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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头,你家公子就是生的再好,我们老爷也是真金白银下了聘的!”

    “钱你们要,人却不给,可没这样的道理!”

    秦阿公被踹了一脚,痛的抽气。

    “秦晁……绝不做赘婿!朱家的钱……我们还,秦晁……不能和你们走。”

    别说秦阿公此刻拿不出钱,就是拿的出,朱家也不会放了秦晁。

    朱宝儿被秦晁迷得神魂颠倒,非他不可。

    若是可以商量的情况,又岂会带这么多人,一个个凶神恶煞?

    分明是料到有此境况,快刀斩乱麻。

    赶在朱家人动手之前,倚在门边的男人终于终于开口:“贵府招赘婿是喜事,没必要大动干戈吧。”

    他一说话,众人都看向他。

    朱家人冷哼:“这全看公子。”

    秦晁 :“承蒙贵府千金抬爱,秦某岂敢辜负。”

    “秦晁!”秦阿公怒瞪他,他颤抖着腿,在秦心的搀扶下要站起来抓他。

    秦晁顺势躲开,目光扫过看热闹的村民人群。

    明黛眼力极好,将这个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她微微偏头,心中生疑。

    几个村汉似乎看不下去,挤开人群走出来,七手八脚扶住秦阿公。

    “秦阿公,秦晁是去享福的,他去了朱家,你一样跟着过好日子。”

    “就是就是,人家你情我愿,你不想过好日子,也别拉着秦晁跟你一起吃苦啊。”

    都是常年下地干活的汉子,轻而易举架着秦阿公往西边的屋子走。

    秦心唯恐他们伤到阿公,踉跄追上去。

    村里人本来聚在秦晁家门口看热闹,随着秦阿公被架走,有人眼尖的察觉秦阿公家门口站着个人。

    未至寒冬,却捂得严严实实,身形高挑纤瘦,分明是个姑娘!

    看向秦阿公家门口的目光越来越多,有人开始低声耳语。

    秦晁眼神一动,跟着看过去。

    明黛还在回味秦晁刚才的举措,一抬眼见一双双目光投来,夹杂好奇与探究,下意识退回门内。

    秦晁眼看着她仓皇逃离,唇角挑了一下。

    这是羞,还是怕?

    ……

    几个壮汉把秦阿公送进家门按在堂屋里坐着,赔笑脸说了一通话,就是不许他出去。

    秦心将他们与阿公隔开,连连给阿公顺气拍背。

    其中一个汉子好奇往东屋探头,嬉皮笑脸的问:“秦妹子,家里什么时候来客了?像是个姑娘啊。”

    秦心看一眼紧闭的东屋房门,涨红脸吼:“是、是家里的亲戚,与你们无关!”

    几个汉子交换眼神,嗤笑一声。

    秦老头孤家寡人,秦心是捡来的,哪来的家里人?

    别是到老了不甘寂寞,不知从哪里买来的姑娘吧?

    ……

    秦心看到他们的表情,心中忧虑一重接着一重。

    村里人嘴碎,还爱乱讲,眼下月姐姐被发现,他们一定会盘根问底的打听她。

    若月姐姐以后要回家,眼下应当尽量少的泄露自己的一切,把曾经流落在外的事遮掩起来。

    万一被有心人拿捏生事就遭了。

    ……

    秦阿公被拦着,秦晁也不抗拒。

    朱家人嘱咐了明日接他入府的诸条规矩事项,又收了秦晁递的红包,心满意足的走了。

    秦晁入赘朱家,已是板上钉钉,秦阿公也阻止不了。

    秦阿公身形更颓,佝偻着坐在那。

    若说此前他还有一口气硬撑着,那么秦晁的态度,就是最利的针尖,让他什么都不剩。

    东屋门已经打开,明黛靠在门边,捂住心口。

    不知为何,秦晁的这门婚事,让她心中情绪翻涌,难以控制。

    看到秦晁无喜无忧的态度,秦阿公和秦心的反抗时,她的脑子里像是扎入许多细小的针。

    说不上是为什么,但她觉得,这种旁观的反应并不寻常。

    莫名滋生的情绪,在与她遗忘的记忆勾连拉扯。

    难道她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才有此触动?

    ……

    秦心熬好粥,秦阿公没有胃口,颤颤巍巍走进西屋,没多久又出来,手里拽着个物件。

    是只颜色已暗的金镯子,开口样式,镯身隐约能见装饰的铸样。

    “把这个给他送去。”

    秦心接过镯子,“他这般混账,阿公你还给他攒金?”

    秦阿公满身疲惫,多说一个字都要用很大的力气——

    “这是他母亲留下,给他娶妻之用。”

    “他既定了前路,东西也该还给他。送去吧。”

    说完,秦阿公闷咳几声,进屋歇下了。

    桌上粥汤已凉,秦心抓着镯子,几乎要捏变形。

    实在气不过,小姑娘将镯子重重一放。

    都这样了,阿公还在为他考虑,她才不想帮这个混蛋送东西!

