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回到家中时,就见妹妹坐在屋檐下,用树枝逗弄着三只猫儿,一如他离去时的模样。
他缓步上前,张了张口,终是出声道:“绵绵,睿王一行,已经出城了。”
闻言,陈绵绵逗猫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兄长。
四目相对,陈述没有从妹妹眼中瞧见伤感与惆怅,不免有些不解:“绵绵,你有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
睿王殿下离开尧城了,她一点也不在乎吗?
“听见了。”陈绵绵弯腰抱起大黑,用手指轻轻挠着大猫的下巴,不疾不徐道:“睿王离开前,我们见过一面,我们约定好了,日后鹰都相逢。”
“就这样?”陈述愕然,表情有些复杂。
“就这样!”陈绵绵点头,抓起大黑的爪子冲兄长做出招财的动作:“明天开始,我们要集中精力好好做生意了。”
言罢,她低头在猫脑袋上亲了下:“给大黑赚鱼干钱。”
“喵呜!”大黑主动用脑袋蹭着主人下巴,回应着对方的爱意。
“你就……不难过吗?”陈述皱起眉头,宽慰道:“你要是难过,只管哭出来,咱们是兄妹,不丢人。”
妹妹才与睿王殿下相互表明心意,睿王便离开尧城,妹妹怎么可能不伤心。
“有什么好难过的?”陈绵绵失笑,打趣道:“大哥,你少看一些话本,不是每个姑娘在离别的时候都会哭得死去活来。”
“在我看来,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现在我未及笄,只是个小小商贾,长久与睿王共处,只会处处受他庇佑,我希望,自己是个能成事,能成大事的,我需要一些磨砺。”
闻言,陈述豁然开朗:“你说得对,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文竹给我留了一本剑法,我要好生学习,争取日后同他重逢时能在他手上过足十招,而不是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更好的重逢。
短短一句话,便让他心头愁绪烟消云散。
“说来……”陈绵绵看了一眼院门方向,奇怪道:“欢欢怎么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按理说,睿王已经出城,欢欢便是找错地方,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欢欢不在家?”陈述诧然,不解道:“她不在家会去哪呢?”
“我让她出去办点事情。”陈绵绵含糊言罢,抬脚朝外行去,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见状,陈述抬脚跟了上去,宽慰道:“不用担心,许是欢欢在外面看到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一时误了时间。”
“不可能!”陈绵绵矢口否定:“欢欢是个懂事孩子,不可能做这种让人担心的事情。”
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呢?
是了,睿王知道欢欢在找他,说明睿王的人见到过欢欢,且认识欢欢,那么他们一定会给欢欢指路。
按照时间来算,送别的时候,欢欢应该在场,应该跟大哥一起回来。
陈绵绵面色大变,快步朝府外跑去:“欢欢肯定遇上事了!”
见状,陈述迈着大步跟上妹妹的步伐。
出了家门,举目望去,是来往的人流,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色衣裳,让人眼花缭乱。
陈绵绵左右顾盼,须臾,迈开腿朝暗香跑去。
两个人找不是办法,她得叫上暗香的人,最好再托几位相熟的老爷帮帮忙。
入了暗香,陈绵绵直奔柜台,紧张道:“大诚哥,欢欢不见了,你马上关了暗香,召集人手帮我找人。”
闻言,吴大诚面色大变:“二小姐失踪多久了?”
“大概……”陈绵绵拧眉,略一思索便得出结论:“失踪一个时辰了。”
声落,鸦雀无声。
莫说吴大诚,便是边上的顾客,也一脸无语。
“小姐!”吴大诚轻唤,好言劝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二小姐是个孩子,一个时辰不着家很正常。”
“对别的孩子来说正常,对欢欢来说不正常。”陈绵绵言罢,一锤定音:“马上关了铺子跟我去找人。”
“……”吴大诚还想说些什么,见自家小姐面色不对,连忙点头应下,冲铺子内的顾客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打烊了,打烊了。”
“陈姑娘,你太紧张了。”
“是呀,我家孩子一出去,那就是野一天。”
顾客一面宽慰一面朝外行去。
就在这时,李春花逆着人流行入暗香内。
“暗香这么早关铺子呀?”温柔绵软的女声响起,若是细听,可以觉出几分恶意。
陈绵绵抬眼看向来人,不咸不淡:“你既然知道关店了,还进来干什么。”
“进来……”李春花拖长了尾音,当着一众客人的面慢吞吞道:“你在找陈欢欢吧?”
闻言,陈绵绵眸色沉了下来:“你把她带走的?”
“陈绵绵,你可真狠心。”李春花皱着眉头,煞有介事道:“你爹娘误以为欢欢去世的时候,哭得可伤心了,没想到是你把人藏了起来。”
“你就算再恨你爹娘,也不能做这种事吧?”
听得这般言论,陈绵绵霎时确定,欢欢没有危险,至少没有遇上人贩子。
她正色看向来人,目光平静,仿佛在看跳梁小丑:“你对我的家事这么了解,这是天天扒我家门缝里偷窥呢?”
“这件事,整个窝窝村都知道。”李春花理直气壮言罢,幽幽叹了口气,一脸同情道:“可怜欢欢这孩子,一直被你蒙在鼓里,连自己亲爹娘奶奶去世了都不知道,头七都没去拜祭。”
此言一出,在人群中掀起一阵波澜。
“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在路上遇到欢欢,告诉她她爹娘死了,她哭得可伤心了。”李春花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责备:“陈绵绵,人都死了,有什么事过不去呢?”
“你这边拦着欢欢,瞒着欢欢,那边让蕊蕊小小年纪撑起一个家,让你亲大哥从书院退学,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蕊蕊她才八岁呀,天天洗衣挑水,一身粗布衣裳缝缝补补,布都快补烂了,再看你这个做姐姐的,一身锦缎衣裳,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霎时间,围观人群议论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