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空下是温馨华丽的房间。窗户微微支起，微风从外面吹到房间里，带去丝丝凉意。
时近傍晚，房间里没有开灯。男人坐在桌子旁，整个人被黑暗笼罩着，周身都围绕着黯淡的气息。
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过往的微风似乎都被他感染，带上了几分伤愁。
这般场景，全部被黎栎揽入了眼中。
她站在窗边已经许久，那人却不曾有丝毫动作。看着如此的他，黎栎心中钝痛。血液也仿佛要停止一般。
若没有这是是非非，他们此时定已经相携在一起。可如今只能隔着窗，想念着彼此。
想到这，黎栎轻轻的叹了口气。接着将面上的表情压下，化作吊儿郎当的模样，缓步过去敲响了他的房门。
门响了许久，那人才起身来开门。
外面比屋里更加亮一些，慕寒辰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线，闭上眼睛缓了一下。
再睁开看清是黎栎时，眸中闪过一抹亮光。
黎栎勾起一抹恰好的微笑，从他身边经过进到房间里，顺手开了灯，“你很喜欢黑暗么？”
慕寒辰愣了一下，似乎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没有。就是……没来得及开。”
黎栎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淡声道：“易舟说你该回家了。我正好外出办事，顺便将你送回去。”
“我不能呆在这里么？”慕寒辰小心翼翼道，“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黎栎摩挲着鼻尖，皱起眉头，“小家伙，你……知道自己和霁泽长得一样吧？”
慕寒辰手紧握成拳，嘴唇微抿，轻声道，“知道。我见过他。”
黎栎看着他，正了神色：“很多往事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总会想起他。这会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他：“所以，你还是走吧。在冥界待着对你没什么好处。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慕寒辰深深的看了黎栎一眼，见她说的认真，终究还是松了口，“好。”
黎栎眉眼弯弯，只是笑容不及眼底，挥了挥手，“走吧。”
慕寒辰跟在她的身后，脸色苍白，眉宇间挂着几分脆弱。一切都太突然了，原本未至忘川之前，他们还情意绵绵，说着情话，想要永不分离。
至忘川出来，那人却满目陌生，甚至忘记了那些过往。这让他如何接受？
他步子很慢，黎栎回头望着他，刻意在眉宇间堆砌了些许烦躁：“冥界是多少人躲避不及的地方，我送你离开，你还慢慢悠悠的？”
慕寒辰柔声道：“因为这里有你啊。”
黎栎心下一动，怕泄露情绪，迅速的转回前面，“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人就应该好好待在人界。”
为了照顾慕寒辰，黎栎终究还是缓下了脚步，知道他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淡声道：“给你一个忠告，离是非远一点，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个人类能承受的了的。”
慕寒辰轻声道：“你是在……担心我么？”
黎栎静默了一瞬，声音透露出一些勉强：“你应该是我带来的。我将你当成后辈，自然是会关心的。”
“后辈么？”
黎栎只听到他说这句话，后面的什么都听不清了。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他往外走。
因为照顾他，到了人界已经很晚了。
时至午夜，路上来往车辆已经稀少。
两人行至桥上，黎栎顿住了脚步。河边有许多商店，灯打到河中，又适逢圆月，漫天星光，河水很是好看。时不时漾起一圈波纹。
黎栎目光落在河中，轻声道：“现下的路你应该认识了，你自己回家吧。我还有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慕寒辰看着她，心下涌起担忧，“你不是说最近很乱，不要出去么？怎么……”
“我说？”黎栎轻笑：“混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说罢看向慕寒辰：“好了，你先回家吧。我的事情很急，希望以后不要再见了。”
慕寒辰压下心头的钝痛，努力的漾起一抹笑意。眼角的泪痣颜色更深，“希望可以再见。一定要注意安全。”
黎栎望着那颗泪痣眸色渐深，挥了挥手道，“走吧。”
慕寒辰费尽全身的力量转身，努力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面对忘记自己挚爱，原本应该努力争取让她记起自己，可是他却失去了这种资格。
楚易舟的话在耳畔回荡，让他难以抑制的悲痛。
“她如今记忆全都恢复，和霁泽的那段过往也记起来了。你顶着同他一样的脸，就算是她想起来你，也是徒增烦恼。”
“况且忘记同你的过往，或许是因为对她而言或许没有那么重要。”
“小栎对霁泽的感情很复杂，你确定要成为他们间的替代品么？”
“况且，万一想起来后，你成为她的弱点，这种情形下，对她没有好处。”
……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不遗余力的插到慕寒辰的心上。对于他来说可以不在意前面的种种，可黎栎的安危他不能不管。
故而，只能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平静的让自己不发一言，安静的离开。
慕寒辰脚步杂乱无章，此地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却也没有打车，就只是走在昏暗的路灯下。或许如此，也能更加清醒一些……
……
慕寒辰的身影消失在马路的尽头，黎栎这才收回视线。看水面上映出的星星倒影，神情落寞。
刚刚小孩的泪痣似乎更加耀眼，仿佛在提醒她阿羽的存在。
那时候太过迟钝，直到他神陨，都没有看懂他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看清他温柔下的寸寸真心。
如今所有记忆回归，她终于还是将一切都看得清楚。幸好那人还在。
她很庆幸，自己最珍视的两个人，都在。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会保护好他。不论是阿羽，还是小孩。
灵鹤回归，告知慕寒辰已经回到了家。黎栎心下一松，神情一凝。
此时感知到身后的气息，转身背靠着栏杆，望着来人眉眼弯弯：“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