姚枝对秦晁如饥似渴, 现在说卖就卖。

    秦晁下巴微扬,高深莫测道:“谁知道呢。”

    明黛的眼神慢慢转向他。

    秦晁忽然眯眼盯她:“你心里是不是在想, 大约是我不太会哄人?”

    明黛愣了一下, 眨巴眨巴眼, 还是没忍住, 轻轻笑起来。

    秦晁静静地看着她, 脸色沉下来, 扭头进门。

    她还真这么想的。

    ……

    今日来本是为见好友,没想被秦晁的事横插一脚。

    明黛想起来意, 进屋前扯住秦晁衣袖, 压低声音:“我今日需要提前与他们道别吗?”

    秦晁冷漠的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一言不发的进屋。

    劲儿劲儿的。

    明黛被他逗笑了,他这是在生气?

    气她说他不会哄人?

    她前一刻还觉得他今日变得很不一样,可再看看, 哪里不一样了。

    记仇易怒,一点不大度!

    但告别是个严肃的事,不该马虎玩笑,毕竟,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再见。

    明黛跟着进屋,本想哄一哄秦晁,让他过了这波急怒,好好说事。

    屋里,胡、孟二人正在收拾通铺。

    秦晁正大口灌水,转头见她进来,放下茶缸就往外走。

    明黛正在疑惑他到底有多生气,便见他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

    还是没好脸色,盆往架子上一放,引她看过去。

    秦晁看看她,又冲水盆抬抬下巴,“嗯”一声当作催促。

    收拾东西的两兄弟动作一顿,悄悄转头。

    秦晁一个眼神回过去,他们又立刻收回目光,佯装无事继续收拾。

    啧,嫂子家教太严了。

    晁哥都熬成什么样了。

    先是抛了跟随多年的老东家,现在直接干起端茶递水的活儿。

    明黛盯着那盆水,迟迟未动。

    秦晁腰一叉:“是要给你发张请帖,你才肯过来洗手?”

    明黛心想,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好好说话了。

    ……

    秦晁第一次认真看明黛洗手。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有人洗手都洗的格外有仪态。

    素手挽袖,左右都两下,恰好露出一截皓腕。

    双手纤白细腻,十指如青葱细长,指甲形状漂亮。

    他见过许多女人,她们喜在甲面涂上男人喜欢的艳色。

    她什么都没涂,甲面光洁莹润,他却觉得最好看。

    指尖先入水,适应温度后,才由指尖向手掌慢慢磨入。

    转腕轻搓手心手背,一手撩水浇于另一手,亦是左右均等的次数。

    不像在洗手,更像拈花作势的手舞。

    每个动作都极尽优雅温柔。

    秦晁看的入神,在脑中将她的每一个动作拆分拉长,深深映刻。

    却也只是眼前一瞬的光阴。

    明黛洗完,手刚从水中提起,一方洁白巾帕已递过来。

    明黛下意识接过,翻转手掌落于帕上,揩干水珠。

    刚擦完一只手,明黛动作顿住,望向身边的人。

    他竟守着她洗完手,连帕子都备齐了。

    秦晁本在看她的手,见她停了动作,眼一抬,对上她的视线。

    男人黑眸如墨,所有的情绪都在沉黑的颜色里翻涌外露,不加掩饰。

    此前种种,尚可以当做他因母亲的事一时感慨,言行大变。

    但今日的事,这盆水,这方帕子,甚至他此刻的眼神,又让她把对前几日的猜想统统推翻。

    明黛不自觉将手中的帕子拽紧。

    秦晁觉得自己有些着魔,眼看就要抑制不住。

    但在她手中有动作时,那些沸腾激动地情绪忽然凝固。

    秦晁别开眼,转而道:“稍后我带你去新的住址。”

    顿了顿,又对装模作样收拾东西的两人道:“你们也一起。”

    明黛回过神,看着手中干净的方帕,心中自嘲。

    她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

    很快,明黛才发现,在秦晁的事上,她想不到的比较多。

    他在城东处,竟还有一方宅院。

    落灰的锁卸下,他推门侧身,用眼神邀请她入内:“看看?”