    寂静无声的堂屋,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拿起金镯子。

    秦心眼一动,怔住:“月姐姐?”

    明黛蒙着脸,笑起来时,只剩一双明眸弯弯,温柔动人。

    “若你不介意,我替你送吧。”

    “这……”秦心站起来:“这怎么行。”

    明黛垂眼,又放下镯子:“也是,此物贵重,应当你们亲手交付。”

    秦心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月姐姐那一袋小金子,都能打好多这样的金镯子了。

    她都能以金相赠,又岂会贪这么个镯子。

    “我只是不想跟他说话,不想看到他……姐姐大伤初愈,也不好在村中多走动,惹人闲话……”

    明黛眼神淡定。

    白日里,她已经被看到。

    当时确实有些慌,但静下来又觉得,她总要走出这个门的。

    迟早的事。

    “你信我,就由我代劳吧。秦阿公伤上加伤,身边最好不要离人。”

    搬出秦阿公,秦心更不想去了,小姑娘犹豫半晌,咬着唇点头。

    明黛握着镯子出门,她又追出来补了一句:“他若说什么过分的话,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只管转身回来就是!”

    说着还是觉得不妥:“还是我去吧。免得姐姐也被他气着。”

    明黛按住躁动的小姑娘,笑意浅浅。

    “放心,他气不着我。”

    ……

    秦晁回村子的时间并不多,偶尔回来,也是睡一觉又走。

    没人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总归不务正业,混饭度日罢了。

    夜色已沉,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外头没什么人。

    明黛摸着黑走向东,走到秦晁家门口,轻轻叩门。

    屋内无人应答,她拧眉探头。

    里面有灯,理应有人。

    她再次叩门,贴耳探听。

    “这点力气,我站这里都听得吃力,你敲给谁听呢?”男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载着戏谑笑意。

    明黛心中小小一惊,面上仍淡定。

    她手贴着门,循声回头,漂亮的星眸陡然瞪大,又飞快转回来。

    院中的男人黑发高束,偶尔垂下几丝,末梢滴着水。

    凉凉秋夜,他赤着上身,趿着鞋子,只穿一条松垮垮的长裤,单手抱着木盆夹在腰侧,盆边搭块巾子。

    大约去河里洗澡,洗完就这么走回来。

    刚好碰上她做贼似的敲门。

    明黛稳住心神,定声道:“秦阿公有东西交给你。”

    背后静默一瞬,有脚步声靠近。

    秦晁推开半边门,明黛别开脸,目光藏进漆黑夜色里。

    耳边响起男人的低笑。

    明黛拧眉。

    忽然出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任哪个女子看了都会闪躲。

    这在他眼里,竟像是什么趣味,很好笑。

    她终于了解秦心那番告诫的深意。

    他连基本的礼数都没有,确然是个混账。

    明黛不气,别人气她,她就不气,这样才能气死别人。

    ……

    “东西呢?”秦晁一只脚跨进门,侧身朝向她,伸出手来。

    明黛迟疑回头,目光触及男人修长漂亮的手,下一刻,视线从指缝漏出去,落在他的小腹上。

    肌理分明,豆腐块似的。

    明明穿衣时看不出这般结实。

    索要物件的手忽然在她面前一晃,秦晁收了笑,隐隐不耐烦:“好看吗?”

    这一次,明黛反倒不那么羞赧。

    没看过的东西,看看怎么了?

    你的豆腐块又不会掉。

    少女矜持而立,正经道:“你不先请我进去吗?”

    秦晁挑眉,将她上下一扫。

    整个淮香村的姑娘,哪怕爬上屋顶,躲进草垛来偷看他,也断不会进他的家门。

    秦晁讪笑一下,摸着下巴嘀咕:“别是个傻子吧。”

    明黛看他一眼,伸手推开另外半边门,迈步走进去,语气生硬而冷淡:“打扰了。”

    秦晁的目光一路追着她。

    堂屋内堆满了朱家送的礼,挪步都难。

    明黛扫过一圈,小心翼翼的挪到板凳边坐下。

    秦晁轻嗤,反手关上门。

    咣的一声,门扇紧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孤男还过度袒露,流里流气。

    他是故意的。

    明黛心下了然,并不见慌,黑眸静静盯着他,泠泠清波,于夜色间透彻人心,仿佛能抚平一切躁意。

    秦晁微翘的嘴角僵住,心中暗骂一句。

    他随手丢了盆,进屋里一阵捯饬,出来时穿上了白日里那件直裰。

    明黛没想到他会如此,心中略感意外。

    然后,秦晁用实力揉碎了她的意外。

    “是要给你烧水上茶,奉瓜果点心,你才肯把东西交出来?”

    明黛轻轻垂眼,摇了一下头。

    她抬起手,落于桌上,少女柔荑纤白,漂亮极了。

    秦晁眼一动,看着那只手。

    手移开时,桌上多了一只镯子。

    秦晁垂眼见物,眼神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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