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安,你干什么呢?”
呵斥声自身后传来,被唤作程长安的少年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扭过头:“齐……齐夫子……”
“齐夫子!”陈绵绵颔首,柔声道:“我干爹干娘都在等您呢。”
闻言,齐夫子松开程长安,提醒道:“你小子最好别捣乱,再在书院里生事,我便让院长把你赶出书院。”
“知道了,齐夫子。”程长安有气无力地应道。
齐夫子扬起手中戒尺,到底没有落下,只是吓唬了对方一下便朝着陈荣夫妻行去。
陈绵绵慢腾腾地跟上,经过少年身侧之际,耳畔传来洋洋得意的声音:“算你这个臭丫头识相。”
陈绵绵充耳不闻,越过对方径自走向干爹干娘。
“去我住的院子里谈吧。”齐夫子面上带着笑容,显然很是高兴。
“好!”陈荣点头应下。
程长安站在后头看着,拉过一经过的同窗问道:“这几人是什么来头?怎老齐对他们那么客气?”
“我哪知道?”被抓住的书生别开程长安的手,躲瘟疫般快步离去。
“哎哎哎!”程长安追了两步没追到人,当即又抓住一个同窗:“穷鬼,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来路?”
被唤作“穷鬼”的陈逸斜睨了少年一眼,面无表情道:“谁?”
“那个!”程长安指着陈绵绵离去的方向:“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丫头,长得挺标志的,与她同行的是三个人,一男两女,她唤其中两个叫干爹干娘。”
听得这般描述,陈逸眸色渐沉,冷声道:“你打听他们做什么?”
“做什么?”程长安挑眉,流里流气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小姑娘长得挺标志的。”
闻言,陈逸眸色愈冷:“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言罢,他别开少年的手,大步朝着齐夫子的居所行去。
到了齐家小苑,一切都按着规矩流程办。
吴婆作为媒婆,将此时不适合到场的陈述夸了个天花乱坠,这其中,倒是有八成真实。
因着私下通过气,这说亲不过走个过场,等吴婆夸完了男方,双方一合庚帖,不算顶配,却也是难得的吉利。
八字合适,接下来要谈的,就是成亲的时间。
在时间上,双方家长有了些许的矛盾。
与二人八字相合的吉时不多,一个是十月十号,一个是明年大暑七月。
陈家主张十月十号,齐夫子则更倾向于明年七月。
“现在已经是九月,十月十号,这个时辰太赶了。”齐夫子皱着眉头,话里话外满是不舍:“旁的不说,喜服,盖头,这些芸儿都需要花大时间来准备。”
“这算不得麻烦。”陈绵绵也希望兄长早日抱得美人归,当即笑眯眯接话道:“齐夫子,我有一朋友开的布庄,下面做衣裳的师傅极多,我可以找她讨个人情,让她安排师傅赶工做齐姐姐的喜服。”
“可按着规矩,喜服这些,应该是姑娘家自己亲手绣的。”齐夫子何尝不想让自家乖女儿穿着最好的师傅裁出的衣裳,问题在于,这样是要花大价钱的。
“规矩是这么个规矩,最后齐姑娘在盖头上走几针,不就算亲手绣了吗。”吴婆接过话匣,有理有据道:“这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这样,咱们这么做也不算篡改规矩。”
“这……”齐夫子面露迟疑之色,松口道:“我去同我家小子商量一下。”
说是同自家小子商量,转头便进了女儿的屋。
齐芸躲在门后,将父亲与陈父陈母的对话听了个完全,见父亲进来,她连忙拽住父亲衣袖,含羞带怯道:“爹,十月十虽然赶了点,却也不是不行。”
“你……”见女儿这副模样,齐夫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同你说过多少次,姑娘家要矜持,你倒好,巴不得马上嫁过去。”
“爹,陈述优秀您是知晓的,以前他在书院的时候,没少姑娘对他暗送秋波,若不是他忽然选择回乡种田,追求他的姑娘怕是能从咱家前院排到后院去。”在父亲面前,齐芸没有扭扭捏捏,坦荡地承认了自己对陈述的感情:“如今他有了个厉害的妹妹,名声又好了起来,我担心。”
“你这丫头!”齐夫子拿手戳了戳女儿的脑门,没好气道:“姑娘家要懂得装样子,才能给自己抬身价。”
“您不是最讨厌别人装样子吗?”齐芸小声道。
得了这般回答,齐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就依你!”
他也怕这个到嘴边的好女婿飞了,虽然亲家不说,他却是知晓,媒婆纷纷上门给绵绵姑娘说亲的时候,也有几人想给陈述说亲。
“谢谢爹。”齐芸娇羞道,面上是难掩的笑容。
出了女儿房门,齐夫子在时间上松了口,就定在今年十月十。
按照尧城的规矩,两家亲事定下,彩礼钱也得定下。
吴婆站在两家中间,一张两笑得很是灿烂,跟朵大喇叭花似的:“齐夫子呀,亲事定下了,彩礼钱你看……”
说话间,她看向陈荣夫妻二人,意图从对方脸上看出意向。
她是男方花大价钱请来的媒婆,自然帮着男方说话,彩礼钱嘛,虽然问的女方,却是看的男方的意思。
“二十……”
“二百两,齐夫子,您看怎样?”陈荣抢白道。
闻言,站在中间的吴婆愣住。
虽然齐夫子话没说完,可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齐夫子说的是二十两,而陈家,却给出了二百两。
这……这情况不大对呀!
往常时候,不都是女方狮子大开口,男方想办法压着点吗,怎到这却是反着来,女方少要,男方一掷千金。
正当她以为陈家会意识到不对而改口之际,齐夫子开口了:“二百两太多了,不可,不可!”
太多了?
吴婆瞪大了眼睛,看着两家讨价还价。
齐夫子坚称只要二十两,照着村里的排面即可,陈荣却是紧咬着二百两不放,双方谁都不肯让步。
“吴婆!”陈绵绵推了推媒婆,轻声道:“这样的阵仗您肯定见过吧,帮着劝劝齐夫子。”
这样的阵仗,吴婆还真没见过,劝人用的那套贯口,今天不灵了。
可她到底做了几十年的媒婆,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当场将齐夫子按住,好话张口就来:“齐夫子,您这说的什么话呢,齐姑娘可是人人称赞的才女,与陈公子,那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陈老爷陈夫人愿意给二百两聘礼,说明在他们眼里,齐姑娘啊,那是比一般的闺秀还要金贵。”
“姑娘家家,一辈子也就成亲一次,风光大嫁才是体面,您要是真疼爱齐姑娘,就当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