    百姓的宅院不能与王孙贵族相比,既不可装饰,亦不可太豪范。

    但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逾制一说很难约束至此,富商豪宅是常事。

    但跨过街门,越过垂花门,眼前这方小院干净亮堂,周边宁静。

    厢房通风明亮,厨舍澡房齐备,关起门来,便只剩自在舒适。

    明黛目光惊讶的看向秦晁。

    秦晁抱着手站在院中:“挑间喜欢的,往后住这里。”

    明黛指着这里:“是你的宅子?”

    秦晁:“不然是你的?”

    胡飞笑呵呵跑过来:“嫂子,我们现在住的宅子,虽说是我和老孟去盘的,但是晁哥出的钱。”

    “这个,才是晁哥自己的宅子。”

    秦晁不由想起当初盘这宅子的辛苦,四处打听买卖消息看房不说,还要周转遮掩,终于盘下来。

    不过这些,都无需在此刻同她说。

    秦晁走到明黛面前,“这里幽静,环境也好些,应当比外头的客栈好些。”

    似是做了她会拒绝的准备,秦晁紧接着给了一番解释——

    这些年,他跟着解爷攒下不少钱。

    毕竟“赵阳”帮解爷赚得更多。

    他不讲究吃穿,在县城时多为解爷奔忙,回到村里便无所事事。

    攒下的这些钱,他计划着分成两大份。

    一份是盘下这个宅子,给阿公养老;待阿公百年,给留个秦心当嫁妆也可。

    一份是买下望江山。

    这两份一出去,他也没剩多少。

    然而,他的计划里突然闯入一个明黛,在望江山一事上,她的解决方法令他诧异又动容。

    远比他买下整座荒山,守着心中那片黑暗荒芜走完余生要强。

    顺理成章的,这笔钱也省了。

    她替他省的。

    秦晁偏头靠向她,压低声音:“所以,住在这里,你大可理直气壮不给钱。”

    明黛被他的语气逗笑,心中再无忸怩:“你这么说,我委实不能拒绝。”

    眼一挑,学他拿乔:“可你这人不好相处,如今又做了房主……”

    “若我哪里得罪你,一个不慎被赶出去,不如打先就挑别的住处,至少安稳。”

    秦晁眼角眉梢都溢出笑,腾出一只手作摸头顺毛状,却并未真的碰到她。

    “是时候展示你站稳脚跟同人低头的本领了。”

    二人低语时站的近。

    秦晁噙笑垂眸,明黛含笑抬眼,视线对上一瞬,在旁人眼中框成了一副惊艳到心跳的画面。

    暖阳灿烂,佳偶成双。

    胡飞愣愣的看着二人,想起扬水畔之后,他驾着马车去接晁哥,却发现嫂子也在里头的那日。

    他二人刚经历扬水畔的事,算是吵了一架,再见面关系十分冷硬。

    嫂子那句【我不是冲着你来的叫晁哥在客栈外失神站了许久。

    那时,胡飞觉得他二人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股亲密劲儿没了。

    直到今日,他又觉得,这种感觉回来了。

    ……

    明黛觉得,她休养生息这阵不会逗留太久,便挑了一间小些的厢房。

    出来寻秦晁,他正与两兄弟说话,手中握着什么。

    明黛本不想打扰,却听见胡飞一声惊呼:“你要跟着嫂子一起走?”

    霎时间,明黛心头猛震,不由自主到一旁藏起来。

    秦晁此次一意孤行脱离岐水,并未与胡、孟二人商量。

    这些年,他们一口一个哥,跟着吃了不少苦。

    所以,秦晁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他们现在住的宅子,是他出的钱,但名义上他们才是房主,所以宅子直接归他们。

    另外,秦晁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钱。

    “晁哥,你这是干什么?”孟洋摇头不收。

    “都是兄弟,你算得这么清楚,难不成要一去不回?”

