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绵绵立于原地,定定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呐呐道:“那回我在山中丢了鞋,睿王分明唤的你背我。”
“啊?”文竹一愣,而后想起当时情形,接话道:“是我背的陈姑娘。”
“那他今日缘何不唤你背张老?”陈绵绵追问道。
文竹被少女的问题搅迷糊了,眼中露出几分茫然:“我要保护姑娘啊。”
“那上回他不是不是没事吗,缘何不自己背我?”陈绵绵继续追问道,语气中是自己都没觉察的吃味。
偏生文竹是个粗线条的,听不出少女的弦外音,当下只是据实答道:“爷向来不喜欢别人碰触他的脊背,当时不背姑娘很正常。”
“哦……”陈绵绵兴致缺缺地应了声,心中却是泛起嘀咕。
不喜欢别人触碰他的背脊,他怎就背张老了?他还没背过她呢!
“陈姑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文竹好奇道。
闻言,陈绵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只是怎么了,怎跟张老计较上了?
“陈姑娘,你冷吗?”文竹说着,作势就要脱下外袍。
“不冷不冷!”陈绵绵连连摆手,转身朝来时路行去:“我们去马车里休息一会吧。”
“好!”文竹不疑有他,抬脚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楚聿修背着张老从山上下来,神色很是凝重。
山上,的确有要滑坡的征兆。
张治业提议,召集芒竹村的村民,发动在周边村子有亲朋的暂时去投奔亲朋,没亲朋的带上家里值钱的物件,十户关系好的凑成一批,搬入被抄家的商贾家中暂居。
芒竹村并不大,人口并不稠密,撇去投奔亲朋的十户人家,余下的,正好纳入尧城。
很快,这个想法被楚聿修否定。
雨大路滑,将这近百户人家送入尧城成了一个大问题。
旁的不说,芒竹村贫农居多,怕是油纸伞的数量都不够。
而要派车来接,至少需要百辆马车,才能在一天之内将芒竹村的村民尽数接走。
“不疏散,难不成让他们在村中等死?”张治业有些着急,脾气也跟着上来。
面对老者的怒气,楚聿修十分平静道;“现在雨下得正大,普通农户又没那个条件,此刻将他们召集起来,若是淋雨生病,怕是能要去一条命。”
闻言,张治业瞬息将嘴闭上。
“我观村中地势有起伏,未必需要全村疏散。”楚聿修言罢,冲马车方向抬了抬下巴:“张老,您先进马车休息会,勘察地势一事交给我与文竹即可。”
“我和你们一起去。”张治业坚定道。
“张老上来休息吧。”陈绵绵自马车内钻出,将提前准备好的包子递给那高大男子:“睿王,您拿着,一边走一边吃。”
楚聿修伸手抓过两个包子,面上浮现几许笑容,温柔应道:“好。”
“陈姑娘,有我的份吗?”文竹伸长脑袋,目光中满是期待。
“有的!”陈绵绵将油纸包递上:“想吃几个随便拿,我让青雀准备四人份,她至少准备了六人份的量。”
“多谢陈姑娘。”文竹抓了个包子往嘴里一塞,手上又抓了两个,这才心满意足。
送走二人,陈绵绵回到马车中,与张老共进午膳。
又过了一个时辰,楚聿修去而复返,已然将芒竹村的问题完美解决。
芒竹村的老里长因为与王班头同流合污遭了罚,如今的新里长是个有责任心的,楚聿修第一个去找他,立即了解了村中布局情况。
离山远的,地势高的,无需撤离,周边村子里有亲朋好友的可以去投靠亲朋好友,余下人家,优先往周边村落安排,愿意接收的农户,每接收一人,每日给二十个铜板补助。
一人一天二十个铜板,于官府而言并非大数,于农户人家而言却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一个人一天能吃多少东西,撑死花十个铜板,剩下十个铜板,那就是净赚。
周边农户有了收容的积极性,能为官府节省大量人力物力,此举,无异于双赢。
听得睿王的解决方案,张治业心中由衷感到佩服。
这个办法,他想都没想过,毕竟村子里都是农民,居住条件大多拥挤,哪还能收容别户。
可他却是忘了,正因为村子里的人贫穷,对金钱看得重,只要官府愿意稍稍使点银子,多少人都能挤得进去。
最危险的芒竹村解决妥当,接下来,便是去别的村镇上走动。
如此又过了两日,芒竹村发生了山体滑坡,倾塌的泥石将芒竹村大半村子掩埋,并未造成一人伤亡。
听得府衙那边传来的消息,病榻上的太子险些气得将床榻锤烂。
如今,尧城百姓对睿王歌功颂德,感激不尽。
更让他感到气愤的是,宋清源一回到尧城便也加入其中,帮着老三俘获民心。
如今宋清源提及老三的态度,颇为微妙,隐隐有被收买的驱使。
“太子爷,您莫要动怒,且让他出一时风头……”高达出声安抚,不等多说几句,床榻边上的茶盏被掀翻在地。
“啪!”
茶水飞溅,在侍女仆从的衣摆上晕出浅黄色的的茶渍。
“本宫如何能不动怒?”楚庭琛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明明本宫才是嫡长子,却从小被他压着。”
“打小本宫便听那些老迂腐说,天鹰国有楚聿修这般聪明的皇子,是天鹰国的福分。本宫是嫡长子,本宫才是天鹰国的福气,他楚聿修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母妃一族势大,才让那一群墙头草捧着罢。”
“后来,他被上虞国点为质子,本宫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本宫以为,他这辈子完了,一个他国质子,没有最好的夫子教导,又长着一张勾人的皮囊,怕是要从王孙贵胄沦落为王孙贵胄的脔宠。”
“可谁曾想,他回来了,比以前更优秀,更耀眼,哪怕本宫毁了他的名声,让天下人知道,他弑母杀妹,知道他在上虞国曾被男人糟践,知道他因此不能人道,可他还是能一点一点板正自己的名声。”
“左衍一跟了我那么多年,帮着我处处与他作对,可就因为一本游记便改变了心思,开始帮着楚聿修说话,甚至帮着他正名声。”
“你知道左衍一当年跟本宫说什么吗,他说,以睿王的为人,绝不可能做出弑母杀妹的事情,希望本宫作为兄长,可以对楚聿修公正些。”
“本宫对他公正,谁来对本宫公正,明明本宫早早被封为太子,可从小到大都有人说,他楚聿修比本宫优秀。”说到这,楚庭琛怒极,一把揪住高达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他楚聿修比本宫好在哪?啊!”
“如今,宋清源也与楚聿修搅在一处,谁能保证,他不会被楚聿修所吸引?”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为楚聿修所吸引,楚聿修究竟比他好在哪里?