    胡飞也急了:“就是,嫂子找得是家人又不是仇人,你们已经是夫妻了,难道你准备入赘?”

    秦晁默了一瞬,笑着道:“她找谁都好,我不可能让她一个人走。”

    二人对视一眼,一致表态。

    “那我们也一起!”

    他们二人原本只是小杂工,不似秦晁那么有头脑,只会干苦力。

    跟着秦晁这些年,他看着脾气不好,实则真正认定谁,便绝不亏待。

    与他一同做事,学到的,得到的,远比他们自己扑腾得更多。

    秦晁没接这茬,转而道:“这些年,我好像从未带你们去过我家里,这次正好有机会,来吗?”

    一句话,彻底将二人震得满面惊讶。

    秦晁这些年,把很多东西都分得很清。

    他们是兄弟,这没错,但他们也从未去过淮香村。

    眼下,秦晁竟然邀他们去淮香村。

    这种随口呼朋唤友过家门的事,随意中透着些与以往不同的亲切。

    ……

    秦晁和明黛回村时,真的带上了胡、孟二人。

    秦晁出手阔绰,直接包了辆马车,又备了点心酒水扛饿。

    路上,胡、孟二人兴奋不已,跟着讲起了自己家乡的模样。

    三个男人各执一壶酒,说到幼时乐趣时,也会豪放大笑,继而畅饮。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明黛坐在一旁竖耳倾听,听到有趣处时,也会抿唇轻笑。

    她觉得,秦晁的脾气没变,但心境开阔了。

    以往,他高兴时也压抑,情绪总搅着一道道复杂的气息。

    而今,一件普通的童年趣事,却能叫他开怀大笑。

    想到这里,她眼角的笑意会更浓。

    她一笑,秦晁便会借着饮酒的动作偷偷看她。

    忽然,明黛交握放在腿上的手相互搓了一下。

    秦晁眼神一动,喝酒的动作慢慢放下。

    天冷车凉,他们饮酒畅谈,也是为了暖暖手脚,但她没有饮酒。

    原本看她裹着厚厚的披风,应当暖和。

    现在想来,未必如此。

    车中多了两人,他们二人便坐在一侧。

    秦晁微微侧首,被酒液润过的声线格外清醇:“冷?”

    明黛觉得他好像压过来了些,借拢披风的动作松了松位置,摇头:“尚好。”

    肩上的触感没了,秦晁眼神一黯,退回去些,还是冲她伸出手。

    “我手热,借你捂。”

    对面二人见状,纷纷扭头假装没看见。

    明黛这会儿真的不冷了。

    她的脸又开始烫了。

    无意听到他们谈话时,她已烫了一回,怎么都压不下去。

    好不容易压下去,又被他这只手撩起来。

    他竟然当着胡、孟二人的面说这样的话。

    她若将手伸过去,与秦晁牵手拉扯一路,也无颜对着这二人了。

    不,她本就不该和他亲昵拉手!

    “我真的不冷,不信你看。”她翻掌示向他,秦晁垂眸,只见脉络清晰的掌中,泛着一片晶莹。

    她都出汗了。

    秦晁看着她的手掌,忽然笑了。

    明黛被他笑得不自在,收回手,借给手掌擦汗的动作低头。

    马车里诡异的安静下来,胡飞和孟洋的脑袋快扭飞出去了。

    方才的畅快豪言,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明黛一下一下擦手,直至手腕被握住,轻轻带出去。

    她喉头轻滚,侧首看他。

    秦晁一直在看她,将她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情都看在眼里。

    “可以了,都擦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把明媚线梳理了一下,发现实在写不长,就把预收撤了。换个别的写。

    明媚还是放到番外,大家凭喜好自行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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